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是普通的瓶子,上面雕刻的花纹却细致得让人惊叹。
接过白苏手中的白玉瓶,轩辕梦放在耳边晃了晃,感觉里面好像是空的。
好奇之下打开瓶盖,凑近瓶口往里望去,一只比芝麻还小的半透明小虫,在漆黑的瓶中散发着彷如萤火虫般的光芒。
“这是什么?”平生最怕虫子,轩辕梦连忙盖上瓶盖。
“忘忧蛊。”
“忘忧蛊?”什么东东?能吃嘛?
算了,能吃她也不会吃。
“给他服下,便可抹去他的记忆。”
呃,真是吃的啊。
不过……抹去记忆?这小小的虫子,真的能抹去一个人的记忆吗?
“这东西好是好,可如果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那岂不是糟糕?”抹去记忆是个不错的办法,但连前尘旧事都忘得干干净净,必会引人怀疑。
“不会,你给他服下后,想让他忘记什么,他就能忘记什么。”
“哇,这么神奇!”不错不错,这个什么忘忧蛊简直就是她的及时雨,在她难以抉择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最安全有效的解决办法,不对,她的及时雨是白苏啊,没有他,哪来的忘忧蛊?
“谢谢你,白苏!”轩辕梦太激动了,得意忘形下竟给了白苏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轩辕梦来说,这只是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而对白苏来说,这个拥抱所包含的意义,就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她的怀抱很暖,或许是眼睛看不见的缘故,白苏对外界环境的触感比一般人要强烈许多,当轩辕梦温软的身躯与他紧紧相贴时,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强劲有力的心跳,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隐藏在那具身躯中热情自由的灵魂。
松开白苏,轩辕梦迫不及待地将忘忧蛊给孟安服下,一是想赶快解决这边的事情回钦差府,二是想见识一下忘忧蛊是否如白苏所说那般神奇。
一个时辰后,孟安脱胎换骨,变成了一名轩辕梦理想中的好好官员。
人生可以有很多种活法,或许忘了自己的使命,真正为自己活一次,对孟安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摘了吴太守的乌纱帽,将所有与她有关联的官吏通通革职,一切做得滴水不露,这次五菱之行顺利得让轩辕梦有些不敢相信。
在官员的调动上,梁县丞顶了吴太守的位置,孟安举报有功,升迁为县丞,接管县丞司。五菱经过一番大换血,倒有了些清正廉明的迹象,只是能维持多久,轩辕梦不敢妄下结论。
当一切全部尘埃落定时,五菱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云锦猜的还真准,入冬前,她果然回不到京城。
站在一株红梅前,轩辕梦静静看着在冰天雪地中依然开得旺盛的梅花,身后忽然传来踏雪的“咯吱”声。
紫色的身影与她并排而站立,默了一阵,才缓声开口:“冷华吞金自尽了。”
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轩辕梦脸上却只露出淡淡的惆怅,仿佛对方在说,今天下雪不能外出游玩了一样。
“京里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冷家都死光光了。”像是有些冷,萧倚楼搓了搓手。
轩辕梦侧目看向他,因为气温低的缘故,他的鼻尖有些红,让那张妩媚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将手里依然温热的小手炉丢给他:“冷华也真是可怜,说到底他也没做错什么,就是爱错了人。”
冷华为了六皇女轩辕菁,甘愿付出生命,可那个女人呢?为了自保,竟拿整个冷氏一族当挡箭牌,多么可笑,纵容手下欺君瞒上、贪赃枉法的罪人,竟成了冷国公,轩辕菁一招偷天换日,便令自己置身事外,所有的罪名,都摊给了冷家。
冷华自尽,想来并不是因为冷氏一族被诛的缘故,而是心,已经死了。
“所以说,爱是刮骨钢刀,是鸩酒毒药,宁肯一辈子孤孤单单,也绝不能爱上任何人。”
瞥一眼将自己的小手炉抱在怀里一副理所应当表情的萧倚楼,轩辕梦嗤了一声:“你在说你自己吗?”
“我?这辈子只会别人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是不会爱上谁的。”
“哼,自吹自擂的本事不小啊,我倒要看看,你的爱情之路是不是真像你所说的这么潇洒。”
“你想怎么看?”他斜倚着梅树,艳丽的面容与梅花的妖娆融为一体。
望着他轻挑的惑人凤眸,轩辕梦淡淡一笑,从他怀中抢回手炉,死死抱在怀里:“我说过,等回京后,我就一封休书放你离开,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萧倚楼散漫不羁的笑意蓦地僵在脸上,涩然发问:“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
“当然,难道你以为,我之前说了那么多都只是在敷衍你?”她的信誉度果然还是很低啊,难道就没有人给她打个全五分的高评吗?
萧倚楼的神色有些古怪:“我以为,你千辛万苦将我带出明月坊,又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娶我,多少是有些舍不得我的。”
“哈?”轩辕梦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我舍不得你?不不不,你别误会了,我对你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反正你和我也是相看两生厌,整天除了吵嘴就是吵嘴,虽然你这人挺有趣的,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实在是吃不消,不如休了你,放你远走高飞,若你还有点良心,就别再回来找我麻烦,只是耽误了你一年的青春而已,别太计较了。”
萧倚楼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她是来真的:“你放我走,那……其他人呢?”
“当然是全部休掉!”
他愕然,原以为她只是讨厌自己,所以才打算休了他放他走,却不料,她竟要将府内所有夫婿一同打发走:“轩辕梦,你在打什么主意?”
“主意?”抬手摘下一枝红梅,望着迎风怒放的花朵道:“主意就是我腻了,烦了,也倦了。不是你说的吗?爱是刮骨钢刀,是鸩酒毒药,我和你想的一样,宁愿一辈子孤孤单单,也不想被爱所伤。”
萧倚楼沉默,望着一地刺眼的白,他忽然有种心被掏空的感觉。
雪下得越发急了,轩辕梦带着清脆爽朗的笑返身回屋,他却久久立于雪中,如石雕般,静默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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