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找来薛蟠,左右相顾无言许久,才闭眼说了扇骨碎了,扇面还好的事。
刚还以为妹妹来还扇子,正为马上就可以去四爷府里交差而高兴着的薛蟠,有些不可置信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声音有些大地问了句,“什么?”
宝钗微微侧开脸,又低声地说了句,“已经不打算那出来看了,因为那是四爷写的情诗,可是人多手杂的,有小丫头好奇去看了,结果抢来抢去的时候掉地上了,然后碎了……”
薛蟠倒退几步,盯住宝钗,直到觉得真不是在开玩笑,握了握拳,额上青筋直暴。又怕发火吓着宝钗,转身就往外走,并低喝了句,
“都是哥哥的错,不该纵着你的,这件事不好说出去,若是你们私下看了也没什么问题,现在定会追究,要是四爷知道你们看了,别说你闺名有损,能来罚我已是开恩了。
所以,我这就去和四爷说,是装盒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和你们都无关。”
宝钗愣了愣,一想到黛玉已去求六爷的事,赶紧小跑着追了出去,终于在薛蟠等着套马时,追到了人,呼吸急促了好半响也发不出声,急的拽紧薛蟠的袖子就是不肯放。
薛蟠也急红了眼,但一时半会又扯不下,揪住自个不放的又是自家妹妹,只好喊了句,“我的姑奶奶,这又怎么了?”
宝钗喘息了许久才挤出句,“六爷,林妹妹,林妹妹已经去求六爷了……”
“林姑娘?”薛蟠一听这名字,顿时冷静下来,思索了半响,也没想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
林家姑娘就算去找荣府的六爷,那也是假扮的柳忘,而不是真六爷,并不能解决问题。先不说愿不愿意帮忙,就算愿意,他连假装不知道,都不可能,只要与他一说,四爷那边定然马上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的薛蟠,微微挤出一抹笑,理了理宝钗鬓边歪掉的朱钗,缓缓地说着,“不用紧张,哥不会有事的,这是属于失误,晚上想吃八珍乳鸽,吩咐下厨房吧,饭前就回来。”
宝钗眼中含着泪水,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松开抓紧薛蟠袖子的手,“你真不会有事?”
薛蟠觉得这一天过的真是够呛,但看着妹妹这样可怜巴巴求问的模样,心又软了下,叹息着再度点了点头。
平素精明又让人放心的妹子依旧还是个未经历过世事的小女子,但愿这次的事能让她想清楚,不再奢望。母亲这边实在不牢靠,扯来扯去依旧是宝玉之流的,还是托四爷看看他的门人中有谁适合的,就嫁了吧。
骑上马后,也不再急躁,慢悠悠地操纵着马匹,捋着所有的事情,思索着说辞。
其实薛蟠之所以肯拿出四爷写了情诗的扇子,给宝钗看,也正是因为林家姑娘让贾兰送来一封信,信里说了自家妹子的心思。
本来还不信的,因为妹妹打听的最多的是六爷,想着妹妹比六爷大了太多,而且还不知道这六爷的身份,或许只是姐姐关心下独自居住的少年,而且六爷确实长的惹眼。
也没担心林家姑娘会说出去,因为她是四爷留在荣府的人。
有了御赐庄子的她,本可以马上搬离了那个是是非非的地,只等着最后的状告。但四爷做事滴水不漏,不想六爷在荣府有任何的不高兴,借着她的封诰,她在那,就是她多多少少替六爷周旋,抵挡着些。
那些奴才,侍卫嬷嬷们可以拦着,但不长眼的主子们却没法再拦,毕竟不想表明身份的。所以林家姑娘的作用,就是拦那些荣府的主子们的。
但随着六爷不再出缀锦阁,而四爷也不再过来后,这半年看的是分外的明了。人前笑盈盈,语温意软,转脸却不时地焦躁不安,食不下咽,神思不属。原本好好的人,都瘦了不少。
而这次正好是契机,一个让宝钗死心的契机,才会在宝钗一提,就一口应承了下来。结果变成这样,实难辞其咎。
这几年随着暗中帮四爷办事,这官场上的派系还有面子底下的事,看的太多,也终于明白四爷为何单单选中了贾兰,怕也是不得已地承了这贾府的情,拉拔出一个,来算是归还了。
未来的贾府会如何就看贾兰的作为,还有贾府的最终掌权者是谁了。若是有人油蒙了眼,或许贾兰顺势就脱离了,贾府也没多少日子可以屹立在那了。
但目前不管贾家犯了多大的罪,四爷是不会过问的,所以就算说了实话,也不紧要,只是宝钗背地里思慕之事到底要不要说,薛蟠还在犹豫中。
就在薛蟠想着事情,往四爷府里去请罪时,黛玉已经找上了西贝货六爷。
黛玉没有任何的遮掩,原原本本地将事情都说明了,只是掐了头,没将宝钗的心思说出来。推说是大家都很好奇,才会闯了这个货。
柳忘倒没说什么,眉眼依然如真六爷一般柔和,只是有些细节上的不同往常之处,比如眼神,那种能洞悉一切的锐光,已与四爷十分相像。
被这么一错不错地盯视着,黛玉脸颊并没有泛红,也没有任何的旖思,能有的感觉只是不敢动弹的僵硬。
直到黛玉有些吃不住力地微微晃了晃身子,柳忘方才收回目光,语气淡淡地说了句,
“我知道了,重新做一副就是了,他也不急着要的。薛蟠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随便将四爷的私物给你们看,想必也是有原因的。不过里面的因由就不必和我来说了,既然东西已毁,我也走了。”
柳忘弹了弹下摆,也知道屏风后面挤挤挨挨了不少来听墙角,看热闹,探听结果的,不动声色地直接站起身,也没再看黛玉,径直走了出去。
走出潇湘馆后,魏老头笑着对柳忘竖了竖大拇指,小声说着,“既有四爷的精髓,又有六爷的样貌,看来不管这里有什么事,你都能解决好了。”
柳忘没有回话,侧目看了眼魏老头后,继续往前走着。
魏老头再次无所谓地笑了笑后,反而脸色渐渐严肃了下来,这样的柳忘若是真有一天变成了六爷,怕也没人看的出了。
不知道四爷将来会如何处理,难道让柳忘带着这个尊崇的身份,一辈子,然后娶妻生子,这些不是皇家的血脉一个个地入了玉蝶?
而真正的六爷却被藏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日日夜夜都与海阔天空的振翅高飞无关,毕竟是皇家血脉啊,真是作孽了。
魏老头叹了口气,转念又想,应该是想岔了的,四爷的性子也必然不会舍得让六爷如此委屈,也定不会这么做,是个权宜之计吧,走入缀锦阁侧楼后,就往自个药房里走去。
这些复杂的事,自然有主子发愁,自个还是安安心心地侍弄草药来的简单。再过个几年,六爷大了,身子也好了后,也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薛蟠慢悠悠地赶到四爷府里,等着召见时。
四爷已拿到了台吉让人急送过来的奏报,拧眉看完后,递给了小六。
小六看完后,弹了弹纸张,
“柳忘说的没错,再做个就是了,何必大动干戈。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薛蟠的想法,总不应该是一时头昏将东西给了薛家姑娘,就算不是妹妹,这男子的情诗是得避讳着的。”
说完后乜斜着眼看了好一会四爷,直看的四爷有些不明白地对视过来时,才拿手指挑了挑四爷的下巴,调笑道:
“确实秀色可餐,浑身金光闪闪的,可惜他的路子不够硬,求到我这儿来,或许可以抬抬旗,让她进府里来。”
四爷顿时哭笑不得,顺势搂住小六的腰,凑过去啄了啄他的嘴唇,
“什么金光闪闪,又不是寺庙里的大佛,我有你了做什么佛?不过这回你倒是真想差了,明显不可能是我写给她的,薛蟠就这么直来直去地给她看了,不是为了让她死心,那还能是什么?”
小六依旧心有不爽地咬了口四爷,直到四爷面色变了又变才肯松嘴,
“你在为薛蟠脱罪?即使是这样,也不行,让他的妹妹死心有千万种的办法,那也是他的事,不应该扯上你的。扯上了你,我就会觉得事情与你有关,你肯定对不起人家姑娘了。”
四爷摸了摸很快肿起来的嘴唇,却露出个十分开心的笑容,在扯到嘴皮时又扭曲了下,但又打心眼里想笑。
就这么似笑非哭,表情丰富地变换了好一会才揉了揉脸,快乐地将小六往身上一抱,翻身压上榻,直到亲昵满足了才说道:
“真吃醋了,你只有遇上了放心里的人或事,才会将脑瓜子动的飞快。爷大大方方地让你吃醋,没事,多吃点。不过,你真的冤枉爷了,爷是追着你才去的荣府,可惜那时候你不识风月,而爷又是初次明白,慌张了好久才定下神的。”
被亲软了的小六哼唧了下,推了推伏在身上的四爷,糯糯地说了句,“谁要吃你的醋,将薛蟠喊来,爷要审他”。
四爷并没有动,闷闷地喘息了声,将身体里的渴求硬生生地压下后,又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压了压,圈紧。
直到完全贴合在一起,听着小六再度一下快似一下的心跳,坏心眼地拿□戳了戳他的肚皮,待这俩物件也贴合在了一起,眯眼再度乐了乐,嘀咕了句,“胤祚是胤禛的,这种感觉真好”。
并加把劲地说了句,“爷为你吃了许多苦,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说值不值那都是委屈了爷了,所以你一辈子都是爷的。”
小六扭来扭去,就是无法动弹一下,憋着气想要用唯一还能动的脑门来给四哥狠狠地一下,却在听见第一句的嘀咕,心脏忽地麻了下。
接着很快就手脚发软,脑袋也是昏沉沉的,再也想不起薛蟠,想不起那把跌碎了的了扇子,甚至是那薛家姑娘,满眼都是四哥喜悦到了极点后,那双璀璨发亮的眼睛。
唔了声后,闭上了眼睛,再然后便是自然而然的缠绵……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