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才!”
柳春琅对着门外一喊,那位名叫姜才的侍卫立刻走了进来,“夫……夫人,有何吩咐?”姜才深知夫人正在悲伤与愤怒的当头上,生怕哪句话会得罪了夫人,也落得个杖毙的结果。
“我让你去查是谁劫走林禾依的尸体,有结果了么?”
“回……回主人,寒阙王那边的人来报,说是查到了几个可疑的人……”姜才颤颤巍巍地回应。
“谁?”
“他们说前几日好像见到安淮闻公子去过明悦客栈,身边……身边还跟着个跟大小姐身段相似的女子……”
安淮闻?听到这个名字,柳春琅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当然知道那个天下三公子之一的绝世男子安淮闻,那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身边跟着个跟大小姐相似的女子?她眼神一凌,难道……难道林禾依还没死!?
“什么叫身段相似的女子?可看仔细了?到底是不是林禾依!?”柳春琅呵斥问道。
侍卫吓得一下子跪下来,“回夫人,小的……小的也不知啊,寒阙王的人只知道那女子身段跟大小姐有九分相似,但看脸又好像不是……”
“去!让寒阙王的人跟着他们!一有机会便把那可疑女子刺杀了!”
“夫……夫人,万一那不是大小姐呢……再万一得罪了安公子呢……”侍卫颤着声儿地说道。
柳春琅狠厉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了些。是啊,那女子或许不是林禾依,就算是林禾依,又是怎么跟安淮闻扯上关系的呢?万一不是,她若得罪了安公子,那岂不是自掘坟墓?安公子身份神秘,能被列入天下三公子,其心机韬略恐怕连寒阙王都难以匹敌。
“那便派人仔细跟踪盯着,一旦确定那是林禾依,立刻刺杀。”
“是!”姜才匆匆忙忙地走了下去。
不似林府内的刀光血影语说纷纭,竹篁中此刻正是晨曦微露,天高气爽,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雪清婉梳洗完毕,用过早膳,阿玲整理了一些简单的行装,二人坐在床边等待许淮闻来告诉她们启程。
不久后,门被打开。
许淮闻一袭墨绿尊袍,墨发用翠色绣冕束起,露出他白玉般的额角,腰间还系着一把剑鞘洁白的长剑。
雪清婉起身,见着许淮闻的装扮,浅笑盈盈地上前道,“第一次见淮闻束发佩剑,真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不久前莫秋来复命,说已经处置了林禾芝,林府上下此时已经乱做了一锅粥。这让雪清婉的心情甚好,便称赞了许淮闻一番。
许淮闻淡淡看了一眼雪清婉,并不介意雪清婉用形容女子的诗句形容了他,只说一句,“即刻启程。”
两岸绵山,舴艋之舟,缓浮漂漾。红叶飘谷,芦苇摇曳,水纹荡漪。
雪清婉轻纱笼面,坐在船头,欣赏这山水相映的秀丽风光。阿玲身伤尚未恢复,清婉让她在舱中休憩,不必跟随。
“常年久在府中,我很少有出门寄情山水的机会。每次长途外出也只是游走在各地的商号之间,奔波忙碌。如今能拥有闲情逸致观揽此般胜景,也算满足了我一桩心愿。”
风过,衔着清婉之语,吹入小舟另一侧,迎风而立的许淮闻耳中。
“我七岁前生活在宫墙之中,后来被父亲送了出来,得以游历天下,观诸多胜景。你既与我同行,今后,观望山青天蓝,感受四时风雨的机会,还有很多。”
“看来,清婉跟随淮闻公子同游,不失为一件幸事。”
宫墙?果然,许淮闻出身皇族。可她并不了解伽蓝国的皇室宗亲,无法以此推断出他的确切身份。
许淮闻悬风一跃,落在雪清婉身侧,船朝这边倾斜了几分。撑船人决明立刻飞身到另一侧,以保持船身平衡。
雪清婉站起身子,注视着面前倾国倾城的人儿,仿佛在等他说些什么。
“我说过,到了四盘山后,你自会知晓。”许淮闻知道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无需这么急着告诉她。
“四下无人,清婉为何还戴着面纱?”说着,许淮闻伸指挑起了雪清婉的面纱,那张平凡的脸庞进入了他的视线。
其实若单看身姿,雪清婉确实是袅娜娉婷的典范,倘若再配上她往日的容貌,或许可与他媲美三分。
“淮闻公子干嘛?”雪清婉一闪身,差点跌入水中。她整理好面纱,瞅着许淮闻,“我戴着面纱是为了以防万一,省得林家那些人知道我还活着,记下我现在这张脸,暗中追踪罢了。”
“我还以为你是怕自己当今的模样会引起我的不适呢。”许淮闻长长的眼眸扫过面前的女子,佯装有些忧怅。
“天妒公子美颜,变着法磋磨公子,让我这副模样的人与公子随行,清婉也无可奈何。况相貌美丑岂乃自己能决定?美与丑,不过一张皮而已。”雪清婉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真的有些气恼,他面容姣好就可以不止一次地恣意挖苦别人?以貌取人是为不伦不类不忠不义不仁不道也!
说罢,雪清婉走入舱中。
许淮闻看着她愤愤而离的背影,唇角上扬。奈何心中有些后悔开了这个玩笑,因为从这时起直到入夜,雪清婉都未理睬他。
适夜。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决明还在执篙划船,距许淮闻的约定之日还有五日,四盘山离那片竹林虽不是很远,但若不连夜赶往,恐怕还是会逾期。
雪清婉从舱内走了出来,站在离许淮闻很远的船首,抬目望清月。又想起了前几日在香簌城街角与苏墨的那场偶遇,记忆中有过那么一次,也是七年之前了。那时她十岁,苏墨与她偷跑出府,泛舟于香簌城的清风湖上。他曾待她百般呵护珍视,怎奈……
最是回忆煞人心,只因物是人却非。
这时,身上多了件加绒外裳,背后传来了动听的声音,“清婉,深秋夜露重,多添件衣裳,你身子刚好,可莫再着了凉。看你这般入神,在想什么?”许淮闻含笑上前,面若春风,找雪清婉搭话。
“清婉在想,为何有些人表面容颜倾世,平日贵雅之风君子之态,却会有毒舌的一面?”
“此类人表里不一,必遭天谴,清婉胸怀大度,莫与他一般计较。”
就在许淮闻话音刚落之时,朗明的夜空被飘忽而来的阴云遮蔽,只留下山林中风吹叶动的飒飒声,气氛斗转肃然。
许淮闻眼神一凌,环视周遭。
不过,对面的雪清婉看着转暗的天气,轻笑出声,宛若清铃,“必遭天谴?淮闻公子一语中的,清婉佩服。”
许淮闻听到雪清婉的笑声,眼神中的冰冷逐渐消淡,不过还是警觉地看着四周。他的实力日趋壮大,难保不会有人怀疑觉察,想方设法除之以防后患。
果不其然,随着山林树叶的声响渐近,几道黑影从山林中冲出,而水面也波澜涌动,又有几道黑影从水中冒出。刹那间,四面八方的几十人包围住了水中央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