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音的生辰,正好是七夕这日。往年,苏可立会因为郑氏的身份,而歇在主院。可今年赵姨娘才“小产”不久,所以苏可立一早就吩咐了,会来赵姨娘院中。
看外面的天色如墨,苏可立身影却仍未出现,赵姨娘身边的丫鬟就有些担心地问道:“姨娘,老爷会不会在夫人那边,奴婢去请?”
“不必。你把这信趁着夜色送去靖北将军府。我这边,不用担心。”赵姨娘将自己写好的信重新看了一遍,心底很是满意。
她久居深宅内院,又是个妾室身份,对苏锦音和那些世家小姐们之间的相处很难了如指掌。但上次苏可立罚苏锦音抄了一夜经书的事情,让赵姨娘很有自信。
她能让主母郑氏过得郁郁寡欢,同样就能让苏锦音也过得生不如死。
“老爷!”门口丫鬟惊喜的欢声让赵姨娘从自己的思绪中拔除出来。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云鬓,然后转身往门口迎去。
“老爷。”赵姨娘有意放柔了声音,她如今挂着小产的名头,自然要做足了弱柳扶风的姿态。
意想中的及时扶住并没有到来,赵姨娘略有些讶然地抬头看向门口的苏可立。
这个她跟了十七年的男人负手而立站在门口,脸上乌云密布,周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是郑氏又折腾了?
赵姨娘愈发放柔了声音,转而主动来拉苏可立的手,她假作好人劝道:“老爷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无论如何,莫要因为他人他事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给老爷泡了柳叶茶。”赵姨娘把苏可立往房中慢慢拉去。
苏可立却没有挪动半分脚步。
赵姨娘还要再劝,苏可立把自己的手中从赵姨娘手中抽了出来。
他低头望着面前的赵姨娘,眸中有失望流露出来。
苏可立问:“关于这个无缘的孩子,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赵姨娘心中咯噔一声,却是立刻否认道:“老爷有话但说无妨,妾身不知道老爷指的什么话。”
怪不得今日过来得这般晚,所以是郑氏查到了什么吗?
赵姨娘脑子转得飞快,眸中也蕴上了雾气,她同苏可立道:“老爷,妾身连失亲生骨肉,若是您也不要妾身,那妾身真的生无可恋了。”
提及苏芙瑟,苏可立眼中的冷淡略微散去了一些。但他仍旧没有进赵姨娘的房间。
还是站在门口,苏可立直接问:“你早就知道孩子保不住对不对?喝活血汤,只是想把孩子落下的时间,控制在……在……”
苏可立到底没有完全说出口。
他挥了下手,让院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整个院子里都只剩下苏可立和赵姨娘两个人的时候,苏可立警告赵姨娘道:“我只想听真话。若你不说,我明日一早就去请旨,请太医来替你诊断。只是到时候,你就莫怪我不念故情了。”
苏可立这话若是在郑氏面前说,那是绝对不可能发挥效果的。因为郑氏这种世家出来的女子,怎么也不会傻到相信太医会来替二品官员的妾室看诊。
不过,这话用来恐吓赵姨娘却是够了。
赵姨娘心如战鼓,知道苏可立手中必然已经有了一些证据。她相信,最有可能的就是月事带。她虽然假装怀孕后,所有的月事带都是吩咐贴身丫鬟挖地三尺掩埋,但如今回想,却不能百分百肯定毫无漏洞。
还好,流血可以是来了月事,也可以是有了征兆。
赵姨娘很清楚顺势小产和假装怀孕之间哪个错更大,她慢慢地跪下去,对苏可立匍匐道:“老爷,妾身也不想。妾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般命苦,芙瑟妾身留不住,这个孩子妾身也留不住。”
“妾身找过不少大夫,也吃了足够的保胎药,然而却一直有露胎之征。妾身没有证据,但妾身确实怀疑这不是正常的。”赵姨娘仰面,将自己的泪容完全显露在苏可立面前。
“妾身只是不甘心啊。妾身不甘心自己的孩子都这样默无声息地没了。”赵姨娘哭诉道。
苏可立未有动容,他反问道:“你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孩子的事情是锦音做的。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她、算计、算计主母?”
赵姨娘一脸愣色,仿佛完全没听懂。
苏可立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他转身道:“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
赵姨娘如何听不出这算了,恐怕是以后她都不必开口跟苏可立说话的意思。
“老爷!”赵姨娘一个扑身过去,抱住了苏可立的腿,恸哭起来,“老爷,妾身知错了,还请您原谅妾身。”
赵姨娘知道,苏可立此时必然是不会信她的。与其咬死不认却彻底错失了苏可立的心,她还不如暂时以退为进。
总归,她说的这些话,也没有哪一句是完全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她算计苏锦音,算计郑氏的事情太多了。今日到底是在算哪一桩哪一件?
模模糊糊认个错,可比追根究底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