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叔已经快七十了,身体虽然还行,但却明显不如前几年,这几天,阴雨不断,天气转凉,龙叔咳喘的老毛病又犯了。
自从龙叔把腾龙集团交给陈浩然,他就退休养老了。住在海滨的一栋别墅里,有保姆和仆人伺候,衣食无忧,但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病灾不断。
陈浩然带着潘悦开车来到龙叔的别墅,一进院子,就见龙叔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手里的书。
潘悦总和陈浩然来这里,和龙叔混的很熟。潘悦机灵乖巧,很会讨老人家欢心,而龙叔喜欢潘悦人长的靓,嘴巴甜,伺候他周到体贴,所有这一老一少,脾气倒是合得来。
“龙叔!”潘悦一进院子,就叫了起来。
龙叔抬起头,见是他们两个,很是高兴,放下书,坐起身,笑道:“我正想你们两个,你们就来了。”
陈浩然把手中的礼品放在摇椅旁边,他来这里很顺便,所送的礼品也就是一些好酒、好茶以及一些有点特色的,老年人能吃的食品。
龙叔一看有酒,就高兴起来,嘴上说道:“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可是,已经把一瓶竹叶青抓在手中,仔细观看,不住点头:“好酒,难得,十年的老窖酒。”
陈浩然一向把龙叔当自己的父辈,在他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他关心地问:“龙叔,最近身体怎么样?”
“没事,这把老骨头还硬的很,一时半会不会去见阎王爷的。”龙叔呵呵笑道。
“听说你最近咳嗽的厉害”
“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抽烟多,到了老了就不中用了。”
这时,潘悦已经坐在龙叔的身后,轻轻地给龙叔捶背。
龙叔回头看了一眼潘悦,向陈浩然道:“小悦的这股细心体贴劲儿,真有点像浩苏那丫头,真是可惜了,那丫头走的太早了,要不然有她陪着我,我也就不这么孤单了。”
陈浩然一听龙叔提到妹妹浩苏,心里黯然神伤,一晃妹妹去世已经三年多了,屈指算来,再有几天又到了妹妹的祭日。一回想起那一场血战,江海龙、凌紫薇、浩苏还有警官耿华都死于非命。而唯一活下来的是自己的妻子苏晓晴。
潘悦心思灵巧,在腾龙集团这么多年,也隐约听别人说起过那些往事,见他们二人神色不安,就给龙叔揉肩,笑着说道:“龙叔,浩苏姐姐不在了,以后我伺候你还不是一样的。”
龙叔笑道:“那敢情好,不过你这么个漂亮的小娃陪我这糟老头子,我怎么忍心!”
他又向陈浩然道:“小悦这丫头,我真的喜欢,让我想起了浩苏,要不你就认了他当妹妹,岂不是很好?”
陈浩然一愣,没想到龙叔突然生出这个念头,他心里知道,这几年,潘悦对他确实有种超出一般的情意,可是世间礼法、人伦道德都不允许他作出任何超出常规的举动,再说,妻子苏晓晴对他情深义重,在他深陷囹圄之时,向他表达爱意,此情此意,如何能轻易抛弃?
陈浩然顺势说道:“我可是求之不得,只是人家未必愿意?”
潘悦自然不愿意,她对陈浩然起由敬佩,转而生出情意,但这只是埋藏于心中,从未表露,更没有任何轻佻的举动,她只是默默地注视、关心着这个男人。她见过陈浩然的妻子苏晓晴,那是个秀外慧中,冰雪聪明的女人。
不过,她听人背地里说,苏晓晴曾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昊天集团董事长江海龙的情妇,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和陈浩然走到了一起。
如今,苏晓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四岁多的女孩,还有一个才一岁多,是个男孩。
潘悦心中不愿意,如果真是被陈浩然认作妹妹,那么自己的那一点心思,就完全化为泡影,尽管她心里明白,她几乎不可能与陈浩然走到一起,但有希望总是好事,她希望这一点点的幻想千万不要破灭。
潘晓娇嗔地在龙叔的背上捶了几下,说道:“龙叔倚老卖老,总是拿我打趣,以后我再也不来看你,也不给你到处去掏弄好酒。”
陈浩然笑道:“今天这两瓶十年陈酿的竹叶青,是潘悦孝敬您的,也费了好些功夫。”
龙叔惊异地看着潘悦,疑惑道:“这丫头好奇怪,你做了浩然的妹妹有什么不好,他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潘悦嘟着嘴道:“还是当秘书好,当了妹妹,他怎么好意思再指使我?”
龙叔突然明白过来,望着潘悦笑道:“难不成,你看上浩然了?他可是有家有孩子的,晓晴是我干女儿,两个小娃娃也快长大了”
龙叔还在喋喋不休,潘悦早就臊的满脸通红,站起身,向地上啐了一口,说道:“龙叔,老没正经,说这些让人害臊的话,下次可没有你酒喝了。”说完,一溜烟似的跑进屋里,再也不肯出来。
龙叔望着陈浩然,说道:“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有点不对劲。”
陈浩然自然明白,这里边的原因,笑道:“她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陈浩然陪着龙叔又说了一阵话。
龙叔低沉着声音说道:“龙飞现在怎么样?”
陈浩然:“没什么变化,前几天,我去医院看了龙哥。医院那边有人专门照顾着。”
龙叔叹了口气道:“他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痛快!”
陈浩然沉默不语,龙飞的情况实际上越来越糟了,三年多的植物人下来,他的身体机能都在退化,无论采取什么医疗措施,生命的渐渐流逝似乎不可逆转,看来龙飞也只是熬日子罢了,不过这些情况不必和龙叔细说,不知道更好。
龙叔掐着指头算了一下,说道:“浩苏的祭日就快到了,我想去看看,还有那个女警官,我们也该去祭奠一下,我们欠了人家很多。我这个老头子也快走不动了,再不去也就没日子了。”
陈浩然答应着,心里却想起了凌紫薇,不管怎么说,凌紫薇陷害了自己,但在最后的关头也救了苏晓晴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她人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在她坟前送上一束鲜花也是应该的。
陈浩然、潘悦和龙叔一起吃了中午饭。饭后又闲谈了一会,就从海边别墅出来。
下午公司也没什么大事,陈浩然就想回家,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
车子正开着,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前边堵车严重,远处一群人在吵吵嚷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车子缓慢移动着,陈浩然向窗外望去,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上,围着一群人,里边传出来嘿嘿的吆喝声,似乎有人在打架,围观的人不时跟着喝彩起哄。
陈浩然向那边望了一下,只见靠着墙根立着一个一米见方的大广告牌,上边喷绘了一个赤膊上身、浑身肌肉的年轻小伙子,他双手握拳,前胸挺直,一副刚毅倔强的表情。旁边还有几个大字“人体盾牌”,一百元任打一分钟。
原来是街头卖艺的。陈浩然对此并无兴趣,但是车子被堵在路上,他也毫无办法,只得和潘悦下车,向前走了一段,顺便向人群里望了一眼。
只见人群的正中间,一个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岁的健壮男子正在任由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连踢带打。
那男子剃着很短的平头,脸上棱角分明,眼神犀利如刀,嘴角轻抿着,眉头紧皱。他赤膊上身,露出浑身的腱子肉,显得十分孔武有力。他下身穿着一条迷彩裤,扎了个马步,牢牢站稳,不管那胖子怎么打就是纹丝不动。
那胖子好像是一脑门子官司,拳头雨点般地打在那男子的身上,砰砰作响。可是那胖子每打一拳,都疼的呲牙咧嘴,拳头好像是打在水泥墙上,手腕子都要折断了。
那胖子又打了十几拳,实在打动了,气急败坏地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来,扔在地上,回身对自己的手下人,喊道:“这是五千块,你们五个给我打,一起打他十分钟,老子给钱。”
那男子似乎吃了一惊,但也没说什么。立刻从人群后走出五个强壮的小伙子。几个人也不说话,挥拳就打,这几个人可比那胖老板强多了,出拳如风,势沉力大。不到半分钟,那刚毅男子已经后退了好几米,前心后背都被打出了淡红的血印。
由于有言在先,那男子只是用胳膊适当遮挡一下,保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其他部位任由这几个人踢打。
陈浩然暗自佩服这男子的身体真的够强壮,换了别人被这五个人打,一人几拳下去,非得躺地上不可。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男子,看样子并不像是个卖艺的,这神态步伐,很像个当兵的,他下身的迷彩裤看样子也不是仿制的,倒像是真正的军品。
这时,那男子将身子一向后一躲,低声道:“时间到了,各位住手。”
其中有个小子挺横,觉得没打过瘾上前向那男子又是一拳,那男子眼内寒光一闪,伸手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子,微一用劲,那小子痛的弯下腰去。
那胖老板也觉得这男子不好惹,闷着的气也基本出了,向几个手下一挥手,带人走了。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城管来了!”随之一片混乱,几个穿着制服,敞着怀,吊着烟卷的城管走了进来,一下就把那个男子围住。
“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你不知道大街上不准摆摊吗?”领头的是个一脸横肉,满脸凶气的城管。
陈浩然的眉头一皱,他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体制内的在编城管人员,而是城管部门雇佣的社会闲散,帮助维持秩序的,很多人就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披着城管外衣欺负小商小贩。
那男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衣穿上,也是一件迷彩短袖背心,顺手拿起那块牌子,说道:“不让的话,我就走。”
城管冷笑道:“违法就想走,那有那么便宜?”
那男子站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城管将烟头向地上一吐,踩灭,说道:“罚款五千,然后让你走。”
围观的人群哄地一声,都对这些城管指指点点,明摆着这不是欺负人嘛!
那男子眉头紧锁,想了想,说道:“我认罚,但有法律依据吗?”
“玛丽隔壁的。还跟老子要法律依据,老子的拳头就是法律依据,”说着在那男子的胸口就打了一拳。
潘悦已经气的粉脸通红,拿出手机悄悄地拍摄现场实况。
那男子面现怒色,攥了攥拳头,想了想又放弃了,看来他还是对城管有所顾忌,不想得罪政府的人。
他没啃声,转身又要走,那满脸横肉的城管见他害怕,顿时来了精神,飞起一脚正踹在那男子的后背上,墨绿色的迷彩背心上,印了一个大大的脚印。
那男子愤怒地转回头,眼神如刀一般扫视着面前的几个人,拳头攥的咯咯直响。
横肉城管看他凶神恶煞的样,也有点怂了,退后一步,说道:“你别乱来,我是政府的人。”
那男子眼神黯淡了下来,似乎是叹了口气,转身又要走。
横肉城管真的以为这人好欺负,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不交罚款不能走。”他回头对几个手下说:“把他给我围住。”
几个人七嘴八舌,侮辱谩骂,推推搡搡,纠缠不清。
横肉城管呵呵一笑:“我艹尼玛,不交罚款也成,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老子就放了你。”
那男子一听,立刻剑眉倒竖,虎目圆睁,他家里只有一个身患重病的老母亲,如果不是为了母亲的病,他也不会在街头摆摊。他向来对母至孝,这城管胆敢侮辱母亲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猛地一转身,虎吼一声,飞身一个漂亮的侧踢,那横肉城管被这猛烈地一脚顿时踢飞了出去,身子撞到一棵大树上,软软地瘫倒在地,嘴角流出鲜血,人已经昏死过去。
在场的其他城管都吓傻了,他们从来都是欺负人的,却从来没人敢动手打他们。这人也太生猛了,这一脚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这时,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三个警察挤进人群,看了看场面,什么也没说,指挥其他城管把他们的头赶紧送医院。然后问那男子道:“这人是你打的?”
男子点了点头。
警察:“那好,你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