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我被他一把拉出车外。
江暮辞一手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拖着我的行李箱。
他大步朝前的走,不曾注意到身后的我是什么表情。
腕上隔着衣料,却还是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炙热的有些烫手。
我心里觉得这种感觉挺怪,但没说什么。
“拿着。”
江暮辞的腿特长,两三步儿就到了门口。
我讪讪的抽回手臂,然后双手接过行李箱。
随即,他拿出一大串钥匙,皱着眉,他似乎在想开门的到底是那一把钥匙。
我内心涌起小小的震撼。
那么大的一双钥匙,得是有多少房子。
这些上层人的生活,真的是让人想象都想不出来。
“好了,进来吧。”
他很自然的帮我拉着行李箱,走到客厅中央然后停下。
“怎么样,挺适合养病的吧?”
从下车到进来,我已经看了个遍,两百米左右的小别墅区,环境好也挺安静,是很适合人静养的好地方。
可是……
我收回目光:“这房子我不能要。”
“为什么,理由呢?”
“无功不受禄……”我顿了顿,说:“谢谢你的好意。”
“无功不受禄?”他重复的问了句,过了一会儿说:“我有个办法。”
我愣愣的看着他:“什么?”
“就是,这个房子算我租给你的,你放心,租金肯定比你住酒店便宜。”
他顿了顿,说:“我以前老生病,所以我爸就给了我这套房子,挺适合休养的。刚好你有需要,就给你了。”
我迟疑的看着他,心里面在犹豫。
一来,这里比起酒店,更适合我。二来,价格上也是不错的选。
但是,他是江沅的舅舅。
我不想跟和他有关系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见我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江暮辞问:“还有什么问题么?”
我抿了抿嘴唇:“我还是不能要。”
我说完轻轻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开了江暮辞的视线。
他没追上来,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我感觉我这样似乎有些不道德。
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跟着来的,麻烦了人家,我一边走着一边想。
前面就是公交车站口,我走到那儿停下,看着那些站点。
去哪呢?
一辆车黑色的车缓缓驶现在我的面前,然后慢慢停下。
我感觉有双眼睛在看我,那么抬眼一对,愣了一下。
“你怎么跟来了?”
是江暮辞。
他的出现来的让我猝不及防。
他的手伸出来,轻轻敲打着车窗,剔了一眼站点牌:“准备坐公交?”
“嗯。”
“我把你带到这么远的地方,给你找的房子也没让你满意,还让你一个人出来坐公交,说起来是我的不是。”
其实哪里像他嘴里说的那样。
我被他弄的有些惶恐:“没,是我的问题……”
“去哪?”
他打断我的话,顿了顿:“我送你。”
他又看了我一眼:“这病好像会传染,适合去人多的地方么?”
这话一下子让我说不出什么来。
半响,我抿着嘴。
“那你也有可能受牵连,还是我自己去一个人去吧。”
我伸手去拧车门,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住。
我停下动作,扭头看他。
他只是平静的说:“我要是怕被传染,还会让你进我车里?”
他剔了我一眼:“回去坐好。”
我愣愣的,放下手。
他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道理呢。
而且,他要是不放行,我也没什么办法。
“我再问你一次,去酒店还是回去?”他顿了一下,说:“别逞强。”
我咬紧了唇,过了会儿,说:“回去。”
他弯唇一笑:“想明白就好。”
然后,我坐在车里,神思恍惚的看着窗外。
一道道风景线恍眼而过,我脑子很麻木,飘飘荡荡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到了?”
我睁开眼,车已经停在大门口了。
我下车时,脚下没踩稳,差掉跌倒,幸好扶住了车。
“怎么了?”江暮辞看着我。
我摇头:“没事。”
“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医院过的。”
江暮辞平平静静的说着过去。
可是我眼中的江暮辞,抽烟喝酒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像一个身子骨不行的。
我看着他那双眼,脱口而出的问:“那为什么不好好养着身体,天天去酒馆那种地方,就不怕把身体熬坏么?”
他轻笑了一下:“迟早都是要死的人,不多玩会儿,就白来这人间一趟了。”
关乎生死,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我忍不住的皱眉,一晃而过。
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能安稳人的话,我想了会儿,于是说:“别这么悲观,至少你的亲人都希望你活的快乐又健康。”
“亲人?”他别了我一眼,停下脚步:“是吧……”
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希望期待,莫名有些嘲讽冷淡。
我疑惑着,来不及问些什么,他就指了门口敞开正对的窗户。
“你住这间房,采光好空气流畅,对你的病情恢复很有帮助。”
我走进去,认真的打量着,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还真是为病人量身定做的房间。
我心底暗暗生出一丝悲伤,分不清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江暮辞。
我站在窗口,双手撑在窗口,淡淡问::“你以前得到这种病么?”
“没有。”
我扭头看他:“你对这个这么了解,我还以为……”
我欲言而止。
江暮辞走过来:“我确实没得到这病。只是那个时候总怕死,很怕一个不小心就得了什么病,所以大病小病的都了解了一下,要是突然查出来了,也有个心理准备。”
我看着他,又低下头,有些口不择言:“我……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我手心:“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我看着手心还残留他温度的钥匙,目光复杂。
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江暮辞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然后接着,我就听见车子扬长而去的声音。
我慢慢的弯腰,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头有些昏,又发烧了。
我有点累,打算坐一会儿再去吃药,可是没想到这一坐,人就昏睡过去。
再醒过来,天已经黑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眼,四周一片的黑,黑不见底,安静的不像话。
我小口的喘着气。
那种感觉说不上有多恐惧,但却实实在在是一种被世界抛弃的窒息感。
我闭了闭眼,隔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
开了灯,找着药,和着冷水一块吞下。
我还想倒下继续睡,可是头又实在昏沉的难受。
我倒楼下,打开了冰箱,里面没什么东西,更没有我要找的酒。
我眼中闪过失落,慢慢关上冰箱门。
这期间也不能碰酒。
肚子有些饿,冰箱里没什么吃的,我的行李什么的也没收拾好。
包括基本的房租也没给他,他今天走的匆忙,我也给忘了。
说起来,还有一堆事没处理。
这些事情,还没轮到我去办,只是想想就觉得累。
我推开窗,看着对面的风景,长吁一口气,眼前就白雾飘起。
入冬了。
真快。
我轻轻合上窗,收回手,揣进衣兜里。
反正现在也睡不进去,我不如把东西收拾一下。
带来的东西简单,没有什么化妆品装饰的,只是一些日常需要用的。
刚好两个箱子。
我想要是不够,可以去买些回来。
我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整理出来,然后慢慢的放好。
鞋子,衣服,洗漱用品……
弄好之后,已经是晚上一点多了。
还好他这没什么缺,要不然就凭我带来的这些,未免显得太过孤单了。
好好房子,别弄跟个人一样。
一切整理好之后,我拿出手机,打开>大概是习惯,目光情不自禁的放到江远那处,他没发什么消息过来。
我停留了一会儿,放下手机,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
看了两眼,一顿操作,手指上的动作还是在删除的地方停下。
我盯了两秒,而后一下子按了返回键。
我抓着手机,放下手。
我弄的这么刻意干什么呢?
删不删又有什么区别么?
是我自己想太多。删不删,我和他都没不会因此改变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为自己不想删他找的借口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总之,一向果断不犹豫的我在这件事上犯了难。
苦笑了一声后,我把手机丢到床上。
然后自己坐在床边,慢慢发呆。
我坐了一晚,或许是因为昨天睡了一天,到那个时候都没有一点睡意。
我看了一眼时间,八点零二分。
我给江暮辞打了个电话。
“你现在在哪?”
“在家……”他声音听着比往常沙哑:“怎么了?”
“有点事找你。”
我顿下语气:“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想把房租给你。”
“房租?”
听他语气,似乎带着疑惑。
“对啊……就是你租给我的。”我缓缓说。
“你……姜微?”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隔了那么一两天,他就不记得我了。
其实不记得我也没什么,可他不会连给了房子那件事都给忘了吧?
我没说话,便听见他轻咳一声:“抱歉,我一时没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