孝明帝虽没说出口,但他挂在脸上的表情却表现的明明白白,婉蓉看着那表情,心中寒意凛凛,面上却依旧是平平淡淡。
孝明帝大概在女子面前没有受过如此的对待,索性连客套也免了,冷哼一声,冷冷的道:“朕看着,皇后已不复往日的温婉了,你可还记得朕既是你夫君,又是你的主君,你可还曾记得你的身份?!”
婉蓉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遂深深吸了一吸,俯身跪下:“臣妾不敢忘”
孝明帝俾倪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几分不屑,几分厌烦:“朕盼着你还记得!朕今日来,不是与皇后商量什么,朕是直接告之与你,半夏有孕了,太医已诊出是个男孩,朕决定册封他为我大汉储君,所以朕理应该给半夏个名分!皇后这几年丝毫没尽到一个正妻该有的责任,半夏替你照顾朕多年,皇后觉得,这个位分,朕还应该给你罗氏留着么?!”
婉蓉听着听着,震惊得缓缓抬起头来就那么看着他,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决然,好像他留在这里对自己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已是对得起那些往日的情分了,那么自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才是!婉蓉看着他的唇张张合合,脑中一片空白,连怎么呼吸也忘了。
随后,是挖心一样的疼。婉蓉脸色瞬间一片灰白,手不自觉捂上胸口,眉头深深地皱着,她很痛,痛到无以复加。之后孝明帝再说了些什么她已没有再听到,婉蓉佝偻着身子缩在地上,额上滚落了大滴的汗珠,耳朵嗡嗡作响,已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大概孝明帝也没有想到婉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下也有些慌张,忙命人去叫了太医来。
婉容再清醒过来,栖梧宫已是华灯初上了。
她在亭中昏厥过去,太医院的总判王太医为其运了几个时辰的药针,婉蓉的面色才渐渐地好转。醒来时,孝明帝早已不在宫中,事实上,他只是命人把她抬回寝宫并吩咐王太医为其救治就借口离开了。婉蓉晕晕沉沉的躺在榻上,心口还是有些疼,王太医指使着童儿端来药汁,叹气道:“微臣三年前就曾劝过娘娘,娘娘的心疾最忌情绪不稳,怎么今日……哎……不是微臣危言耸听,这一次情况有多凶险娘娘不知!吓得老头子我差点就撒手人寰了……老头子从娘娘十几岁进宫就开始料理娘娘身体,怎么……”
王太医已有八十多岁,祖上世世代代为太医院供职,地位超然,婉容一向对他很是敬重。
婉蓉听着婢女冬儿在一旁的抽噎声,听着王太医皱着眉滔滔不绝,终于忍不住沙哑的嗓子说:“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嘛,王太医就别唠叨蓉儿了”,接着艰难的起身倚在靠枕上,惨然的笑笑,安慰着冬儿:“还有你,你家主子又不是死了,哭什么?”
一句话勾的冬儿“哇”的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呜呜君上他,他怎么能这么对娘娘……呜呜呜……娘娘有心疾君上都不知道……呜呜呜呜冬儿好害怕……娘娘不要死呜呜呜呜……”
婉蓉淡淡的勾着嘴角并不说话,手指轻抚着锦被上的鸳鸯纹,好不容易等冬儿哭完了,只轻轻地说:“明儿,把这鸳鸯被换了吧……”
这时,听得门外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人,待急步到床前,见原是满头大汗的冀阳。
冀阳这个孩子,继承了殷家的绝美容貌,如今只12岁,虽未完全长开,但也是如玉一样的人物了。这时的冀阳满眼惊慌,紧紧地抿着嘴唇,大概一路上都在克制情绪,如今看到母亲没事,眼圈一红,猛地扎进婉蓉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冬儿本来已经不哭,见殿下此时大哭,情绪一下没控制住,又跟着哭了起来。
婉蓉听着屋中高低起伏的一片哭声,有些啼笑皆非,本来想轻斥几句,可话怎么也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