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颜宫内,金菊铺地,花团锦簇。假山傍水,碧水清潭。
很难想象在宫中尽然有如此一个风雅清新之地。
几年前丽妃产子恃宠携恩而索,却惹的皇上大发雷霆被关了三月的禁闭。自此之后,再无人打它的主意。
这个风雅之地就这样寂寂无声的空置了十六年,如今因为有了新的主人而鲜活起来。
以前议论碧颜宫是宫中的隐晦禁忌,如今谈起碧颜宫是个潮流话题。
宫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无奈外面天字禁军把守,滴水不漏。因而许多伸长了脖子的妃子探子也只能止步于宫墙之外了。
禁军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天字禁军的级别是用于皇上的寝宫紫薇宫以及处理政务机要的宣明宫的守卫了。
此等级别的禁军尽然守卫着一个空置了十多年的禁宫,可见里面的主人对于当今皇上来说,分量不同寻常,前所未有。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偶有植株如火似霞。当真美不胜收。
纷繁的落英的花瓣中,绿色的裙摆在地上灵动飘逸的拽动。裙摆后两个粉衣宫女双手交叠于胸前,颔首躬身紧随其后随着她在繁华中穿梭。
从阴暗的监狱再到美轮美奂的宫殿是地与天的区别。而这待遇丝毫没有让承安觉得舒畅,反而寝食难安。
在室内闷了两三日光景日,烦闷不堪,今日实在憋不住要出来走一走。
安排来这的目的她已明了,不明了的是晾在这已经几日,却不见正主出现。
这又是何意,始终有些猜不透。是他们算错了她的重要性,还是皇上喜好不定?
越想越烦,脚下不自觉的加速的脚步。
走到拐角处,“哐当”一声,只听见背后婢女提醒:“姑娘小心。”
她皱眉回头一看,原来她的裙摆勾住了一株红菊,连带掀翻了一盆菊花。
婢女们连忙跪立于两侧在身上小心翼翼的给她绕出裙摆,清理尘垢。
“姑娘您的裙子完好无损,可以走了。”说话的是一个眉目清秀,圆圆包子脸的婢女。
承安看着觉得有几分伶俐,有几分似在易文清家照顾自己的嫣儿,顿时心生了几分好感,心情也跟着美丽了不少。
婢女是个有几分颜色的人,见姑娘盯着她,她机警道:“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并无。”承安淡淡的笑了笑,随后把视线挪到了被她绊倒的那株朱红的菊花上,指着道:“拿过来给我瞧瞧。”
“是!”圆脸婢女得了令,起身把菊花捧献给她。另一个的婢女没有得到在主人前表现开眼的机会,有点懊恼自己没有抓住机会。
“花型漂亮,这种颜色的菊花我只听过,从未见过。我老家长的都是碗大的金菊,红色的小菊与霜色的野菊。这种菊倒还真是初次见。”承安玉手轻轻的拨弄花瓣,似是无意的幽幽道。
“奴婢也是跟着姑娘才有眼缘得见如此美丽的菊花。这是司苑局特意为了姑娘而采办的菊花,全宫中最好的品种都在这碧颜宫了。只有姑娘才有此荣幸。”另外一位脸型稍长的婢女刚才埋怨自己没找到机会,这次抢先回话,以为自己这一番话定然能博得主人欢颜。
“哦!”承安不喜听这些,随意的应了一声,袖长的手指选了一多盆中虽小却最紧凑的花朵别于发髻之上。
红花配青丝,齿白红唇,说不出的清丽又娇艳。清新又明艳。
“你叫什么名字?”
两名婢女一同回答,“回姑娘的话,婢女叫何娟。”“....方言。”
“没问你话。”承安不喜的看了长脸的何娟一眼,对于阿谀拍马不甚喜欢。她将花盆递与方言道:”放回原处吧。“
“是。”方言揣摩主人不喜欢话多来事的人,于是自己的话语更加的精简。
等她安顿好菊花后,承安招手道:“走我旁边来,我和你说说话。”
方言并没有受宠若惊,只是诧异这女子来了三天了都不说话,也没有注意过她,今天好似特别的优待她。
她是婢,能得当红的主子亲睐,离出头之日就不远了。
方言心中千回百转,脸上却不动声色,遵旨的走在承安右侧保持后半个身子的距离。
“你是什么时候来进宫当差的?”承安边走边说。
“奴婢大约十一二岁就进宫了,并未记具体的时月,差不多已经有了六年了。”岁月光阴呀,最初的时候是度日如年,如今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却只觉得光阴似箭。
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从一个婢女到还是一个婢女,她还在原地,但是她还在等。
“在这个年纪的可想婚嫁了?”承安突然蹦出一句这样的话,她似是没觉得有甚不妥。
只是想到了爹爹要她十六岁时与那呆子完婚,看她十七八的年纪,倘若未入宫肯定是早有家室了。
“姑娘说笑了,做奴婢的要满二十五才可以出宫。”成婚是她这样的身份想都不敢想的,甚至她没想过有一天她能完好无损的出宫。
宫中的女子轻如草芥,春荣秋枯,哪个敢保证能不得罪人不犯错不身首异处。
承安只觉得她的话有些伤感。
他们白沙洲也有一些伺候的下人,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都是嫁娶自由。当时她已经觉得父母之命,已经荒唐。
这里却是不近人情,人人羡慕的宫墙里圈禁的是这群如花少女的青春年华,陪葬的是她们的欢歌笑语。
又走了一段,可以瞧见禁卫军把守森严的宫门,承安心中叹气。
再中了一次五筋散的毒,加上之前受的起步烈心掌的伤并未痊愈,玄阳冰心神功施展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照说这种情形下散去软筋散的时间要比上次时长,奇怪的是这次散去五筋散的毒性的时间比上次要快上两三成。起初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心中暗想应该是这次下毒的量要少些的缘故。
眼下最担心的是,武功没恢复,如果这个色鬼皇帝强行那个,她该如何自保。
来这里有三天了,皇帝老儿却并未来过此处,承安恨不得在她功力恢复之前都不要来这里。
不,是永远不要来这里。
思绪转了一圈,她停住脚问道:“之前这里住着的是谁?”
“奴婢不知。”她见她似是不信,补充道:“从奴婢进宫时,这里就是禁宫。宫中的老嬷嬷也没人提及过这里的事情。”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似不甘心的又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碧颜宫的?”
“奴婢内宫安排给姑娘做贴身婢女的,是随姑娘一同入的碧颜宫。”
她不想再问下去了,身体疲乏的很,挥挥手道:“都退下吧。”
方言和何娟对视一眼,身形迟疑的杵着不动。
“要我再说一次吗?都给我滚。”好话不听,承安便再没有好话了。经历的这些事,她感觉糟透了人,难有什么好言好语。
两名婢女见她是真的动怒,慌忙跪下请罪道:“姑娘息怒,照顾姑娘是奴婢的职责,倘若奴婢疏忽职守,姑娘出了什么差池,婢子性命难保。奴婢不是有心为难姑娘,还望姑娘海量。”
“这么多禁卫军守着这园子,我还能逃跑了不成,我又没有翅膀。”看着她们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她笑道:“我可不是那寻死觅活的人,我大好前途在,马上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还不知道保护自己。不想让我当上了娘娘处置了你们,就都给我滚。“
此话一出,两名婢女立刻得了大赦般的快速后退几步,转头一溜烟的消失在花园的走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