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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来捣乱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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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就如同在熊熊大火中泼了一大桶桐油,“刺啦”一声,火苗高窜,烈焰高涨。

叶傲满脸震惊,眉目间浮起一丝怒色,不过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他抚着心口,低声讥笑:“姑娘真是好手段,跟我们所有人都玩了一场诈死游戏。”他缓缓站起身,口吻凌厉道:“姑娘处心积虑,为的就只是在众人面前陷害我叶某人吗?”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和自律,不得不说,叶傲的心理承受能力,的确令人刮目相看。

那几个长老,看看她,又看看殷俐珠,似乎被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物给弄昏了头,一时间也不知是该继续牵制殷俐珠,还是该停下来听她解释清楚。

倒是殷俐珠,冷哼一声,口气带着一丝阴郁:“本庄主的清白,还不需要你这个叛国逆贼来洗刷!”

她也不气,嘻嘻一笑:“我没说要帮你洗刷冤屈啊?我只是为苗盟主之死感到不忿罢了,想为她做点什么。”不待她回话,便转向叶傲:“苗盟主曾对我说,叶掌门虽行事轻浮,却为人正直,要我说,苗盟主真是瞎了眼,叶掌门明明是一个谨小慎微,诡计多端,心肠歹毒,为人阴险的卑鄙小人!”

此话一落,周围再次响起震天的喧哗声,叶傲脸色变了几变,仍是平静如初:“姑娘这般诋毁于我,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

还未说完,一个物体便从天而降,“砰”地一声,落在场地中央。

大家仔细看去,那物体原来是个人。

一道红影紧跟着落下,妖娆的风姿,镌狂的傲然,只一露面,就成为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喂喂,搞错了吧,她才应该是全场最该关注的焦点吧?这不是舍主求次嘛。

赶紧走到赝月身旁,阻止某人继续向外释放高辐射荷尔蒙,“叶掌门,这个小童,想必你应该认识。”

瑟缩在她脚边的小童,看年龄不过十二三岁,在叶傲向他看来时,猛地一抖,连滚带爬朝轩辕梦的方向靠去。

众人见状,都有些奇怪,一位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她弯下身,拍拍那小童的肩,见安慰无效后,只好提着他的领子,将他从自己脚下拎出,丢到面前:“刚才也叶掌门不是问我有没有证据吗?此人,便是人证。”

叶傲脸色灰败,死死盯着那小童,轩辕梦真怕他再盯下去,眼珠子都要崩出来:“叶掌门,如何?”

叶傲哑着嗓音笑道:“一个不明来历的小童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你随便找来诬陷我的。”

轩辕梦愣了愣,没想到叶傲还有这个死不认账的本事,不过她要的是这小童嘴里的实话,而不是真的要利用他来打垮叶傲。

伸出腿,在那小童身上轻踢了一脚:“说吧,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小童战战兢兢抬起头,看了眼叶傲,连忙垂下了眼,将自己缩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做,他才能感到安全:“叶……叶掌门邀苗盟主前来品茗,我……我奉茶时,不小心将掺了石番花的茶水,倾倒在苗盟主的衣衫上……”

众人听着,都一头雾水,请苗麓喝茶,这算哪门子谋害?

还有,石番花是一种很普通的植物,虽然很少有人拿它来饮用,但石番花本事却是无毒,又何来谋害一说。

将诸人神态一一尽收眼内,轩辕梦不急不缓解惑道:“是,石番花本身无毒,但若是与甘松香混合,便会成为见血封喉的剧毒!”

“啊!怎么会这样!”之前发问的那位长老发出一声惊叹,随后,在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叶傲面色煞白,额上冷汗淋漓,原以为计划周密,天衣无缝,谁料竟然会被这个孟南柯看出端倪,难道他一世英名,便要尽毁于此?

为了今天,他付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决绝不能就这样被一个无名小卒破坏!他看着那小童,强自镇定道:“是,叶某当日确实曾邀师姐来我住处品茗,但你又凭什么推断,我用石番花谋害师姐?”

她轻轻一笑,叶傲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叶掌门,你与苗盟主相交多年,自是最了解她的生活习性,故而苗盟主喜欢用何种熏香,也在你的掌控之内吧。”

叶傲眉心一蹙,决然道:“我与师姐多年不见,她的习性未尝不会有所改变。”

“有些习惯是可以改的,但有些,是永远也改不了的。”她紧紧盯着叶傲的眼:“在你与苗盟主第一次见面时,就辨识出了盟主身上甘松香的气味,正因如此,你才会设下设个圈套,你与盟主双双饮下掺了石番花的茶水,只要你一日之内不碰甘松香,就不会有危险,但你要安排一出人赃并获的好戏,必须亲自出面,所以只能熄了香料,临走前将窗户打开,将屋内的甘松香气味释放干净。”

听着那轩辕梦徐徐清晰的语调,叶傲内心一片绝望,但他却犹自辩解道:“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辞,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就知道他不会承认,但她既然敢当着千万武林豪杰的面指证他,就必然做好了一切准备,“从叶掌门的住处搜出石番花的花粉,不知这能不能算是证据?”

“你要搜查我的住处?”叶傲双眼微眯,露出一丝凶光。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叶掌门一定在想,小小的一包石番花粉,你可以让心腹尽快处理了,这样,我搜不到我要的东西,你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

叶傲不置可否,一包石番花粉,确实很好处理。

轩辕梦却笑得笃定,她伸手一指在场五位长老:“叶掌门也算是一派之主,怎么观察力会如此之差,盟会共有六位长老,此时却只有五位在场,叶掌门想知道另一位长老去了哪里吗?”

叶傲一怔,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尽,他惊恐地看着轩辕梦:“你……你难道……”

点点头,微笑道:“没错,另外一位长老,早已去了叶掌门的住处,这会儿怕是已经找到叶掌门最不想让人找到的东西了。除了石番花,应该还有大量的软骨散……让我猜猜,这些软骨散,叶掌门应该是准备用来对付殷庄主的,我说的对吗?”

叶傲心头一颤,思及自己多年心血功亏于溃,猛地一口鲜血呕出:“你……你怎么会知道……”

轩辕梦敛去微笑,神色顿时沉冷:“叶掌门,你真是打得好算盘,为了盟主之位,你连自己的师姐也杀!我一开始并未怀疑你,如果你不是想做盟主想得发狂,也不会露出马脚。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番话吗?那样漏洞百出的试探,你竟然也会相信,使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其实,只以青城派来说,你也算是个好掌门,只可惜,你心思不纯,为了当盟主,竟丧心病狂到如此境地,其实你早就知道,你根本不会是我,也不会是殷俐珠的对手,杀了苗盟主,嫁祸于我,等角逐盟主之位这天,逼出殷俐珠的实力,再扮回好人,为我洗脱罪名,将嫌疑指向殷俐珠,见识过她武功的人,怕是没有人不会相信,苗麓是死于她手,你一箭双雕,既得到了盟主之位,也获得了名声,可谓是名利双收。”

叶傲不语,轩辕梦所说皆是事实,他无从辩驳。但他却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想要得到,就必要有所牺牲,江湖人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哪一个人,又能说自己是清白的?

即便是苗麓,武林中人人敬仰的盟主,曾经为了争夺盟主之位,亦不惜欺师灭祖。他杀了她有何不妥?苗麓也只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才不反抗吧,当时她虽身中剧毒,却意识尚存,是她亲自求他,给她一个了结。

错了吗?他哪里错了!

望着他不断变幻神色,这样一个心很毒辣的杀人凶手,这一刻,脸上竟露出了英雄般的苍凉悲壮与无限惆怅。

叶傲错了吗?或许,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时代,这个人性早已被贪婪和埋没的年代。

“叶掌门,不管如何,苗盟主都是你的师姐,是大家的领袖,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是她逼我的!”叶傲不甘大吼,“她要我让出比试资格,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将盟主之位拱手让人!你只是一个毫无作为的无名小卒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坐上盟主之位,统领群雄!”

轩辕梦眼神一黯,若非苗麓打算为她再争取一个比试机会,也不会让叶傲动了杀机,从而葬送性命。

如果说叶傲是凶手,她就是帮凶!

目光下移,落在叶傲手中的那柄金光熠熠的宝剑上,神色黯然道:“这剑……是苗盟主的吧?”

他一惊,下意识朝自己手里的剑看去。

这一看,他整个人立马僵住。

同样的剑,他与苗麓各持一把,两把剑虽外表看去一模一样,但在细微处还是有所不同。

两把剑的剑柄处,都雕刻着同一种上古神兽——毕方。

只不过,苗麓那把剑上的毕方鸟,脚爪不是三指,而是四指。

他蓦地一声长笑,笑得泪水都溢出眼眶,这才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把剑帮了你,同时也害了你。叶傲,人在做天在看,法网恢恢疏而不露,这是你应得的报应。”若石番花还足以证明他是凶手,那他手里的剑,便足以说明一切,“你为了给大家造成苗麓是被武功高强者杀死的错觉,特意将她身边的仆役与护卫全部杀死,可你竟然粗心大意,拿错了剑,若不是你手里的剑,我怕是永远也怀疑不到你的头上。”正因为那日叶傲前来看望她时,被她发现了他手中之剑的秘密,才会暗中调查,又从殓尸的仆役那里得知,苗麓的衣衫上留有石番花的痕迹,而白苏验尸的结果,刚巧应了她的猜测,一切的嫌疑,纷纷指向叶傲。

那小童也够倒霉的,只因奉茶是时不小心,将石番花的茶水倾倒在了苗麓身上,就被叶傲盯上了。那孩子也激灵,知道叶傲对他有了杀心,一直躲在一口枯井内,就等叶傲比武这天,偷偷离开太一山。

可他毕竟还是不够谨慎,若不是赝月及时找到他,这会儿他怕是早已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几位长老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如果凶手真的是殷俐珠,只怕一场恶斗在所难免,既然叶傲已经认罪,那么武林盟主的人选,也就无需再议了。

轩辕梦将几人表情尽收眼底,还没等诸人发话,她猝然移开停留在叶傲身上的视线,落在身后的殷俐珠脸上:“大家且慢,盟主人选不应只看武功这么简单,必要为人坦荡,刚正不阿。殷庄主武功第一,但论人品,还有待商榷。”

众人听了她这一番话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她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几位长老虽感激她查明凶案真相,但对她这种反客为主,对盟主人选指指点点的行为实在无法苟同,能该做盟主,谁不该做,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

搞什么诈死,这样的人,也未必心性正直,只怕也是如叶傲一般狡猾多端的人物。

为首的那名长老站出来,脸色一板,道:“姑娘已是出局之人,按照规矩,你已经没有争夺盟主的资格。”

她扑哧一笑,“谁说我要争夺盟主之位,我只是闲得慌,想替某个人打抱不平罢了,大家可以无视我啊。”

被她这种懒散,如同逛菜市场般的态度激怒,那长老二话不说,手中龙头拐杖一挥,便携着凌厉风势朝她击来。

“老人家,您一把年纪还这么大脾气,对身体不好。”她伸手,掌心推出一股劲气,如裹着寒霜的薄雾,缠上对方狠狠落下的龙头拐杖,众人大惊,只见那龙头拐杖像被突然冻结了一般,一流冰碴,绕着将枣木色的拐杖蜿蜒而上。

那长老却不肯松开手里的拐杖,铁了心要与轩辕梦对抗到底。冰霜终于将拐杖尽数吞没,不到片刻,那长老与拐杖一同变成了一具深冬里冰雪雕塑,连眼睫上也蒙了一层白色的霜雾。

“哎呀。”她像是被吓坏一样收回手,抱歉地看着雕塑长老:“这招刚刚领悟,还不太会运用,出手失了轻重,还望前辈见谅。”说着,冲赝月打了个手势。

赝月虽然全程都在打酱油,但在场至少有一半人的目光是胶着在他身上的。

人家天生就有巨星风采,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人和人确实不能比。

赝月只抬了抬眼皮,似乎连看一眼那个倒霉长老,对他来说,都是件耗时耗力的事情,手一挥,擂台上那几根用来烘托气氛的蜡烛立刻熄灭,火光汇成一条小蛇,绕上那被冰封长老的身体,冰霜开始融化,所有人都瞪大眼,惊讶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烫……烫死我了!”那长老终于肯将手里的拐杖扔掉,一改老态龙钟的模样,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赝月收回手,继续蹲擂台边冷眼旁观去了。

轩辕梦拍拍手,将被赝月吸引走的目光引回到自己这边来:“好了,饭前甜点已经上过了,下来上主菜。”举目遥望,做孙悟空状,看了半天,脸上才露出喜色:“哼哼,来的蛮及时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一袭白衣轻渺,宛如临水照影的仙子,踏着蘼蘼百花,优雅而来。

无数带着惊艳的倒抽气声接连响起,能在一天之内见到两名风采举世无双的美男子,真是不虚此行。

望着那朝自己缓步而来的男子,不由得回忆起曾惊艳一瞥,便遗落一颗赤诚心的自己。有些东西,是上天早已注定的,譬如她和他的痴缠情缘,或许在上辈子,就早已缔结。

呼吸开始变得绵长幽静,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惊碎眼前这美好而幸福的景象。

她的云锦,既雍容清雅,温润柔美,又高华尊贵,机智无双的云锦……好想冲过去将他揽在怀中,再狠狠于那泛着珠光白的清浅唇瓣上印下一吻。

不想再忍耐,他既然是已经是她的男人,她就要向全世界宣告。云锦,这个风采卓绝,倾世无双的男人,是属于她轩辕梦的。

脚下轻移,迎着那翩翩白衣,在他踏上台阶的前一刻,便将他揽于怀中,垂首,毫不犹豫地吻上那纤薄的唇瓣,轻挑慢碾,细细品味吗,全然不顾满场哗然。

想做就做,管别人怎么想,这是她的男人,难道还不允许她亲了?

一个实打实的法式深吻后,才将他放开。

他施施然瞪她一眼,大庭广众下竟做如此之事,她不要脸面,他还要呢。

她嘿嘿冲他笑,舔舔嘴唇,一副餍足的模样。

他终于绷不住脸,无奈一摇头,跟随她走到场地中央。

殷俐珠盯着云锦,神色连连变幻,随后晒然一笑:“凤后,别来无恙?”

刻意咬重凤后二字,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讥讽与嘲笑,云锦却似什么都没听出,脸上表情云淡风轻,与他的名字倒是相辅相成:“凤后早在几个月前的大火中丧生,皇上已昭告天下,殷庄主应当知晓才对。”

殷俐珠一声冷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轩辕梦觉得好笑,她在不屑什么?她又有什么资格不屑?或许,她马上要不屑的,将是她自己的身份。

转向云锦,轻声道:“云锦,人带来了吗?”

云锦淡然微笑,“这是我们共同打得一场仗,我自然要做到完美无缺。”

她也跟着笑,云锦的能力,她从未怀疑过:“这世上能请动那位老人家的,怕也只有你了。”

云锦声线低缓,略带怅然:“并非我有多么才智过人,只是能看清大多人心中的心魔罢了。”请那位早已归隐的前辈出山,他并没有花费三顾茅庐般的力气,只是捡了几句重要的话,便打动了那位前辈的心。

“那就请这位前辈现身吧。”

云锦点点头,回身,“傅前辈。”

吱嘎吱嘎,轮椅在地面摩擦时发出的老旧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擂台下,端坐于轮椅上的人……不,那几乎不能称之为是人,浑身都是可怕的伤痕,连面目都如恶鬼般狰狞骇人。

轮椅经过的地方,所有人自发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许多平日里自诩大胆的江湖人,竟不敢看那“恶鬼”一眼。

行至擂台前,轩辕梦打算帮她一把,谁料那人抬手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怕,轮椅便腾空而起,飞上了擂台。

轩辕梦不禁在心里赞一声:好功夫!

“殷侄女。”似恶魔般的脸孔,忽然转向一旁的殷俐珠,女人的嗓音嘶哑粗嘎,如同沙石摩擦般难听刺耳。

殷俐珠一怔,随即惊呼出口:“傅师伯!”

女人嘿嘿笑了起来,幸而此刻艳阳高照,否则就这笑声,怕是要吓死几个胆小之人:“殷侄女,你做的那些事,这些年我可是一清二楚。”

殷俐珠似不能置信般向后退了一步:“不,不可能,傅师伯早就已经死了!”

女人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你说的没错,从前的傅梅瑛是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丧失行动能力,苟延残喘的丑婆子而已。”

所有人都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也太戏剧化了,比平时看得戏本子还要跌宕起伏。

几位长老也面面相觑,突地,有人脱口大叫道:“是她,傅梅瑛!二十多年前,月影山庄的关门大子弟!”

在场一些年轻的江湖人自然没听过傅梅瑛的大名,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才知道这样一个名字代表了什么。

傅梅瑛,月影山庄第十二代掌门人坐下大弟子,更是当时最有资格继承庄主之位的人选。

只可惜,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夕之间,血流成河,傅梅瑛以弑师罪名,被逐出师门,掌门人座下另一大弟子邵歆,带领山庄上下全体弟子,代师门清理门户,傅梅瑛被逼至绝路,放了场大火,与敌手同归于尽。

在那个年代,傅梅瑛的威慑力远远超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她刚成为月影山庄掌门人座下大子弟不久,便参与了讨伐江湖第一邪教的任务,在所有人都对邪教教主束手无策时,是她第一时间重创了对方,才使得征讨邪教之战以胜利告终。傅梅瑛一战出名,她的名字,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三国皇室都对她敬仰有加,这样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却突然心性癫狂,不但叛离了自己的门派,且六亲不认将一手栽培她的师尊杀害,她的光辉于此刻戛然而止,如此灿烂令人羡慕的一生,也在这样离经叛道的声名下彻底结束。

回想起傅梅瑛曾经的辉煌,在场的年老者无不唏嘘怅惋。

傅梅瑛推着轮椅,抬头望向殷俐珠,掩藏在疤痕后的眼睛,仿若一面可以照出人心的镜子:“原本,我打算就这样苟延残喘一辈子,山庄的一切再也与我无关,只是你,这些年做的事,实在令人发指!”

殷俐珠握紧了拳头,于她而言,傅梅瑛就像一个魔咒,一个没有形象,没有实体,并不算真实的魔咒。

可这个魔咒,却无端让她觉得心惊。

“既然傅师伯尚在人世,那我这个庄主之位还给你也无妨。”轻描淡写的声音,却掩饰不住内心的风卷云涌。

听了她大方的言语,傅梅瑛陡然大笑出声:“殷侄女,你认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在乎这个庄主之位吗?”

殷俐珠脸色一沉,不妙之感袭上心头,她看向傅梅瑛,“那傅师伯想要如何?”

“刚才这位姑娘也说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是时候为我当初所受的冤屈平反了。”

傅梅瑛话音刚落,殷俐珠眸色陡然一变,垂于身侧的手指颤了颤,轩辕梦立刻踏前一步,挡在傅梅瑛身前。

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硝烟味道,那些看热闹的人,出于本能纷纷向后退了几大步。场上的杀气太浓了,他们这些练武之人原本对这种气息特别敏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虽然无法预料,但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潜意识告诉他们,这个热闹不能凑。

一声轻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云锦的身体状况虽然比之前有所改观,却依旧有些孱弱,被场上的凌厉杀气一激,顿时心口憋闷,呼吸不畅。轩辕梦连忙握住他的腕脉,向她输送平缓温和的内息。

他冲她笑了笑,没有任何道歉或是感激之语,只有一抹温暖的柔情在脸上展开,令人心中安定。

殷俐珠哼了哼,面色虽然平静,眼中却布满了阴霾,“恕晚辈难以理解傅师伯话中之意。”

傅梅瑛牢牢盯着她,眸中倒是不见任何恨意,却亮的瘆人:“我一直不明白,你既然是邵歆之女,她为何却不肯认你?”

“这就是傅师伯想要平反的冤屈?”殷俐珠寸步不让,冷冷盯着傅梅瑛。

不得不说,殷俐珠的确很有大家风范,即便已到穷途末路,也未露出半点慌乱来。

身边的女人再次低低笑了起来,那笑不似欢愉,不似讥讽,也不似愤怒,但停听在人耳中,却无端让人感到震摄:“若说我从来没有恨过邵歆,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可经过这么多年,我心中的恨早已变淡,直至不复寻在,但我绝不能让我的儿子再重蹈我的覆辙!”

明白人都知道她所说的儿子是谁,轩辕梦下意识看向对面的那条鹅卵石小路,一袭青衣,天清水秀,空荡荡的小路上,只有那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青色身影,与这边的热闹相比,更显孤寂寥落。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像被风化上万年的石雕,一个人来,一个人去,这世上的沧桑变幻都与他无关,他隔离了天地万物,天地万物也隔离了他。

不知怎的,竟感到一阵心酸,连忙别开眼,将视线转向对面的殷俐珠。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他想看到的。

二十多年前被深埋于一场大火中的秘辛,自傅梅瑛的口中缓缓道出,嘶哑的嗓音响彻整个比武场,透着一股苍凉之意。

就因太过心软,太过于相信友情,才会被同门师妹陷害,再传奇的人物,也会有犯傻的时候。

轩辕梦忽然想到自己,这个女人跟她的遭遇十分相像,都是因嫉妒而遭人陷害,不过傅梅瑛是真的优秀,自己嘛……估计是抢男人抢来的嫉妒。

深吸口气,接着傅梅瑛最后的话道:“殷俐珠,当初陷害傅前辈之事,虽不是你做的,但你为了掩盖真相,这些年来杀了不少无辜之人,为了保全你的名声,你又将杀人的罪名嫁祸于其他门派,这就是你慈悲正直的形象,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殷俐珠面色阴沉,双目幽厉:“你今日带这个废人前来,就是来讨伐我的?”

狂妄的态度,傲慢的言语,使得在场诸人皆心生不满,但因慑于她的武功,没有人敢表现出来。

之前那位拿龙头拐杖攻击轩辕梦的长老站出来道:“姑娘说话要有真凭实据,万万不可血口喷人。”

这算什么?倚老卖老?论江湖地位,她连给傅梅瑛提鞋的资格都不够,盟会成员也是一群滥竽充数的家伙,看来不但整个江湖需要重新整治,连盟会也要来次大换血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老东西也该退休了。

“证据是吧?”她眼中星芒闪耀,仰头高声道:“我当然有!”

场外忽然一阵喧哗,一片蓝白相间的衣袂,在众人眼中飘过。轩辕梦一看这经典的制服,笑了。

为首的女子走到场地中央,对着在场所有人抱拳一鞠。

都是同一个年代的人,加上这段时日月影山庄出尽了风头,女子的身份,众人一看便知。

别以为只有云锦口才出众,她轩辕梦也不赖,用不光明手段,软硬兼施,逼人跳槽什么的,那可是她的强项。

当下,殷俐珠的脸色便由白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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