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敏回到宫中的时候只看到钮祜禄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中的桂花树下,她抬头望着挂在空中朦胧的月色,让人只觉得寂寥与空洞。
“姐姐……”和敏轻叫了一声,眼中酸涩的厉害。
钮祜禄氏听到她的叫声,扭过头的时候面上已经带了笑容,道:“你回来了。”
“姐姐,回屋里吧。”和敏开口劝诫道,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走到钮祜禄氏身边,扶着她的胳膊,道:“夜里凉,多注意身子呢。”
“好。”钮祜禄氏点了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和敏的手臂,道:“我没事的。”
和敏咬了咬下唇,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钮祜禄氏看到和敏的模样,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你也莫要多想。”她同纳兰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
和敏看了钮祜禄氏一眼,回到宫内,才开口说道:“官氏就是建宁公主,姐姐您早都知道了,是么?”她歪着头看向钮祜禄氏道:“姐姐不生气么?”
“嗯,早都知晓了。”钮祜禄氏倒也没有隐瞒,开口说道:“皇上也是没有办法。”她看了和敏一眼,才叹了口气,道:“你别胡思乱想,姐姐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眼中没有任何的迟疑,又道:“当初选择进宫已然做出了决定,没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也不会存在后悔不后悔的问题。”自己选择的路就要有勇气去承担,她没有建宁甘愿放弃一切的勇气,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后悔,去埋怨别人呢。
这个道理和敏没有不懂的,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的,姐姐,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快乐一些。”
“我知道。”钮祜禄氏摸了摸她的发丝,面上带着笑容,轻快的说道:“明儿带着殊兰出宫玩玩吧,她小小年纪却这般沉闷,可是不大好的。”说着瞪了和敏一眼,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道:“原先是想着你出宫可以多结交几个小姐妹儿,你倒好,理都不理会人家。”
和敏嘟了嘟嘴,摸了摸被她戳的脑袋,嘟囔道:“无聊的很,在一起不是说谁头上戴了新簪子,就是说谁的衣裳花色儿好看,叽叽喳喳的吵得头疼。”
“唉,这可如何是好。”钮祜禄氏颇为头疼,道:“现如今京中各府上的命妇们,俱都在家中请了汉人嬷嬷教养姑奶奶们礼仪规矩,也是想要让这些姑奶奶们多学学汉家女子大家闺秀的做派,可你倒好,只喜欢些骑射拳脚,日后谁会喜欢?”
和敏撇了撇嘴,颇为不服气的说道:“汉家女子固然是好的,她们大多体格纤细,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的格外好看的,可满洲女子原就没有汉家女子体格小,怎可相比较?汉家女子同满洲女子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韵味,何必要惺惺作态呢。”她端庄了一辈子了,如今她可只想好好的活着,其它的却是不在意的。
钮祜禄氏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想要进宫?”
和敏听到她的问话,抿了抿唇,道:“不进宫又能如何?”
“……”钮祜禄氏手顿了一下,目光中有些复杂,道:“你若是有心,姐姐同皇上说,选秀的时候是可以免选的。”
“姐姐……您真的觉得同贵族联姻,真要比入宫好么?”和敏歪了歪头,颇为不解的问道。
钮祜禄氏并没有说话,她说不清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觉,只觉得天意弄人,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姐姐知道了……”她该是想到的,妹妹她存了入宫的念头的。
和敏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
次日。
和敏起了个大早,从慈宁宫请安回来,殊兰听闻要带自己出宫,面上难免带了些喜色,颇为活波的样子,她只得感叹,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呢。
“我们先去什么地方?”殊兰换了身衣裳,连忙小跑着过来,拉着和敏的手直接问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宫过呢。”宫中的女子大多都是如此的。
和敏也是个喜热闹的性子,开口笑道:“这次出去你只管看个够的。”
钮祜禄氏看着她们笑闹,只叮嘱道:“带着侍卫出去,可别跟丢了。”
和敏摆摆手道:“放心吧,姐姐,我定然将大公主全须全尾的带回来。”说着伸手让尔春伺候着理了理衣服,这才带着人一起出宫,在宫门口的时候,碰到了身着侍卫服饰的曹寅。
“怎么是你?”和敏虽然有些吃惊,可也不觉得意外,曹寅先前儿是皇上的伴读,前些日子回家侍疾,刚刚返京,先前儿她在马场跑马的时候,碰到过康熙一行人,还同曹寅赛过马呢。
“大公主,三格格。”曹寅只是抱了抱拳,简单的行了个礼,这才说到:“皇上听闻大公主三格格今日出宫,特让奴才来做守卫,皇上还说,恭亲王递了折子,说是病了,也让大公主去王府瞧瞧。”
殊兰愣了一下,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领旨谢恩。
曹寅将康熙的话传达完了之后,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道:“奴才已经备好了马车,请大公主,格格随奴才来。”
和敏拉着殊兰的小手,她知道这丫头心下是激动的,她虽然努力做出平静的模样,可那双眼睛却格外的有光彩,和敏晃了晃她的小手,歪着头对她眨了眨眼睛,笑道:“走吧,也不辜负曹大人的一番苦心呢。”
曹寅笑道:“格格莫要挖苦奴才了。”
“老夫人身子可大安了?”和敏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曹寅的母亲是康熙的乳母,故此称呼一声老夫人却也是应当的。
“劳格格忧心了,已大安。”曹寅脸上挂着笑容,他虽然没有纳兰容若长的好看,可给人感觉却是忠厚老实的,不似纳兰翩翩佳公子惹得向往。
和敏这才笑了起来,道:“先前儿大人说的可还算数?”
曹寅面色有些发苦,看着和敏苦笑道:“奴才跑马输了,皇上没少因着这事儿笑话奴才,如今格格也拿奴才来说笑。”
“我可没有说话。”和敏扬了扬眉,伸手一根手指头摆了摆手,道:“这可是当初皇上替你应下的,愿赌服输,日后可要听我派遣一日呢。”
“曹大人可莫要说话不算数呢?”殊兰亦是跟着笑道,“我可也是证人呢。”
曹寅连忙讨饶,道:“格格只管吩咐就是了。”
和敏眼珠子转了转,一握拳脆生生的说道:“你先欠着吧,日后我想到了在说与你听。”
说笑间也就到了恭亲王府,早已经有侍卫先来通传了,和敏来的时候,就看到亲王府府门大开着,恭亲王福晋带着侧福晋几人也都出门迎接,这规格却也是有些高了的,和敏掀开帘子之后才扶着殊兰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