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敏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待那小叫花子吃完之后,她看了看天色,对殊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殊兰看了看那小女孩抿了抿唇,略有些迟疑的说道:“和敏……可是她好可怜……”她说话声音很小,却是执拗的开口说道:“我们帮帮她可好?”
和敏并不觉得意外,看着殊兰开口说道:“这样不大好吧?”她们总不能将这身份不明的人带入宫中的吧。
那女孩沉默了片刻,显然也知道她们的意思,只是却不好搭话,迟疑了片刻才跪下来磕头道:“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吃饱饭就行。”
殊兰抿了抿唇,看向永绶道:“哥哥,你先带她回去吧?”
永绶看着殊兰可怜巴巴的模样,略微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不过一个丫头,王府还能养得起的。
和敏并不插手殊兰的决定,虽然她觉得这小叫花子似乎并不如同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只是一个丫头罢了,她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殊兰亲自将那丫头扶了起来,温声说道:“你先起来吧。”又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才道:“你的双眼真漂亮,如同那夜空中的弯月儿一般。”她看了看那女孩,又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那女孩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殊兰并不在意,笑道:“就叫素月吧。”说完她就看向和敏,笑道:“我们该回去了,嗯,让素月跟着哥哥回府上吧。”
永绶想了想,只觉得有曹寅在公主身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遂点了点头,道:“妹妹且安心。”
和敏同殊兰回到宫中的时候,正巧碰到皇上同胤礽在坤宁宫中,两人行了礼之后,乖乖的站在边上,康熙看起来很高兴,笑道:“今儿玩的可好?”
殊兰双脸还有些发红,眼中的神采却很是兴奋,听到康熙问,回道:“回皇阿玛的话,京中热闹极了,还有许许多多殊兰从来都没有吃过的东西。”
康熙听到这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特有深意的看了站在殊兰身后一步的和敏一眼,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乐道:“她也只会带你去吃小吃了。”
和敏抽了抽嘴角,看着同样笑意吟吟的姐姐一眼,只觉得自己的形象似乎就要固定在好吃一词上了,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觉得有些大题小做,倒是紧紧的抿起了嘴巴,好吃怎么了,只能说明她健康,不就被人笑上一笑么,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从此一看,和敏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了。
胤礽颇为有些愤愤的开口道:“大姐姐出宫,却也不想着保成。”他小小的身子站在康熙身边,此时才找到机会插嘴说道。
殊兰略微有些好笑,双眼弯弯的,笑道:“太子殿下年纪还小且身份贵重,哪里能随意出宫呢。”
康熙倒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话,保成如今兄弟姐们不多,小孩子总是喜欢热闹的,虽然保成从不说,可他却也能够看的出来,殊兰性子稳重,很是照顾几个小的,倒也让人放心。
抬眼间,看到和敏也是笑意吟吟的模样,眼中的宠溺几乎让康熙觉得自己眼花了一般,这丫头倒也着实有趣,平日里瞧着大大咧咧的,喜欢骑马射箭,可对待小孩子竟然这般有耐心,她如今才几岁,瞧那眼神儿,可不是这般大的孩子能露出来的。
康熙并没有错过钮祜禄氏脸上的笑容,或许可以让她养个孩子,不过转念一想,却又摇了摇头,如今保成年纪还小,他虽是太子,可赫舍里氏却早已经不在了,钮祜禄氏就是保成名正言顺的嫡母,若是钮祜禄氏名下有个皇子,那么那个皇子就有着同保成不相上下的身份了,这样一来,难免有些人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了。
和敏注意到了康熙的沉思,只是这并非是她如今这样的身份该多想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钮祜禄氏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带着殊兰离开。
和敏自然没有意见,点了点头,慢慢的退出了正殿。
康熙早已经回过神来,只是不说话,待人都离开之后,才笑道:“皇后可有话要说?”
钮祜禄氏笑着点了点头,才道:“臣妾瞧着这马上就到了年关了,三阿哥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也该回来了。”说着看向胤礽,笑道:“容嫔也是宫中的老人儿了,她先前的几个孩子……”钮祜禄氏话没说完,就转口说道:“三阿哥回来宫中也热闹些,太子也有个玩伴儿呢。”
康熙想到先前早夭的孩子,也有些沉默,他先前就是担心三阿哥也似他几个哥哥一般养不活,这才送出宫去,叹了一口气,道:“你做主就好。”
钮祜禄氏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康熙道:“皇上是否去延禧宫将这一喜事说与容嫔听呢?”
康熙笑看钮祜禄氏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让宫人将太子带了出去,钮祜禄氏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就听康熙道:“不急,今儿朕累了,就歇在坤宁宫吧。”伸手摸了摸她头发上的珠翠,抽出一根簪子道:“你是皇后,这后宫中的事情交给你朕放心。”
这话让钮祜禄氏一愣,眼中有些水润,这样的赞扬在钮祜禄氏看来却是最高的赞美,神情也慢慢的柔和了下来,康熙一手握着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说道:“你知道么,这么多年,你总是那样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无法打动你一般。”
钮祜禄氏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怔然,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低低的垂下了眼眸。
“看,就是这般,总是这样将朕据千里之外。”康熙苦笑一声,才看向钮祜禄氏轻声道:“宁楚格,朕知道,当初是朕出尔反尔,可是韵格尔是鳌拜的亲女,那时候鳌拜势大,他根本就不将朕放在眼中!韵格尔若是进宫,鳌拜所图必然是中宫皇后!”康熙至今说起鳌拜眼中的怒火仍旧让人心惊,他沉默了片刻,似是有些疲惫,道:“朕和皇祖母又怎能允许韵格尔进宫呢?”
“臣妾知道。”钮祜禄氏声音仍旧平淡,当初的事情怨不得谁。
“你总是这般清醒,朕喜欢的正是你这点!”康熙侧过头开口说道:“遏必隆当初在朕与鳌拜之间左右摇摆举棋不定,朕不得不让你进宫。”指了指钮祜禄氏又道:“你是鳌拜义女,他对你也算宠爱,更是遏必隆的掌珠,只有你进宫,才能让鳌拜闭嘴,让遏必隆做出选择!”
钮祜禄氏低垂着头,半晌后才抬起头来,扯出一个略显得有些苦涩的笑容,似是叹息一般,“我早就知道,皇上。”
“可是你这么多年来,怨朕,恨朕!”这是康熙第一次这么同钮祜禄氏说话,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年的你如同晨起的朝阳一般,蓬勃生机,你还记得么?”康熙坐在钮祜禄氏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侧脸,叹道:“你那时候亲口给朕说,你爱慕纳兰,让朕给你赐婚。”
钮祜禄氏眼睛有些干涩,只听康熙又道:“朕真不明白,纳兰有什么好,建宁为了他竟是连公主之尊都可以抛弃!”他显然怒极,一掌拍在小桌上,道:“是,他是大才子,是皇榜进士,可朕!”康熙指了指自己,眼睛瞪的很大,怒道:“朕又比他差哪里了?这么多年,你在宫中如同隐形人一般,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就连宫妃的挑衅都能但笑不语,这还是你么?”双手一把抓紧钮祜禄氏的胳膊,怒道:“宁楚格,你告诉朕,这还是当初的你么?!”
整个大殿只剩下康熙疲惫的喘息声,钮祜禄氏苦笑了一声,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她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康熙身边,轻轻的用双手环住他的腰,道:“玄烨……”康熙后背僵硬了一下,慢慢的才软了下来,只听钮祜禄氏又道:“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更没有恨过你。”康熙抿着唇,没有说话,只听她又道:“过去的事早已经过去了,如今,我是你的皇后,也只能是你的皇后。”
钮祜禄氏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毫不含糊。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的,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连想都不能想,她一直都知道。
康熙不由的抱紧了钮祜禄氏,轻声说道:“好,朕相信你。”说完一把抱起钮祜禄氏,就朝着内殿走去……
他对钮祜禄氏并不能单纯的用宠爱来解释,他们自小就相熟,这么多年,若是用一个词来定义,钮祜禄氏对于他更是如同家人一般,他打心眼里信任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