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山吩咐几名捕快将此岛搜索一番,发现这座由黑白无常据守的小岛不过是小小的一座无名荒岛,岛上除了黑白无常之外,就是那些雪白的芦苇和黑白石头,并无其他可疑之处。
郭青山招呼手下掩埋了黑白无常的尸首,将黑白无常的兵器收入口袋,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就岛上生火做饭,救治受伤的同伴,搭建露营帐篷,忙得不亦乐乎。
郭青山也明白了,黑白无常那么不顾性命的来抢铁鱼,可见它正是前往烟雨坞的指路器,定是因为洞庭湖水域太广,即便是烟雨坞的人出入,也得依靠它来指路,这才将它放在了那红豆树上,也不知这样的铁鱼是不是只有一个。
第二日,船队绕过小岛,继续前行,足足又走了半日,郭青山又有所发现,只见铁鱼所指正前方又出现了一座小岛。
远远望去,此岛极为平坦,并无山丘,远远看去,岛上树木极多,林木茂盛。
等三艘大船靠近岛岸,众人上了岛来,才发现岛上是成片的桃林,这里的桃树又高又壮,密密层层,看不见边际,一个个又大又红的蟠桃挂在枝头,有的枝头一两个,有的枝头有三五个挨挨挤挤的长在一起,十分惹人喜爱,有的捕快想摘几个尝尝,但都被老成持重的郭青山制止了。
洞庭湖深处居然有这样一个桃林岛,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桃林里时而有雾气萦绕,让人觉得仿佛是进入了传说中天宫里的蟠桃园一般。
除了留守在船上的伤员和留在岛岸守卫船只的捕快以外,余下的四五十名捕快在郭青山的带领下,大伙儿一齐向桃林深处探去。
公孙大娘被围在队伍的中间,她四处环顾,桃林中这么多鲜红肥美的蟠桃,却没有一只飞鸟来食,而桃林中地面也是十分干净整洁,不见一颗杂草,显是长期有人管理,但此刻林中静得出奇,空气中徜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的气息。
公孙大娘与捕快们都暗暗提高警觉。
公孙大娘道:“郭捕头,你看这里情形如何?”
郭青山道:“这座桃林似乎有些古怪,林中太安静了。”
公孙大娘道:“我亦有同感,你吩咐大家小心防备。”
郭青山点点头,向众捕快道:“这林子可能有问题,大家口不言,刀出鞘,全力戒备,以防不测。”
众捕快听到头儿的命令后,呛啷啷一阵想,大家纷纷将雪亮的唐刀抽出刀鞘,拿在手上,缓慢前进。
走了很久,他们还在桃林里摸索,这桃林似乎很大,没有尽头,周围的桃树大同小异,连方向都很难分辨。
就在大家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此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人语。
只听一人哈哈大笑道:“禄星公,你贪功冒进,来吃我的車,可我这一招儿是个障眼法,你上当啦,将军!”
另一人似乎很着急:“老了,老了,老眼昏花了,这一步是我看错,我还你的車,这一步不算,不算……”
先前那人道:“落子无悔,有寿星公为证。”
那被称作寿星公的第三人道:“福星公,禄星公,别顾着争论鹿死谁手了,我们这里有客人来了。”
那向前喊“将军”的那人唉声叹气道:“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外人来过,什么人回会来打扰我们下棋的雅兴?眼看我这一盘棋已经稳赢了。”
另一个人幸灾乐祸道:“先别忙着象棋的事儿,还是对付眼前要紧,咱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还怕没有时间赢我?”
“也是,不过,除了郎君和四才人,谁能闯到我们这里来呢?”
公孙大娘心里一震,这几人的话音似乎有些耳熟。
郭青山领着众人穿越桃林,来到树林中央一块几丈见方的空地上,他们看见了一棵巨大的与众不同的桃树,这棵桃树高十余丈,主干有水桶粗细,树上却没有结果,只是枝叶繁茂,而这棵巨大的桃树下有一张方形石桌,两名老翁正在桌边对坐着下象棋,一名胡子花白的老翁拄着拐杖一旁观棋。
唐时的象棋称为宝应象棋,据说是宝应年间一位名为岑顺的旅客梦中见两军对峙,有一军的军师作诗:“天马斜飞度三止,上将横行系四方,辎车直入无回翔,六甲次第不乖行。”,于是,岑顺醒来后便发明了这种宝应象棋。
宝应象棋的棋盘是八乘八的黑白格子,且棋子为車、马、将、卒的立体造型,每颗旗子皆走于格子中,每颗棋子的走法便是根据那梦中军师所言而规定,六甲便是指車、马、将、卒、象、仕六种棋子。
公孙大娘正眼一看,这三名老翁正是曾经造访凌波别苑的福禄寿三星。
福禄寿三星齐齐并排站起,笑容可掬地望着众人。
公孙大娘顿时出言呵斥道:“想不到洞庭福禄寿三星表面作神仙装扮,一个个却是为虎作伥之徒。”
福星公笑道:“神仙也要吃饭的嘛。”
禄星公亦笑道:“我们年纪大了,不找个可靠的后台怎么行。”
寿星公笑眯了眼睛:“我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我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我还想更长寿些。”
“玉郎君可以给你们这些?”
“不错。”三人异口同声。
“主人可以让我们天天衣食无忧,福气楹门。”
“主人纵横天下之后,我们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主人庇佑之下,我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参当饭,燕窝为羹,我才如此长寿。”
连三名神仙都有缺点,三人俱都被玉郎君笼络。
公孙大娘顿时无语,三人到了这种年纪,这种地步,这种想法,还有何话可说?
但公孙大娘还不死心,她还有疑问:“是不是你们将乐人们抓走的?你们又将乐人们掳到了哪里?”
福星公道:“不错,正是我们掳走了李龟年、沈妍、十二娘等人,玉郎君人中之龙,喜好靡靡之音与佳人相伴,他们自然被送到了烟雨坞。”
“还有一个凤首箜篌江心月呢?”公孙大娘道。
寿星公笑道:“她么?自然也在烟雨坞中,只不过不是我们掳走的,你瞧瞧,我们三个年纪都大了,平均一次只能带走一个人,要同时带走两个,那可太累了。”
“哦,那江心月又怎会到了烟雨坞?”
寿星公道:“那你却不用知道了。”
公孙大娘问道:“烟雨坞到底在哪里?”
禄星公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里便是烟雨坞!”
“那玉郎君和乐人们都在这里啰?”公孙大娘道。
禄星公道:“这你可管不着,要找到他们,只有先过我们烟雨三星这一关。”
郭青山早已听得不耐烦了,三名老翁如此诡异,与黑白无常一样必不肯说出真正烟雨坞所在,只有先下手为强,将这三名老翁擒住之后,再搜索全岛。
于是,郭青山一挥手,四五十名捕快向三老翁逼了过去。
福禄寿三星仍是笑嘻嘻的,他们各自手拿法宝,镇定自若,各自暗地潜运功力,三人那宽大的衣袍和长长的胡须无风自动。
一阵怪风突然袭来,刚才还一片祥和的桃林立刻充斥着呼啸狂风,桃枝起伏摇摆不定,一些熟了的桃子也纷纷被抛落下地来。
双方却已动手了。福星公手中翡翠玉如意上下翻飞,舞起一片绿影;禄星公硕大的金元宝熠熠生光,时不时从元宝里发射出一枚金钱;寿星公掌中龙头拐杖使的却是一套飞龙杖法,此杖法融合棒法、棍法、杖法,变化多端,远取进攻皆可如意。
三人配合默契,分进合击,加之他们对桃林地形十分熟悉,手中又都是十分厉害的奇形兵刃,一时间,七八名捕快已被打倒在地。
突然,铮铮两声脆响,福星公手中玉如意断成三截,正当他发愣的时候,几把唐刀冰冷的刀锋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禄星公眼见漫天狂风中一条白影快速飞来,他忙一按金元宝机关,两枚金钱从元宝上方射出,分打白影头胸要害,但听“叮叮”两声轻响,白影手中两柄长剑将两枚金钱反激过来,分别打在禄星公双手虎口上,禄星公全身一震,也被几名捕快擒住。
郭青山与两名捕快夹攻寿星公,寿星公白须飘飘,龙头拐杖虎虎生风,反而将郭青山三人逼得节节败退,此时,斜刺里白影袭来,双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入龙头拐杖的杖影之中,寿星公杖影消失无形,双臂软软的抬不起来了,同样被几名捕快拿下。
狂风中出击得胜的白影正是公孙大娘。
烈风稍停,桃林又恢复了平静,看着萎顿在地的福禄寿三星,郭青山惊奇地说道:“公孙姑娘,这是什么剑法?如此厉害!”
公孙大娘略作思索,微微笑道:“这是倾城十四剑---红拂夜奔。”
原来刚才林中大战之时,狂风不期而至,那干净整洁的桃林中一时飞沙走石,人眼难睁,眼见捕快们在三星老翁的攻击下险象环生,公孙大娘虽一旁掠阵,也是暗暗心急。
看着呼啸的狂风,公孙大娘灵机一闪,那狂风来自东南,三星所处位置却是西北,正是位于逆风之境,公孙大娘双剑出鞘,全身突然借着风势直奔福星公而去,双剑以直入式敲击攻敌所在。
福星公双眼被风沙所迷,手中如意来挡时,被双剑斩为三段,禄星公之金元宝,寿星公之龙头拐杖亦为这双剑所破。
只因公孙大娘这突如其来的双剑直攻法是借着风势,又是突然爆发,比之“嫦娥奔月”的剑势大为不同,且风沙迷眼之下犹如夜战,故而公孙大娘将之命名为“红拂夜奔”,与倾城剑法中的其余十三剑互为呼应,福禄寿三星武功虽然怪异,又怎比得这新创的倾城剑法之凌厉奥妙。
郭青山依然将三星的兵器收入囊中,再次令属下搜索此地,属下回报,此地仍是孤悬湖中之小岛,除此桃林外,别无去处,而三星皆闭目待死,拒不透露正真的烟雨坞所在。
公孙大娘不忍伤害三名老者性命,郭青山将三星押上船去严加看管,以防走漏消息,船队再次离岛而去。
正是:
烟波浩渺洞庭湖,何处觅得烟雨坞?
但使白衣侠女在,管叫妖邪尽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