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郊外的树林里。
一个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背靠着一根树丫,眼睛平视着远方。
树下则靠着一个瘦长,貌似几分仙风道骨,衣服却又邋遢凌乱的男子,旁边还放倒了三两只酒坛。
树下的中年男子闭眼打了个饱嗝,嘴中含糊不清的念:“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小白,来.......干杯!我亲爱的朋友!”
白衣男子对他的醉言嗤之以鼻,看他一滩烂泥样的敷在树干上,暗道哪里是什么酒中仙,酒中鬼才是人如其名。
听他均匀的呼吸,已经酣睡入眠,心中自嘲道:“酒鬼也有酒鬼的好,以天为盖地为床,只要有酒喝有肉吃,小日子就是美。多少人放浪形骸,却学不来这份洒脱与豁达。世人皆笑他太疯癫,我却道世人不如他把一切看穿。”
这两人就是城东绿竹林小屋的主人,酒中仙与小白。
树林的尽头是一片绿竹林,小白倚的这颗树极高,极目远眺能把竹林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那日在屠恶大会上救了马山守后,一大批的人对他围追堵截,起初只是想快速甩开那些人,并不知晓承安竟然也在那里头。
直到酒中仙告诉他,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当时就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一定是认出那个蒙面人是他,只是不知道她追过来是来还他一个人情呢?还是要替他朋友讨要回马山守的?
马山守伤得很重,身体内还有及其残忍的厉毒,能忍至今日他敬他是条好汉。
既然答应了酒中仙要救他,便好人做到底,加之他的毒很霸道,看来下毒的人是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倘若离开一天半日的怕出现意外,于是这事情就一再被耽搁。
一来一去,等到马山守痊愈已经二十来天了。
她明明知道他住这里的,而这些日子,那丫头竟然一次都没有来找他。日子逝去一天,他的心便沉下去一天,时日一长,连他自己都怀疑他所谓的强烈感觉是不是错觉了。
待送走马山守后,他马不停蹄的去寻她,还跟踪过他的朋友。原来他们也在找她,可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无半点踪迹。
他悔不当初,为什么当时就不回头看看她,不带她一起走。一想到万一她是替他善后遇到了意外的可能,他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疼痛。
寻不到她,他只能回到小竹屋等待。难道要再一次把机会交给命运吗?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老天垂怜再次给了他一次重逢的机会。再次遇见她的刹那,春暖花开。他才发现冥冥之中注定了他必然会爱她,那颗孤单的心因为有了慰藉的归宿,重回了他的身体,温热而真实的跳动着。他从来没觉得活得这般美好,这么的期待着每一天。
竹屋中没有等到她,却等到了一批又一批捕他的人官兵。为了躲避他们,又不想错过她,所以只能在这树林中安营扎寨,静观其变。
这两日监守在竹屋外的人日夜不休,不过人数不多,他如若想回去就自然能回去,这些人还不在他眼中。但是他不想破坏这里,以免连最后一个她能找来的地方都没有。
树下的人转醒,伸了个懒觉,打了个哈欠,空气中都是酒味。
“喂,我说你捣腾什么?闲这里睡不好,就去你的安乐窝去啊,落英姑娘啊,红蕊姑娘啊,还有那堆莺莺燕燕,那都是眼巴巴的盼着你去。你去了还能带我去享齐人之福......”酒中仙幻想着左拥右抱,美人在怀,一人一口的渡酒的场景,顿时飘飘然,脸色的表情是****。
小白看他一脸欠凑的模样就知道那老小子在想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伸手摘下几颗拇指般大小的树仔丢下去。
“哎呀呀,痛死我了。要命了要命了......老子的美梦破灭了。”酒中仙痛的左扭右扭,手护住了上面就没护住下面,护住下面就没有护住头。
狂风暴雨骤停,他正要破口大骂的,一抬头小白那张俊脸就悬在他的上面,他只能安慰自己命在俊脸下,不得不咬牙。
如是他一咬牙,把弹他的树籽捡起来,放入嘴中,狠狠的咬破,磨皮,饮汁,啖肉。
“呸,呸呸,去你的。什么玩意,涩死了。”他脸皱缩成苦瓜模样,不断的往外吐着口水,只差没把黄胆汁都给挖出来。
“别出声!”小白一脸严肃,眼睛远眺着竹林的方向,酒中仙也被他的严肃给震住,也闭了嘴。
“听,竹林又有动静。”他定睛看去竹屋外风尘仆仆的又来一个官兵,只见他说了什么,然后把什么东西贴在了门上。他屏住呼吸,聚焦目力,无奈太远探索不到那上面的有些什么。
半晌后,风静叶止。
酒中仙早就憋不住了,道:“有没什么新发现?这群人阴魂不散,我的人情还了,他们要找马山守去找啊。天天窝在老子门口算啥好汉。感情不是为了抓马山守,为了抓我?”他一通火乱飚了。
小白眼神一亮,醍醐灌顶。从树上一跃至酒中仙面前,拿住他肩膀道:“你刚才说什么?”
“问你有什么新发现啊。”酒中仙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肩膀被他死死的拿住,他挣扎的活动几下道。
“不是这一句,下面一句?”小白期望地眼睛看着他催促道。
“我下面说什么来着?”酒中仙想了想,哦了一声道:“想抓马山守就去抓啊,我这里这么隐蔽都能找到,天下山庄门徒遍布天下,还怕找不到马山守。”
“我知道了,晚上我去探探就清楚了。”小白突然地出现,又突然的欣喜,“酒中仙,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没想到关键时候你这么有用,哈哈哈.....”
被夸奖了的酒中仙又有了飘飘然的感觉,可是肩膀上的疼痛又把他拉回了现实,他哭丧着脸道:“不是,你的手可以松开了吧。”
小白笑着收回双手,拍了拍手掌,似是嫌弃他衣服上的肮脏。一跃又回到了树上。
“嘿,你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还没说清楚,我帮了你什么忙。”酒中仙楞二和尚的摸不出清楚,就说了让他们去抓马山守没说什么呀。
不对,好似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来着,他抓着脑袋想来想去,忘记了。没有思绪得喝一口酒才行,拿起地上的壶这个倒下没有,那个倒下没有,干脆都踢远些。
“喂,你倒是告诉我呀。别吊胃口啊!”马山守一跃,也跳上大树,两人挤在同一枝桠缝里。
“快点下去?这里这么狭小,怎么容得下你。”小白嫌弃的往后靠。
“你不说我就不下去,你不是闲酒气熏天吗?就让你熏熏。”说罢,他耍无赖的张口哈气。
小白终于忍无可忍,道:“你自己说得你忘记了,不是来抓马山守,是为了抓你呀!你想啊,天下山庄那么多的能人异士,能找到这里,难道就不会知道马山守已经不在这里了吗?再说这么多天没来,就现在来了,而且来的不是江湖人士,是官兵。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惹什么祸了?”
小白步步逼近,酒中仙一听有几分道理,同时心虚得很。最近他又去百里香饭店的柜台上强要了几坛上等的竹叶青,上次的账还没接。难道老板报了官。大大的不妙啊,这不是断他的命根吗?
“小白,我先走一步了。等臭豆腐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他逃也似的一阵风就不见了。
说风就是雨,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和愣头青年一样。小白好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