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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相逢长满红芭根的地方(1 / 1)

六十六相逢长满红巴根的地方

时光在历史的长河中缓缓流过。

奥迪q5驶离油砂路,拐上一条水泥村道。右边是清亮的渠水,左边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水泥路面不宽,小车占去了大半边路面,李韦良放慢车速,小心翼翼的握着方向盘,眼光在车窗外寻觅。他很想找一找曾经熟悉的痕迹,比如说渠道上用苦练树搭建的简易木桥,或者突然有狗从里面窜出来汪汪大叫的低矮茅屋子......令人遗憾的是,渠道对面的居民线上看不到一座茅屋子,都是清一色的红砖瓦屋。根本找不到当年的旧物了。坐在副驾驶的余可可取下眼镜擦了擦,感慨地说:变了,一切都变了!不知道满老爷,满秀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伟良,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了?离丰收大队还有多远?

李韦良看了可可一眼,仿佛突然发现妻子有些老了。眼角有了细细的鱼尾纹,鬓角夹杂着些许白发。他富有画面感的思维像跳跃的电影镜头,脑海里一下子展开了一幅陈旧的画卷——泥泞路上含泪欲哭的柔弱少女——身上沾满泥巴,累得满脸通红,一步一歪战战兢兢的下放学生;中国式的冬尼娅......沧海桑田,渠道还是当年的渠道,只不过多了几座跨渠道的水泥便桥;稻田还是那些稻田,只不过田里不是当年从日本引种的矮脚水稻,而是风靡世界的”隆平”高产稻子。当年那条寸步难行的泥泞路,变成了这条平整的水泥大道。当年的柔弱少女如今已步入中年——

伟良你看,这是不是一队那颗老柳树?余可可指着田头那颗树身粗壮,枝条低垂的柳树激动地说。

老柳树就是丰收大队标记了。当年满老爷领着他们跋涉完泥泞路,这里是他们歇脚的地方。李韦良显得有些兴奋。他们把车停在柳树下,柳树边上那座房子应该就是曹大婶的家。

两人拉开车门朝屋里走去。屋子已经不是茅屋子了,红砖红瓦,铝合金窗户,时代在这里也展开了新的面孔。俩人心情忐忑地走进门,听到有人进来,水曲柳房门打开,走出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多年不见,曹大婶老了,衣着虽还精致,却脸上布满皱纹,步态迟缓。她抬头看看俩人,迟疑地问:你们是......

余可可上前拉住她的手说:曹大婶,我是余可可,不认得我啦?

曹大婶取下老花镜,在衣襟上擦擦,重新戴上,走近余可可仔细打量,然后一把拉着余可可的手说:小余啊,这么些年了,你还记得回来看看啊。你看你看,还是那么白,还是那么乖俏。那位是——她指着李韦良问。

李韦良看着开始苍老的曹大婶,心里生出一些酸楚。他走过来扶住曹大婶,动情地说:大婶,我是李韦良啊,我们一直惦记你们,好早就想来看看你们了,一直没有机会,您还好吧?

李韦良?小李伢子?哎哟,差点认不出来了。你不说,我还以为来了个大人物呢。比以前胖了,富态了。比县长还有派头。啧啧啧,一定是当大官了对吧。曹大婶上下打量着李韦良笑眯眯地说。

李韦良笑道:大婶,我哪里是当官的料。我还是画画,当老师,边教学生边画画。

当老师好啊。曹大婶说:教那些细屁股娃娃学画画好啊,长大了也像你一样有本事,能靠画画赚钱。唉,当年大队那些人没眼光,没有让你当老师,埋没了人才啊。

余可可笑着说:人家可不是教小娃娃,人家教的是大学生啊。

曹大婶惊讶地说:教大学生?那可了不得啊!教大学生那可是有大本事人哪。小余妹子,你呢,你当什么干部了?

余可可笑道:我不是当干部的料。我在*门工作,靠写文章赚饭钱。

记不记得当年我说的话?我早就晓得你们不是作田的料,我说得不错吧。曹大婶颇为得意地说。转而带着浓浓的好奇心问:你们两个如今——成亲了吗?

余可可笑道:我们结婚已经十年了,孩子都上学了。

曹大婶感慨地说:人算不如天算,世间万物都是天意啊。当年我就看好了你们是天生一对。好事多磨,你们俩吃了那么多的苦,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总算功德圆满了,老天有眼,好人有好报啊。

余可可想起什么,问曹大婶:大婶,禾妹子现在怎么样了?

曹大婶笑眯眯地说:我们乡下人还不是靠土地吃饭?她和我那女婿在农场那边养甲鱼,养猪发了一些小财,盖了楼房,还算不错。乡下人能那样就知足啦。

这时门外响起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几个人走出屋子,一辆墨绿色的丰田越野车停在他们的白色的奥迪后面,王小灵步履轻盈地走过来。步入中年的王小灵岁月似乎在她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一身军便装,清秀苗条,白皙光洁的脸上恬淡文静。只有从她沉静自信的眼神里,稳健淡定的神态中,才能看出和从前不一样的王小灵。余可可一下子抱住王小灵,动情地说:小灵啊,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这么多年了,真想你。让我看看。她和她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她的脸说:大家看,我们的小妹妹一点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比当年更漂亮了。

王小灵眼含热泪说:我也想你们啊,梦里经常梦见你们,梦见洞庭湖,梦见这里的社员们。做梦都想和你们回到这里相聚,今天愿望终于实现了!说着,眼眶里尽是泪水。

李韦良在一旁讥笑道:少校同志,怎么还是那么感性,那么多愁善感。哪像个军人,骨子里还是像林妹妹......

王小灵看见李韦良,毫不顾忌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他说:李哥,见你一面好难啊.当教授了,把妹妹忘了?也不主动和我联系?

李韦良轻轻拥着小灵说:什么都可以忘记,我们兄弟姊妹的感情忘记不了!这是一辈子也不能忘记的啊!

这时,郭强和杜司晨也从车上下来。王小灵特意绕道从县教育局把他们俩口子接过来。杜司晨已和余可可抱在了一起,郭强腆着已经发福的肚子朝李韦良迎过来。两人自从青年组茅屋子倒塌后生死离别,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互相不知道音信。今天相见,除了感慨,似乎没有语言能够表述。两个男人紧紧拥抱。俗话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两个久别相逢的男人,两个共患难的兄弟,默默地抱在一起,任泪水尽情流淌。男人的泪,弥足珍贵。不光是伤感,不光是思念,更是为了祭奠在这里逝去的青春,祭奠哪些刻骨铭心的苦涩岁月。

二十年前,他们跋涉完那段艰辛的泥泞路来到这里歇脚,二十年后,他们又不约而同的集聚到这里,他们心里一直没有忘记第一天迎接他们的那棵柳树,柳树下面慈祥善良的曹大婶。

曹大婶跟当年一样,给大家端来了芝麻豆子茶,不过,不是用窑柸子粗碗,用的是明亮洁净的玻璃杯。喝完茶,告别曹大婶,他们向五队进发。

沿居民线清一色水泥便道,两辆小车无声滑过,引来路人惊奇的目光。前方不远出现一栋崭新的小洋楼,洋楼前人群涌动。他们的车在洋楼前停下。刚刚走下车,一阵喧天的鞭炮声炸响,人群呼啦一下涌过了。

早在一个月前,小早以生意人的精明,找到了他们每个人的电话。电话里,小早动情的声音引发了他们心底时时刻刻挂记那份幽深的情思。小早说:还记得湖边上的红巴根草吗?还记得废堤上那间在风雨中颤抖的茅屋子吗?还记得满老爷、满秀、鸭拐子那些人吗?还记得再过一个月是什么日子吗?

他们当然记得。不仅记得,哪些场景,哪些人,时不时闯进他们的梦境,勾起长久的思念。清澈浩淼的湖水,摇摇曳曳的芦苇,湖滩上,田埂上无处不在的红巴根,苦枣树掩映下的茅屋子......还有那些饥肠辘辘的不眠之夜,这一切像烙铁烙在心坎上,哪能轻易忘记?

——小早说:回来吧,回来看看吧。一个月后,是我们下乡二十周年的日子。我兑现了我当年的承若,在湖边上盖了一做砖瓦房,你们回来,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

小早的电话点燃了每个人的激情。他们做梦都想回到洞庭湖,回到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一起劳动过的社员们;特别想见到曾在一个茅屋底下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他们早早安排好手中的工作,板着手指头算时间。他们像小时候盼过年一样盼着这一天的来临。

小早在满老爷家的原址上建立一座真正的别墅。二层楼,咖啡色外墙漆,耀眼夺目。宽敞的水泥地坪人群涌动。车未停稳,有人点燃了烟花鞭炮。

透过花炮的烟雾,一张张熟悉而有一点生疏的面孔围拢过来。还是当年的人,岁月磨去了了一些东西,又留下了一些东西,不过,那些眼神,那些笑容让他们感觉亲切,让他们感动,德保、满秀、鸭拐子、蔡老二、满婶子、岳春生......哪些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都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笑看着他们。时间,使他们产生了距离。他们仔细打量着这几个曾经和他们一起插田扮禾,一起吃过苦挨过饿的下放学生,如今衣着整齐神态稳重沉着地从亮晃晃的小车里面下来,显出一种说不出来气派。一点也不像他们想象中的下放学生了,迎接他们的人们不由得拘谨起来。李韦良率先和他们一一握手,一一叫着每一个人的名字,气氛很快轻松起来。

王小灵眼睛在人群中搜寻,半天没看见要找的人。他问满婶子:你家满老爷呢?哪里去了?满婶在笑眯眯地说:他耶崽三人都在那里搞尽鬼。你们先歇一歇,等会一起过去。满婶子说到他们耶崽仨人时,脸上透出难以掩饰的骄傲。

王小灵好奇地问:你是说满老爷和小早梅花?他们在搞什么鬼?

一旁的满秀沉不住气了,脱口而出:他们去青年组那边忙事去了。满秀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貌美如花的少妇了,洞庭湖的风雨把她磨砺成了准娭毑级的妇人了。

青年组?满秀的话令他们迷惑不解——青年组不是早就垮塌了吗?哪里还有青年组?

王小灵紧盯着满秀问:什么青年组?你是说我们曾经住的那个地方?那里不是早就夷为平地了吗?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德保替满秀解围说:是周总交代的,要我们先别透露,给你们一个惊喜。你们先别急,坐一坐喝喝茶,等一会一他们就来迎接你们。德保说话含含糊糊,让人觉得蹊跷。

李韦良瞪着德保问:什么周总?周总是谁?小早啊,成周总了?吓,小早这家伙玩什么花样,急乎乎约我们回来,来了又不来见我们?故意吊我们的胃口怎么的?

德保支支吾吾说:别性急嘛,等、等一下不就知道了。

郭强性急地说:小早不来见我们,我们就去找他去!走吧,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说着废堤那头青年组原址走去。

余可可,王小灵杜司晨也想看个究竟,紧跟在李韦良、郭强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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