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达太后所居住的清心苑后,轿夫们稳稳地放下了她,冷姨再次撩起轿帘对她点头道:“王妃,我们到了,请下轿。”
梁霜降刚走出轿子就看到了一个偌大的庭院,她跟着冷姨走过庭院内长长的走道后到达一个庄严肃穆的宫殿,宫殿屋檐旁侧向上弯曲的金色檐角立着在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金凤凰,这个凤凰图案她在符司睿和楚墨雪的朝服上都看到过,难不成这个凤凰是祁朝的吉祥物?
“请摄政王妃稍坐片刻,老身这就去请太后。”
在冷姨的指引下,梁霜降坐到了左边的椅子上,乖巧地应到:“好的。”
现在她就身处于这历代最幸运最有计谋的女人居住的地方,她发现整个宫殿里面都是比较暗沉的素色的布置,光是这个没有任何鲜艳颜色的装饰品装饰的大厅就够有压迫感,压抑得让人不敢放松。
等等,太后召她进来的理由是赏花,这么死气沉沉的宫殿又怎么会有生机勃勃的花。她想起经过这清心苑的长廊时,一朵花都没有看到……不知道她即将要面对的人找她来是赏哪门子的花?
虽然说明明是这太后把她召进宫,却没在这个大厅等着她,人家可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混到最顶级的位置,一个连皇上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的人,架子是一定要摆足的,她不过是个跑龙套,难不成还要人家太后等她吗?
室内传来的袅袅熏香让她几乎昏昏欲睡,她在想这太后的架子还真大,竟然让她等到想睡觉,难不成她是在给她个下马威?
过了好久,终于听到了有人喊道:“太后驾到。”
梁霜降立刻弹了起来,跪在地上,恭候着缓缓踱步进来的太后。
“见过太后。”
夏依兰面无表情在冷姨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只是在经过跪着的她时,斜睨了一眼,继而缓缓地走向大厅正中的金凤椅,她坐下后,不急不缓地道:“起来吧,摄政王妃不必多礼。”
“是的。”
她起身抬头看向坐在高她一个台阶的金凤椅上的夏依兰,只见一个大约三十多岁,有着与阳新相似的艳美面容,她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滑风韵犹存,只是脸上神情严肃,而且身着着不合年龄的暗棕色宫装,仿佛整个人老了几十岁一般,给人一种毫无生机、将行就木的感觉。
夏依兰坐下后,冷姨吩咐其他侍女:“来人,上茶!”
随后,一个年纪稍大侍女小心翼翼地托着两个明黄底纹祥云图案的茶杯走到太后面前,跪下来恭敬地把托盘举高在头顶上道:“恭请太后用茶。”
站在她身旁冷姨拿起这茶杯献给她,她接过接着杯子后轻抿了一口,就放在了一旁紫檀木雕刻而成的桌子。
接着那个侍女站起来再把另外一杯茶递给梁霜降:“请王妃用茶。”
梁霜降双手接过茶杯后,夏依兰突然出声道:“这茶是南边的邺王上贡的御茶雨前龙井,暖儿不必客气。”
突然换上那么亲切的语气让她不太适应,只能呆呆地回答:“是。”
她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茶叶,举杯细喝了几口,这茶入口清香浓醇,让她不自觉又多喝了几口,果然不负御茶之名。
夏依兰见她似乎很喜欢这茶,微微勾起唇角,用一种很和蔼的语气对她说:“暖儿,最近在摄政王府可好?”
她放下杯子,恭敬地朝她道:“暖儿很好。”
“可有人欺负你?”
“托太后的鸿福,没有。”
她点了点头:“那就好,不过本宫最近为了一事心有不安。”
“请太后明示。”这莫名其妙地让她进宫断不会只聊家常,现在恐怕是聊到正题上了,这太后真是直接,就这么信任柳暖儿吗?
“冷嬷嬷,你先行退下。”
冷姨神色难辨地看了看梁霜降,跪安退了出去。
待冷姨把门掩上后,夏依兰微微勾起唇角,用一种很和蔼的语气对她说:“暖儿,自己人不必多礼,之前本宫交待你的事可有办妥?”
之前交待的事?她能道个歉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吗?柳暖儿临别时也没有说是哪件事,她沉默了一下后,低声问:“不知太后所指何事?”
夏依兰脸色一顿,但仍然保持着笑容道:“在你出嫁前,本宫交待你的事。”
“回禀太后,暖儿之前与另外一位王妃发生争执,头部受到撞击,之前很多事暖儿都不记得了,还要烦请太后提点一下。”
“此事本宫也略有耳闻,不过没想到是真的。”
太后居然知道她失忆的事?这事连符司睿都不知道,知道的人只有小芝、她家人还有楚墨雪,难道是阳新在觐见太后的时候告诉了她?
夏依兰收起了唇边的笑意,神情严厉地看向梁霜降:“柳暖儿,我想你也是个聪明人,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回太后,暖儿真的不记得了。”
在梁霜降再次回答后,夏依兰突然歇斯里底地叫了起来:“混账!你竟想借失忆来逃避与本宫的交易?你就这么爱符司睿吗?!”
交易?她居然跟这太后还有交易?跟这女人扯上了关系,日后她还有平静的日子过吗?
梁霜降心想这女人变脸变得这么快,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她立刻跪下,举手立誓:“太后,暖儿句句属实!如果暖儿说的话有半句谎话,必遭天打雷劈!”
她不作答,只是让她继续跪着,似是在判断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如果太后不信,可以去问暖儿的家人,此事阳新公主也知道。”
提到阳新,她想起几个月前阳新的确提起过她失忆的事,再看跪在地上的柳暖儿如此言之凿凿,对她半信半疑,但语气却好了起来:“暖儿起来吧,本宫也是试探一下你,没想到陆家的小女儿竟如此放肆,居然敢对本宫的人出手!”
她不敢再坐下去,生怕眼前这女人等下又发飙,只好站着道:“因为摄政王很是宠爱她,所以还请太后提醒暖儿交易的内容。”
夏依兰美艳的红唇轻启,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杀掉摄政王,把他的虎符拿给我。”
梁霜降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太后,柳暖儿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交易,她那么爱他,怎么会下得了手杀他,难道是眼前这个神情漠然的女人还在试探她?而且柳暖儿对这个交易只字未提,是不是她在骗她?
“太后……莫不是在开玩笑?”
夏依兰冷笑了一声:“那暖儿是不是在拿柳府的人的性命在开玩笑?”
“……”难道这太后就是拿柳府的人来威胁她?所以柳暖儿才被迫无奈答应了这个交易?
“暖儿若是不记得,那就让本宫提醒一下你,你让本宫赐婚的代价就是虎符。”
又是虎符,难道权力就这么重要吗?柳暖儿为了成为他的妻子是挑了一条多难走的路啊……
她不解地问道:“偷取虎符而已,不必把摄政王给杀了吧?”
“你觉得符司睿会放过你?放过柳府?放过本宫这个日渐衰老、毫无实权的太后?皇儿尚小,本就不该过早亲政,都怪那符司睿!”
符司睿把符家江山抢回来,手拥虎符却没有自立为王,反而拥立她的儿子为皇上,现在倒好,让她有了想做女王的痴心妄想,还想毒害他们的救命恩人,她也不想想,若是当初符司睿他自立为王,她根本没有任何活路,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做太后。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这种当女王的自信?
她现在只能附和道:“太后说的是。”
夏依兰见她态度乖顺,一反之前的高傲,苦口婆心地道:“暖儿,你在摄政王府即使凡事忍让,那可恶的符司睿还经常给委屈你受,目光放远点,若是这天下成为我们囊中之物,你想要什么男人没有,何苦执着于一个符司睿,若是你喜欢,即使是貌若天仙的墨王本宫也可以为你赐婚!”
她想象着楚墨雪盖着红头巾被迫嫁给她那委屈模样差点笑了出来,不过这些事想想就算了,算她福薄,受不起这个貌若天仙的男人。现在的她首要是要回到摄政王府,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所以她说什么她都必需附和,反正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她不必成熟。
“太后说得有道理,若是天下是太后的,那就没人敢欺负暖儿了。”
夏依兰点点头,看她动摇了,继续哄骗她:“到时候暖儿就是本宫的大功臣,没有人再敢对你不敬!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暖儿要怎么毒杀摄政王?我根本不知道虎符在哪里,暖儿怕……”
她见说那么多话这柳暖儿仍在支支吾吾,终于失去了耐心,脸上笑容尽失:“这样吧,你先回府想清楚,不过本宫丑话先说在前面,今天这事你若是敢透露半个字,柳府的人本宫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暖儿知道,请太后放心!”
“本宫乏了,你跪安吧。”夏依兰手轻轻一挥,然后合起双眼。
“是。”她循规蹈矩地跪在地上行礼后,退出这压抑的房间。
待梁霜降出去后,冷姨让她先在旁边的石椅上稍做休息,随后待她向太后禀告一些事后再领她出宫。
随后她手执一角锦绢进来向夏依兰行礼,还未等她说话,本来斜靠在榻上的她突然睁开了美眸,精致的五官扭曲了起来,她抑制不了内心的怒火,一手大力地拍向椅子的扶手,发出一声闷响,但似乎仍然不减她的怒火,她继而把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扫落在地!
冷姨闻声跪在地上,匍匐着道:“太后请息怒!”
“这该死的柳暖儿!真是毫无用处的废物!竟耽误了本宫的大事!”
“太后息怒!”
夏依兰想起了一个人:“看来还是得让她出马,她那边怎么样了?”
“回太后,方才老奴收到她的飞鸽传信,那边进行得很顺利,不日即可回京。”
夏依兰眯着眼冷声对冷姨道,红唇勾出一个弧度:“哦?你怎么不早说,难为本宫刚刚还费了这么多的唇舌,你明白该要怎么做了吧?是该把这个位置还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