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一个宫女神色慌乱,步履踉跄地跑到秋水居,恳求梁霜降赶紧进宫救冷嬷嬷,原来是太后怪冷嬷嬷护驾不力,所以责令打冷嬷嬷五十大板以儆效尤,现在正在罚着冷嬷嬷,可是这五十大板打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冷嬷嬷年纪都那么大了,怎么受得起这个苦,所以特此来请她进宫替冷嬷嬷求情。
梁霜降表面上装出很是着急的样子,对宫女谎称自己去换上宫装就跟着她进宫,然后唤小芝进来慢慢地帮她穿衣梳髻上妆。她心底里在偷笑,让你这坏心眼的嬷嬷害人,这不遭报应了吧!她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人,她的信念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这嬷嬷害她在先,她也该受些教训,虽然这是她主子下的命令,不就是装装样子而已,而且她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她认为毕竟这冷嬷嬷服侍了太后多年,太后是不会下重手的。
不知这主仆二人演这一出又是闹哪样?没有太后的授意,这冷姨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害她,她想了想,除非……自己突然又有些利用价值,才会使出这么渣渣的苦肉计。
“好了。”梁霜降估计这五十大板也该打完了,起身让宫女带路,而小芝见状也跟着她走,凌儿楚墨雪的命令要保护梁霜降,沉默地跟着她们走。
瞧她们神色凝重的样子,梁霜降不免有些好笑,太后不会傻到在她的宫内杀了她的。
这次进宫,没有走市集那段路,证明了那天她们绝对是故意带着她绕市集的那段路,接着把大傻放出来,这样太后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丧命于马蹄下,还好她那时候为了救人冲了出去,不然以那天楚墨雪做的实验情况看来,大概整个轿子都会被大傻踩碎吧。
如果不是楚墨雪给她分析了整件事情,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大傻是无意中窜出街道,接着把摄政王小王妃给踩死,这个杀人方法不错,不过以夏依兰的智商想得出这个法子吗?她深表怀疑。
“夫人,可以下轿了。”小芝充当了冷姨的角色,为她撩起轿帘,让她下轿。
梁霜降下轿后跟着那位宫女快步前进,当她们穿过长廊走到大殿的门前时,里面的人刚好把昏死了的冷姨抬出来。
她瞥了一眼不能平躺只能趴着的冷姨,却发现她瘦骨嶙峋的身后一片血迹,她满头大汗,面如菜色,原本目光锐利的双眼紧闭着,双眼下有着两行泪印,咬破了的嘴唇发白。
她不由得捂住嘴,惊讶地看着半死不活的冷姨,演戏而已需要打到这地步吗?好歹她也是为她鞍前马后的亲信,至于下那么狠的手吗?
宫女在门外大声通报:“启禀太后,摄政王妃到。”
内里传来太后着急的声音:“暖儿来了吗?快让她进来!”
她们一等人进到里面后,夏依兰依旧坐在雕刻着金凤凰的主位上,当她看到梁霜降身边的人时,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参见太后。”
“暖儿不必多礼赶紧坐下吧,来人,上茶。”
“是。”
“今天怎么带了两个侍女进宫。”
梁霜降挑眉,带侍女进宫很奇怪吗?她可是摄政王妃,带几个侍女都不为过,见她问得奇怪,她乖巧地答:“因为前几天遇险,有点害怕,所以想找人陪着自己。”
“原来如此,让暖儿受惊了,我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处罚了那恶奴,竟然你如此遭罪,还好你平安归来。”
如果场地允许,梁霜降肯定要朝她冷笑几声,这太后真的以为她是跟她一样傻吗,什么还好你平安归来,虚伪得让人恶心,不过还好至少她懂得些门面功夫,让她有发挥演技的机会。
她哭丧着脸道:“害太后挂心了,是暖儿的过错。”
“暖儿不必自责,没事就好。”
可能是碍于她带了人来,夏依兰也只是和她闲话家常,并没有进一步谈话,不多时梁霜降就提出要去看一下冷嬷嬷,反正她们之间也没话题,根本聊不下去,夏依兰也说自己乏了要去歇息,让刚才那个宫女带她去冷姨的房间。
三人行礼后退出那个压抑的地方,小芝和凌儿不解地跟着梁霜降,但她们什么都没问。
因为冷姨在太后未出嫁时就已经在服侍她了,所以太后特地分配一间单独的房间给她,要是一般的宫女无论年纪多大为了节省空间都得跟别人共住一室,在宫中所有人都称她为嬷嬷,但在宫外所有人也都尊称她为冷姨。
光是这样就知道她德高望重了,现今太后竟然为了这一个王妃,让她莫名其妙挨了重打,这口气她忍得下去吗?忍不下去天天给太后说她坏话怎么办,她只想过点平淡点的生活,那么就让她做一回演讲家吧。
小芝和凌儿担心她是进去寻仇,正打算劝她:“夫人,你想做什么?”
“她是太后的人,我们不能对她动手。”
梁霜降回头迷惑地看着她们,然后很认真地问:“我看起来有那么恶毒小气吗?”
作为她贴身侍女小芝为难地道:“以前的夫人不会,现在的夫人……”
她拍了拍小芝的肩膀:“小芝,你们就留在门外等着听惨叫声吧。”
“夫人!”
梁霜降手一挥,摆出了一个不必多说的姿势,然后踏入了房内,她在进到冷姨的房间时,看到幽幽转醒的冷姨,她身旁站着两个宫女替她清洁伤口,正打算帮她敷药,被梁霜降制止了。
两个宫女一见她立刻行礼,她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她们左右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冷哼了一声:“我这王妃还比不过一个嬷嬷?出去时把门关上。”
只是趴着床上的冷姨神色难辨地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两个宫女连忙退下,掩上门。
梁霜降坐在她身旁,替她查看伤势,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后背时她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她摇头道:“冷姨,我如此相信你,没想到连你也来害我,虽说我和你谈不上有什么情分,但何至于此?”
冷姨也只是沉默地听着她说话,不发一言。
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知道吗,我曾经听说过有这样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冷姨不屑地道:“王妃言重了,如果只是想说这些……”
“过河拆桥的事自祁朝开国以来多的去了,没想到我今天竟能亲眼所见,你服侍了她那么多年,今天她能为我这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把你打成这样,日后如果出了什么大事牵扯到她,她必然把你推出去,你自然就当替死鬼了,冷姨,做人要先替自己打算。”
“……”
梁霜降继续语重心长地替冷姨洗脑:“如果冷姨你认为我是在离间你和太后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想当初我不过是一个不识大体的小户人家女儿,多亏冷姨谆谆教诲,我才免于被众人耻笑,也总算是不失柳家面子,你对我而言是我的恩人,我敬重冷姨你,所以即使冷姨要遵命害我,我也没办法怪冷姨你……
“所谓伴君如伴虎,以冷姨对太后的了解,我相信即使我不说这番话你也注意到了太后有多残暴有多无情,希望冷姨能听一下我的话,衡量一下你的付出到最后能不能得到等量的回报,我就不多说了,最后劝冷姨今后还是多留个心眼吧。”
梁霜降见冷姨仍旧沉默,似是睡着般动也不动,她心想应该是洗脑失败了,不免有些灰心,她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用上了传销手法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冷姨还是不为所动,她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
她从怀中拿出似水滴般的翡翠瓶子,瓶子上雕刻的凤凰呼之欲出,她拔掉瓶盖,一阵兰花幽香迅速地充斥了整个房间。
冷姨诧异地回头看着她手中的瓶子。
“这、这是……”
见她总算是有些反应了,梁霜降嘴角勾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道:“正如冷姨所想,是价值连城的凝雪白露。”
见梁霜降似是要帮她擦药,冷姨顾不得背后的疼痛,连忙厉声喝住她:“你住手!”
“冷姨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
“王妃,此等贵重之物请好好收着,不要浪费在老奴这如风中残烛的身子上。”
“冷姨,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身子骨还硬朗得很。”梁霜降不顾冷姨的挣扎,赶紧把凝雪白露均匀地搽在她伤口处。
“唉,王妃,你不该为我这恶毒之人污了自己的手。”
她虽然很是心疼,但还是把凝雪白露放到桌子上:“这凝雪白露功效很好,血很快就止住了,估计很快就会结痂,这段期间冷姨你让宫女们给你煮些清淡一点的东西,还有伤口一定要保持干净,以防借伤成毒。”
冷姨在明白她的意思后,立刻沉声道:“王妃,凝雪白露你自己收着,老奴是绝对不会收下的,即使你硬要留下,老奴也会派人把它送回摄政王府,到时候惊动了太后,可就不好了!”
“可是你的伤……”
“你这大恩大德,老奴是注定还不起的。”
梁霜降摇头:“冷姨不必客气,是我在还你的恩情才对。”
“王妃你想要在老奴身上得到关于太后的消息吗?”
她无奈地道:“不是,只是想冷姨下次奉命要取我性命的时候,能给点提示罢了。”
“王妃还是请回吧。”
“冷姨……”
“老奴想好好歇息了。”
她见冷姨似乎真的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还是先行离开,巴结她的事日后再说吧:“那我也不打扰冷姨了。”
梁霜降知道她不肯接受凝雪白露的原因,只好把它收回怀里,默默地退出室内,小芝和凌儿一见她出来,连忙半推半拉着她快步在这皇宫内穿梭,就怕太后知道后来寻仇……
可是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