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卓阳出院。
晏南飞來办出院手续,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年初一。欧灿也來了,瞟了瞟晏南飞,沒说话便直接去病房。
“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离开北京,给别人挪地?”卓阳听欧灿说现在就送她去海南疗养,火了。
她本來就瘦,洗过胃之后,最多只能吃些流汁,她又拒绝进食,几天下來,她又瘦了一个壳。两眼火光,人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素颜,俨然一个被风一吹就倒的烂民。
欧灿看着她,心直发酸,想着之前的卓阳多时尚多前卫,对晏南飞的怨怼又多了一层。她好言好语劝慰道:“先把身体养好,其他话咱们有机会说。”
“不,我绝不走,我就呆在这儿,看着他们全家团聚、幸福。”卓阳瞪着门外。晏南飞就站在走廊上,背对着她,两手插在裤袋中,像在沉思,又像在叹息。
欧灿叹气,无奈给卓明打了个电话,问是否把卓阳先带回大院?
卓明当即就拒绝了,“她自己沒有家吗?想回娘家住,把事情解决好再回來,我随时欢迎,现在这样算赌气还是找帮手?她是成人,感情的事她自己看着办。”
欧灿急了,“她现在一个人呆家中,怎么放得下心來?”
“一个人的生命要靠别人來看管,只是多了一口气,还有什么意义?”那边卓明也发火了,桌子拍得山响。
欧灿为难地看向卓阳,卓阳闭了闭眼,头一甩,“大嫂,别说了,我不会再用别人的错误來惩罚自己,我的生命比他们珍贵。”
“你这样想,大嫂就放心了,为那些人不值得的。”欧灿附到她耳边悄声道,“绍华的事,你大哥已经处理了。”
卓阳扬起脸,“真的?”
欧灿点头。
“还是大哥疼我。”卓阳红了眼眶,“绍华终于想通了。早该这样,那种女人怎配进我们卓家。以后我会帮绍华介绍优秀的女孩。”
欧灿到沒接话,笑了笑,让她去换衣服。
走出病房,沐浴在浅浅的阳光下,嗅着清寒的空气,卓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道身影被阳光拉长,落在她的脚步。她不要回头,都知道那是谁。
太熟悉了,甚至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但又怎样呢?伤自己最深的,都是最最不设防的人。
晏南飞把卓阳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他疏离地向欧灿点了下头。
欧灿想亲自送卓阳回家,后來不知怎么又打消了主意,“那就麻烦你了。”她冷漠地抬了抬眼。
卓阳极不情愿地拉开后座的门。一前一后,他专注地开车,她看着窗外的街景。仿佛他只是个司机,她是搭车的陌生客人。
车进小区后,晏南飞把行李拎到电梯口,按下电梯的上行键。
卓阳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神情僵硬。两人沉默地进电梯,沉默地上行,站在房门口时,依然是沉默的。
卓阳高傲地抬起头,等着晏南飞开门。
好半天沒有一点动静。
她斜过去一眼,撞上晏南飞的视线。
“卓阳,我不进去了。”不知何时,晏南飞手中多了一个包包,“大门钥匙和家里的保险柜密码、所有的资产和各类投资,都在这里面,你不要担心不清楚,我都列了明细。另外,离婚协议我也签了字,也在这里面。你什么时候签好字,给个电话,我们一块去民政部门办手续。车我带走了,那种车型大,不太适合你。”
卓阳狩不及防,神情愕在半空中。
她以为今天他是來。。。。。。向她示好、让步的?
“阿姨应该在里面准备午饭,你进去吧!”晏南飞挤出一丝笑。
他仿佛也老多了,这一笑,满脸都是光芒。
“你。。。。。。”卓阳张了张嘴。
他沒有期待她说什么,摆摆手,转过身去。
“晏南飞,你是个混蛋!”卓阳失控地抓起包朝他甩去。
包击中了他的后背,他顿了下,继续向前,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卓阳慢慢蹲下來,捂住脸,泪水决堤般冲出指缝。
一切都如了她的愿,可是她赢了吗?赢了吗?
雷克萨斯缓缓驶出小区正门,晏南飞看了看后视镜,这是最后一次來这里了。心情沉沉的,但不是很痛苦。
人生有很多的岔道口,一旦走错,就再无机会回头。这是他必须承受的结果。
他给卓绍华打电话。也就只有绍华愿意和他说说话,诸盈那边不便打扰,她有幸福的家庭。那个其貌不扬的骆家良,不知怎么,在他面前,总让自己自惭形秽。诸航-----他苦涩地叹息,视他如空气。不,人少了空气还不能活,在她眼中,他怕是连空气都不如。
可是,她却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支撑!
“小姑夫在哪呢?”卓绍华的声音一直都这么礼貌、温和,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在街上开车。航航在家吗?”他想去看看帆帆。帆帆的表情活脱脱是诸航的翻版,他错过了诸航二十三年,他想在帆帆身上找一点她小时候的痕迹。
“帆帆今天打预防针,诸航带他去接种站。说是还要在街上转一转。”
“嗯!”晏南飞有点失望,伸手摸口袋,这几天,他每天都抽一包烟。
“我刚从部里回來,小姑夫如果沒有吃午饭,过來一块吃点吧?”
晏南飞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方。。。。。。方便吗?”
“当然。”卓绍华笑了。
他几乎是一路驰骋到军区大院,也不知吃了几个红灯。下车时,紧张得手指都有点抖。
吕姨笑吟吟地來开门,说小姑姑和小姑夫很久不來了,让他稍坐会,饭马上就好。
卓绍华和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站在院中,卓绍华对着厢房,不住地比划着,男子在本子上画着图。
“要装修吗?”晏南飞走过去。
卓绍华笑着招呼,“帆帆太黏诸航,准备把房间扩了,才挤得下三人。还得给他备个书房,不然以后不知抢谁的呢,诸航也需要个书房的。”
晏南飞记得绍华的大卧室挺大的,本來就是两个房间改建的,他看了下工头的图纸,似乎大卧室仍然要恢复成两个房间了。
他心中一动。
把自己的思路对工头说了说,又听了下工头的建议,方案就算敲定,接着是工期和预算,这些也不烦琐,一会儿就妥了。
卓绍华留工头吃午饭,工头呵呵笑,说和少将呆一个桌,他会紧张到筷子也拿不住,匆忙就走了。
餐桌上仅卓绍华和晏南飞两人。
“你小姑姑今天出院,我们现在已经进入离婚阶段,以后叫我叔吧!”晏南飞说。
卓绍华淡淡地笑,沒有说好,也沒有说不好。
男人聊的话題多,又是政治又是国情,还有世界各国的现状。一下午,两人喝了一壶咖啡,不知不觉,时光就流走了。
阳光已经非常浅薄了,完全被寒意遮盖。诸航还沒回來,晏南飞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我下次再來。”
卓绍华送他到车边,看着路旁高耸入云的大树,说道:“我做事情时,一向不先去想结果,我只用心对待每一个过程,享受每一个过程,那么结果是什么就不重要了。”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航航会给我机会吗?”晏南飞忧伤地苦笑。
“每个人都沒有权利阻止别人改正错误的。”
晏南飞拍拍卓绍华的肩,窝心地点点头。
“哦,他们回來了。”卓绍华看到小喻的车从林荫道拐了过來。
晏南飞屏住呼吸。
下车的人只是唐嫂和帆帆,帆帆还睡得嘟嘟的。唐嫂说:“今天可玩疯了,去了游乐场,去了公园,帆帆妈妈不知给帆帆拍了多少照片。这不,刚睡着。”
“诸航呢?”
“去大姨家了。”
卓绍华轻轻拧了下眉,觉得有点蹊跷,去大姨那里怎么不带着帆帆?外公外婆不知多想帆帆呢!
他沒动声色,送走晏南飞,让唐嫂和帆帆进门,他立刻给诸航打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移动小姐甜蜜蜜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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