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安走出一段路程,见甩脱了李贺没,就随意在选了个面摊坐下,要了一碗酸辣粉。
麻辣酸汤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红的花生米,细细的绿葱点缀在粗长亮晶的红薯粉上,味觉视觉的冲击下,把肚里的馋虫都勾起来。
她忍了烫,嗦了一口,地道的味,在圣京这种不喜吃辣的地方难得一见。就是太烫了,滚烫的感觉一路从口腔,喉咙滑到了胃里。又爽又辣又烫,额头鼻尖都涌出畅快的大汗来,人都精神了。
这点份量貌似不够吃,她叫店家加了卤肉码子,与鸡蛋盖在粉上。这两样东西都不烫,在汤里打个转就可以吃了,沾上热汤酸汁的卤肉鸡蛋别有一翻滋味,脑海里浮现第一次与大伙吃牛腩面,喝酸梅饮的热闹场景,嘴角弯起了一弯温和的幅度。
吃完了码子肚子没那么饿了,酸辣粉也没那么烫了。她慢条斯理的挑起一夹粉吹了吹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街道路上有位熟人从她身旁驰骋而过。
楚承安来不及吞咽,丢了钱赶忙追了出去。
店家看了一碗没动过多少的粉甚是可惜,像他这么地道的手艺,在圣京这个地方偏偏没人能欣赏。这位公子一上来就是点了他拿手的酸辣粉,看她满足的模样还以为会是他的知音,还是让他空欢喜一场。
店家边收拾桌子边抱怨,挪开碗一看这面钱,不得了了,他今天一天都可以收摊休息了。街边小滩,一碗粉最多十文,他只敢卖五文一碗。这位公子吃都没吃两口,却给了七文外加一锭银子。既然有零钱,没必要在加锭银子的。
店家不知道的是楚承安爱庖厨也爱品尝,吃到地道正宗的她从不吝啬她的欣赏。
店家是有固定的摊位诚信经营的人,心动了下后还是追出:“公子,找你钱。”
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出去的时候明明瞅着他走那个担货郎的后面,一晃眼,货担子的人还在前头,那位公子却不见了。
楚承安施展轻功只一小会就追上了那名汉子,汉子背了一把大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他们结拜的马一刀。
楚承安一是现在的打扮懒得解释,二是碍于他的立场而没有现身。
她肯定秋明殿与天下山庄大有猫腻,至于现在为什么风平浪静了,这就不得而知了。可以肯定的是黑雀,花无香,还有那个神秘面具人绝没有这么好心放过她。
楚承安怕他发现,特意落了一段距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马一刀就翻身下了马,他进到屋子里没做停留的就出来了,然后马扬长而去。
四方客栈,楚承安也是后知后觉。
上次就是与呆子从这里去玉烟河夜游,中间的脚程并不远,如今误打误撞的又回到这里了。
楚承安刚迈进大门,伙计二狗子就迎面招呼:“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可能被拘坏了,听见二狗子的声音都觉得亲切。楚承安看了下柜台上没人,问道:“掌柜的今个不在?”
“您先那边坐着,掌柜的上趟茅厕一会就回。若是吃饭,您直接点就是了。”二狗子把她往桌子上引,扯着肩膀的布巾就开始扫桌子。
楚承安笑道:“先不劳烦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二狗子脸上的热忱劲睿减,他们四方客栈自从有了个屠恶英雄后,看热闹的打听的就络绎不绝。本以为能添加生意,可那些人就光打听求见,不见得选择他们这里吃饭住店,这不刚就有了一个走了。
“新晋的屠恶英雄不在,今日一早已经离开了。”二狗子没好气的道,转身去伺候其他人了。
再早三两时辰或许就碰到了,可惜晚了一步。楚承安跟过去再问:“与钟直一起的人也一道离开了吗?”
“走了,都走了。”
“你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吗?”
“他们去哪里你问我,我问谁去。公子,我正忙着呢,你就别添乱了。”二狗子甩了脸子给楚承安后又笑着去招呼其他人。
楚承安倒是难得的没有耍小性子,可能从宫里出来一趟大小姐脾气也收敛了不少。要是换了以前谁敢给她甩脸子,她不加倍奉还就不信楚。
以她对呆子的性格的了解,既然对他承诺过,不应该只言片语都不留下。“小哥,他们没留下什么口信或者书信给我吗?”
“你又是谁?找屠恶英雄的人多了去了,都留信的话我们岂不成开驿站的。”二狗子转来转去的忙活,好不容易等了句话,还是连呛带刺。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楚承安了,她刚才说漏嘴了,还好二狗子不是个多心的人。
“二狗子,来者皆是客,教训过多少回都没记住,脑子让狗给吃了。”掌柜揪着二狗子耳朵哇哇的叫,转头笑着给她陪了个不是:“客官海量,伙计眼界浅,您崩与他一般见识。”
楚承安客气的给掌柜揖手:“我替一位朋友来找寻一位屠恶英雄钟直的,刚听小哥说他们已经离开了。不知钟直有没有留下口信什么的。”
“钟英雄倒是留有一封书信,只是怎么才能证明你的身份?”掌柜的徐徐的踱回柜台,目光锁定在她的眼睛上。
楚承安平视着掌柜的眼睛,不让自己露出半点的慌张,浅笑道:“我那位朋友叫安娘,她的脸有一半是胎记,掌柜的一定认得。其中有一段日子我朋友借居在我家,因为担心他的朋友们,还央我帮忙。我当时派了下人过来照应,与张掌柜的是打过交道的。”
“你是易公子!”掌柜的想起却有其事,惊讶道:“想不到安娘竟有位这般出色的朋友。
“那这书信?”楚承安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她已经用过几个身份了,易文清的名字不是虚构的,她可不想用来招摇揽事。
“自然可以交给公子。”掌柜的从锁好的抽屉取出书信递给她,叮嘱道:“麻烦易公子千万要交到安娘姑娘的手上,否我老朽没法给钟英雄交差。”varcpro_id=“u2693893“; “掌柜的请放心,在下一定带到。”楚承一口应承下来,道别了掌柜就出了四方客栈。
信上说他与众人久等不至,大伙先行一步去了秦川。忘她看到来信后到秦川与他们汇合。倘若收到信是十余天以后,就直接去河阳阳的络绎镖局。还为他的违诺行为做了道歉,关心之话云云等。最后附上具体的地址,底部还落了日期。
已卸任的天青帮帮主谢一鸣在秦川老家被刺杀,天青帮举行盛大丧礼感念谢前辈对江湖的诸多贡献,诚邀正派豪杰前去为祭奠,并希望借助江湖势力查出真凶。
钟直作为这届的屠恶英雄,又与谢一飞前辈相识,自然要去祭奠的。
在屠恶大会上被铁清南尊为上者的谢一飞被杀了?这可是轰动的大事,在江湖上必然炸开了锅。届时的场面只怕比屠恶大会还要热闹。
她还记得这位慈眉善目童颜鹤发的老者,这是几位评委之中,楚承安唯一有好感的前辈。
虽然隔着距离,凭她的功力,还是听见他们评委间的对话。谢一飞对神秘的玄尘门颇为维护,爹爹也对其赞誉有加,数次提及,这个共同点就让她亲切了一些。再看他的为人处世,确实如评论所说的德高望重。
以他武功修为当今世上能杀他的人屈指可数,究竟是谁要杀他一位已然卸任的老者?
为权,为利,还是仇杀?
承安看了信后决定不耽误了,立马去一趟秦川与钟直他们汇合,拿回她的红玉宝剑。说不定爹爹也会在此,到期后爹爹看到钟直与他表妹,一切事情就能毫不费力的圆满解决了。
用剩下的钱置办了两套男子衣服,买了一匹马,钱袋里只剩下两个馒头钱了。
她牵着马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思索着如何快速的筹钱,最简单最快的方式就是劫富。真去顺羊劫舍,不就和马山守一个操守了。
“小哥,真是后会有期呀!”李贺屁颠屁颠的赶上来。
“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分开这么久都能碰上。难道......她心中想到一个可能,可这人显然不像是江湖中人。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本来我走你相同的路很快就能到家,你非得给指反路,兜了一个大圈才到家,累坏我了。”李贺笑嘻嘻的摸着头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难不成你准备跟着我......趁早打消了这个想法,你手上还肿着呢!”楚承安的眼睛暗含提醒,李贺一听身子瑟了一下,与她隔开一臂之远的距离。
连连摆手道:“小哥我可不敢......不敢。在下明日要赶赴秦川,就是有心也没时间。”
“你也去秦川?”楚承安问。
“也。”李贺惊喜道:“难道你也要去秦川?”
“你去那里干什么?”楚承安并不回答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咳,没事谁想离开京城。这不江湖上一位人人称颂的前辈死了,赶巧的是这前辈曾经救过我家的性命。我爹时常念叨没有谢前辈,就没有我家,我也早就投胎去了。”李贺絮絮叨叨继续说:“家里生意要照顾离不开人,我横竖游手好闲帮不上忙的,这不赶着我去祭奠,倘若不去,老爹这回铁心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李贺苦了张脸,“秦川离圣京可不进,一来一去得好几天,等我回来那些姑娘们都要忘记我了。再说一路颠簸,就是安慰了亡灵。让我说还不如在家里给谢前辈供个牌位,烧香诵经不是一样的,非得跑那么远。你说折腾不折腾。”
李贺的话虽然混账,却像个活宝似得把楚承安逗乐了。絮叨却不觉得烦人,勉强也可以接受同路,最关键的一点是,她手头没钱,要给自己找个财神爷。
“你刚才笑了,我就当你同意了。咱们一同上路还能作伴,晚上就能一同宿在花街柳巷。”李贺望着楚承安也跟着笑了,像个小孩般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