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榈园是S市最负盛名的餐厅之一,以昂贵闻名遐迩。
晶晶以前随前夫陆离交际应酬时来过几次,觉得并没有传说中得神乎其神,菜品一般,服务也一般,可偏偏这里达官聚堆、显贵云集,一回头不是上市公司主席,就是某某领导显要,不是会员根本没有入场的资格,似乎能坐在园内吃饭也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跟在云斐身后步入大厅的白晶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烧人民币的味道,同时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自己,比如走廊里妖娆曼妙的白富美、圆桌旁优雅进餐的老板与阔太亦或是情妇,还有角落里独饮龙舌兰的寂/寞/少/妇……
晶晶完全了解自己还没火辣到男女通吃,吸引她们的都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虽然他带着帽子墨镜,可就算看不出来是谁,也会被其稀世俊美的皮囊所虏获。这一点,极大的满足了晶晶身为其女伴的虚荣心。
在黑马甲男侍者的引领下,两人款款步行至餐厅正中央,圆桌上铺着白色贡缎镂空绣花桌布,桌布上摆着欧式复古陶瓷花瓶,里面盛开着簇簇红玫瑰与满天星;此外还有一个水晶台签,写着“reserved”。
云斐绅士地为女伴拉开座椅,晶晶优雅落座,男侍者上前询问二人是否需要点餐,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晶晶好久没吃顿像样的晚餐,饿到这会早已馋虫大闹五脏庙。
看着眼前翻阅菜单的云斐,怎么看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晶晶摇了摇自己的花痴脑袋,问他:“你请我吃饭是为了道歉吗?”
“可以这么说。”
“那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于是她挺直腰身,清了清嗓子,摊开手中的牛皮菜单夹,毫不矜持地吩咐侍者道:“我要一份蜜汁三文鱼、红酒煎鹅肝、地中海沙拉、西冷牛排,还要一份海鲜汤,谢谢。”
对面的云斐笑了笑,他有一口洁白好看的贝齿。
“笑什么笑!”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好胃口的女生。”不等晶晶发飙,他又点了几道菜和红酒。
趁侍者倒酒备菜之际,晶晶把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打量起面前这个传说中的神秘男人。
他是近几年崛起的影坛新秀,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实力,而且多才多艺。短短两年拿奖拿到手软,更是斩获“全球奖”最佳男主角,一时风头无两。
晶晶忘了在哪里曾看过关于他的报道,媒体说他是影视圈里唱歌最好的,唱歌的人里画画最好的,画画的人里双Q最高的,双Q高的人里讲情话最棒的,这样一只稀有物种请陌生人吃饭,一定别有用心,虽然自己是美女。
云斐刚摘掉帽子墨镜,安静的餐厅内立即变得嘈杂,议论声四起,用手机偷拍的大有人在,更有甚者激动地跑过来要签名,云斐和颜悦色地给几名粉丝签完名,保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维持秩序。
在众人的注目下,他亲自打开一瓶96年的拉图尔红酒,倒少许酒在酒杯中,递给晶晶一杯:“让我们感谢那场意外!”风度无懈可击。
吃饭时被围观让晶晶觉得很不爽,好像自己是动物园里表演杂耍的猴子,可对方貌似很享受,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看着四周的人全八卦地伸长了耳朵,晶晶微笑着翘起二郎腿,老佛爷一样靠在椅背上,摇着手中的高脚杯,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口吻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故意开车撞的我。”
二人在旁人看来一团和气,做戏而已,谁不会。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云斐略略扬起一道眉毛,笑问。
晶晶小口啜饮着杯中红酒,又香又醇又滑,丝绒一般,她凌厉深邃的杏眼直视他:“哦,我想,应该和你在支票上忘了签名是一样的原因。”
对方明显有点意外她会这么回答,转移话题:“你的右脚好点了吗?”
“压根就没事,你知道的。”
两人沉默下来,之前那位男侍者已布好菜,正前方舞台上的钢琴师一身白色燕尾服,弹起了《卡农》,晶晶胃口极佳,撸起袖子舞动刀叉,吃完沙拉吃鹅肝,再吃青豆泥,再吃鱼子酱寿司、巧克力布丁、海鲜汤,饿了就是饿了,毫无形象狼吞虎咽。
云斐一直牢牢注视着自己,不用接触他的眼睛就知道,这让晶晶又一次对自己还拥有美丽感到窃喜。她低头专心地吃着三文鱼,告诫道:“如果你想一夜风流,抱歉找错人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大笑,切好一盘西冷牛排,微微欠身递到晶晶面前,然后格外正经的说:“女人们的身体容易得到,我希望将来你或许可以爱我一点点。追求已经开始了。”
这次轮到晶晶哈哈大笑,“你第一次见我就说‘爱’,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什么血型星座、喜欢什么颜色吗?一无所知竟敢说‘爱’!”她前仰后合,“我是不拘小节,但绝不是十三点!你怎么会未卜先知提前在这里订了位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我吃饭?”
“难道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吗?”云斐反问。
晶晶有点恍惚,她忽然想起了陆离,跟他才见了三面就注册结婚,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回过神来说:“我相信,但我更相信你是居心叵测。”
云斐的右手下意识摸着左手小拇指上的指环,目光炯炯:“我低估你了,但请相信,在我一生中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得到。”
“随便。但也请相信我,你是追不到我的。”说完咔擦一口咬掉最后一小块牛排。
云斐凝视了晶晶一会儿,说:“你很残酷,白晶晶。”
“我从来不是软绵绵、甜腻腻的太妃糖。”
“但至少你真实。”
吃饱喝足擦嘴角的晶晶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叫白晶晶?”
“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云斐说完用手下意识的捏捏鼻梁,看到对方一脸煞白,赶紧放下手。
那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勾起晶晶深埋在心底不愿触碰的记忆与隐秘,一时间惊慌失措。会是他吗?
“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见过吗?”晶晶不自觉咬着冰凉微抖的手指,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云斐,‘云依斐而承宇’的‘云斐’,三十而立,之前一直在美国生活,前两年才回国发展,未婚,单身。”
听他这么说,晶晶那颗因恐惧砰砰直跳的心稍稍平静下来。一定是自己多想了,虽然都会下意识捏鼻梁,但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生长环境不同,性格迥异,怎么会是一个人?
松口气的晶晶整个人懈下来,没了兴致,更何况自己已经吃饱了,目的达到,便起身告辞。
云斐提议送佳人回家被拒后,自身后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礼盒,递给晶晶:“你今天已经拒绝我两次了,事不过三,请收下我的一点心意。”
他什么时候买的?晶晶很想打开礼盒看看,但还是忍住了,她讨厌他有预谋地计划一切,连送礼物都提前想好了,而自己竟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绝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那么简单;她更讨厌那种敌在明、自己在暗的感觉,仿佛被人玩弄于鼓掌。
“不好意思,我还要拒绝你第三次。”晶晶说着就把礼盒推了回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合适。”
“连看一眼都没有兴趣吗?”
“只怕看一眼就舍不得放下。”晶晶老实交代。
云斐解开打成蝴蝶结的红丝带,拆开礼盒,里面躺着一条玫瑰金桃心钻石项链,璀璨夺目,和珠宝店里的那条一模一样,晶晶呆住,有些迷惑。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云斐,用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温柔的拿起项链,踱至佳人身后,戴在她光洁细长的脖颈上,磁性极具魅惑的嗓音响起:“很美!不准脱下来,就当是我道歉的赔礼。”
这本应该是陆离给自己戴上的项链,现在却借他人之手,晶晶心下黯然。自己虽然爱财,但还是有自尊和自知之明的,卸下项链,放回盒子里,把盒子搁在桌上,看着云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晶晶决定闪人。
“谢谢你这美妙的一餐,道歉的话,首饰太贵重,我还是再要十只龙虾好了。”晶晶冲云斐说完,扭头叫来waiter,“十只龙虾打包带走!”
目送着白晶晶的倩影走出棕榈园门口,云斐神色从容,可双手却在桌下握紧成拳。她头也不回,是真的认不出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是假的把过往种种遗忘?云斐摸着自己这张经过千刀万剐的俊朗容颜,戴上帽子和墨镜,又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样就没人看得到他紧皱的眉头和被戾气遮蔽的双眼。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