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眼瞧着那群奴才如逃命般蹿走,气不打一处来,瞪视向六弟,却被对方笑嘻嘻的模样软化了心,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罢了,就剩你了,大致的我已知晓,细致的你来说说吧”。
胤禛身后的奴才们再次纷纷憋住气,一脸严肃,也不敢笑出来,心道,‘四阿哥碰上了六阿哥就是个没折的,凡是惹了小祸的往六阿哥那跑就是了,不过六阿哥现在不住宫里了,看来皮子都要紧着些。且昨日里,回宫后的脸色可怕,自乾清宫回来后,脸色更是可怕的要杀人一般,且一宿都未曾睡着,也不知是出了何事了?’
“四哥,我不在时,文起师傅布置了什么课业了?”小六自然地握上四哥的手腕,往上书房行去,边走边说道,“四哥你也不必生气,早膳我用的了,只不过用的是那位叫贾宝玉准备的。”
“嗯?贾府二房的次孙?我可说过的不相干的人不能靠近你的,难怪那帮奴才们跑的比兔子还快。”胤禛抿了抿嘴,反手握上了六弟的手,将他紧紧抓在掌心,问道,“然后呢?他又唐突你了?”
小六笑嘻嘻地晃了晃四哥的手,“哪能啊,他也就是个呆子而已,说的什么女儿比男儿好,说什么功名利禄的真累人,说什么读书人迂腐。也对我诚心诚意地道歉了,说初见我时,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眼前如梦境一般,只知道说傻话了。而且还说,他这毛病已经多年未曾犯过了,自七岁那年开始,便被云真玛嬷不分昼夜地耳提面命着,陋习改了不少了。对了还问我有玉不曾,我说没有,他又不高兴了,他还会说很多典故,很好玩的,比如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我竟然发现也有可能是秀才说的话,兵丁们听不懂才引起的纠葛,这种想法好有新意,好玩极了。”
胤禛听完六弟的细说后,沉思了会,“秀才遇上兵?嗯,也是个灵气之人,只可惜不务正业了些。不过他说的也有点道理,皇阿玛每日要看的奏章何其多,但实在的却一个也没有,大多数都是辞藻华丽,夸夸其谈,言之无物的。若改成只有那么几句话,皇阿玛也不用一批就批到后半夜去了。”
小六点了点头,“告诉太子哥哥吧,若他来说则名正言顺且有孝心。对了,那宝玉还带着另两位女眷来的,一位行容貌美丽,举止娴雅;一位清秀非凡,楚楚动人。但三人之间似是有股怪怪的感觉,若是宝玉不说话,我又瞧着那两位女子好的很,但若是他一说话,便十分地别扭,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嗯?”胤禛思索了一番后,点了点头,“这事不好办,承袭下来的规矩不是说改就能改的,那些个朝臣突然让他们写实在话了,估计一个个都诚惶诚恐,或者写不出一个字来,让二哥去探探口风也好。你说的那位病美人我见过次,也让人调查了,深陷虎狼之地却不自知。”
小六转动了下眼眸,一脸调侃,“咦,四哥也认为她美吗?哎呀,四哥,再过几年你可就要娶嫡福晋了,一定会娶个极美的。不过,我倒是觉得单单一个美字,已不足以形容她,还有四哥你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六弟,哪学来的混账轻浮话?”胤禛脸皮子有些发红地偷瞧了眼六弟,动了动嘴唇,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扶正小六的肩膀,却又一个劲地被挤兑着,手臂也被紧紧扒拉住,只要微微侧脸就能对视上一双黑玛瑙丸子般的晶亮眼珠子,胤禛只觉得脸烧的厉害,呼出来的气息也是炙热的,屏住呼吸,不敢往六弟脸上吹去。
过了许久才答道:“嗯,一位是皇商薛家嫡女名唤薛宝钗是不?她是今年的参选秀女,但被撂了牌子,是为家人作孽害死了人,不知悔过,买通府衙。这一干人等已被记录在案,皇阿玛多方考虑才压了下去,再加上你现在的事,皇阿玛更是为难。”
瞥了眼六弟,又快速移开,嘴里快速说着,“另一位则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嫡女。十七年林如海被皇阿玛寄予厚望钦点为巡盐御史,代表朝廷去监管整顿,扬州那混乱到了极点的盐业,那里的盐商与漕运互相勾结,贩卖私盐,囤积居奇,无视法度,大发不义之财。而皇阿玛却在为治理黄河改道,安置黄河流域百姓们的银钱殚精竭虑,愁的整宿整宿不会睡。但最后这个所谓的清官,终究是有负圣望,皇阿玛为他叹息了半天,只说了句:
‘朕的清官厉害,但拉清官下马的盐商更为厉害,可悲,可叹,可恶,可气,该死该死,通通该死……’
后接到通报,林如海于年前亡,死于病重,而嫡妻贾氏早已十八年没了,林家嫡系仅余此体弱多病的女儿。
皇阿玛虽寒心,但看在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他是开国元勋之后,也着专人调查了死因。不料越查越深,越挖越心惊,不计物品,仅仅只带回贾府的银钱就有贰佰多万俩。六弟,你可知道国库里有多少吗?也才叁佰捌拾万俩。
京城四姓家族的皆与他来往繁密,这里头的事或许还仅仅只是一层漂浮起来的烟雾。他们直至皇阿玛这一辈,确实不如头一辈那般恭谨安分,势力盘根错节,旁支繁茂,剥削百姓,残害人命,贪赃枉法,小小几串铜钱子就能砸死个人。”
说到心痛之处的胤禛终于平息下之前的念头,摸了摸六弟那已露出难过表情的脸颊,微微阖目,沉痛地说道,“四弟,我愿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辅佐明君,办实事,立臣纲。”
“四哥…”胤禛听到轻唤,抬眸看了眼六弟,顿时慌了手脚,连连哄到,“四哥错了,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别哭,别哭”。小六将脸埋在四哥胸前哽咽道,“四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一道,我陪你。”
“别这样,这路太难,臣子都无法做到,别说是皇子,不说这些个了。”胤禛一个劲地拍着六弟的后背,很是无措地想着办法,终于挤出一句,“六弟,听你这么一说,那林氏女子到是个傲骨铮铮却孤苦的,是个养在闺阁中,一无所知的可怜人罢了。且不论朝廷何时追缴,只说上次若不是我们,她或许几年后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而那些自认为聪明的或许还沾沾自喜着吞没的银钱就可以不吐出来了,哼。若她能唯我们所用,将来上堂做个见证,或许还能指给她一条安顺之路。”
“四哥,如今我在贾府,断不会让人害了她的。”觉得自己终于有点用处的小六不再下挂着泪珠,紧抓住四哥的手,坚定地点着头。胤禛长长地舒了口气,抹去手心沁出的汗水,轻声劝解,“都好些年没瞧见你哭了,我还真受不起,下回不能再哭了。”
就在俩兄弟继续边走边说时,迎面碰上已娶了嫡福晋,住在宫外的,十五岁大阿哥。行走间十分地潇洒倜傥,筹措满志。带着已有五岁的小八,屁股后头还跟随着一大串的太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