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房门被打开了,随后一股腊八粥浓郁的香味便扑面而来,只需顷刻室内就充满了粥的香味,梁霜降在心中暗骂这符司睿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前一刻偷听自己和楚墨雪说话,下一刻就拿腊八粥来给自己吃?
他会有这么好心?是想套自己的话吧?
很可惜的是她猜错了,符司睿真的只是拿了一碗粥进来,然后很好心地将房内的蜡烛都点燃,在扶起她后用勺子盛着满满的还冒着热烟的粥,一勺一勺塞到她嘴边,逼得她不吃也得吃!期间什么都没有问……
梁霜降心想肚子和粥都是无辜的,没理由因为讨厌拿着粥的那个人而饿肚子,所以她表面上笑意盈盈地吃着他喂的每一勺热粥,心中却是对符司睿各种嫌弃。
在她把碗中最后一点点粥吃完后,符司睿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碗拿出去交给了门外的侍女,然后再回来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期间什么都没有说……
见好像被打傻的人是在她面前呆愣着的符司睿才对,梁霜降不明所以地挑眉问:“王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符司睿神秘地低头笑了笑,他额上几缕乌黑的刘海微垂,让他看起来更为俊逸。
难道你被人毒哑了吗?她见他对着自己笑,连忙点头尴尬地对他回笑着:“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是有这么一件事。”他依旧对她微笑着。
见他心情这么好,梁霜降虽然理解不了,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连忙趁热打铁地问:“王爷,我的病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回秋水居了?”
符司睿听她提起这么扫兴的事,连忙不悦地道:“不准。”
你以为你自己是六月的天啊,说翻脸就翻脸,她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反而再次让步地问:“那我可以回秋水居看看吗?”
他沉默了一下随后,不耐烦地答道:“不准。”
“那我可不可以出凌云居玩一下?”
“不准。”
“那算了,我要洗漱。”见自己一再让步也只能得到不准,梁霜降撇了撇嘴道。
符司睿见她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闹脾气不由得好奇地瞄了她一眼,只见她把脸别开不看自己,他记得自从她落湖醒来后好像是胆子长毛了,会无视他会给脸色他看还会顶撞他,不过他现在倒也没有半分恼怒之意,让她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比她总低着头好多了。
等几个侍女闻声进来伺候梁霜降洗漱后,她连忙翻身躺下,懒得跟他啰嗦,反正自己说什么他都只会回答不准!话不投机半句多!
看着她的小脑袋,符司睿突然问:“还觉得冷吗?”
本来以为她在使小性子不会回答他,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之后便听到她闷声回答:“不冷。”
“是吗,那我也要试一下。”
梁霜降闻言倏地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问:“你说什么!”
这也是她醒来时逃避去想的问题——自己睡了他的床,那他是睡哪里?
符司睿很认真地答道:“这是我的床我为什么不能睡?”说罢,他疲惫地脱下月牙白的长袍,似乎真的打算跟她同床共寝……
梁霜降惊讶得就快跳起来了,但她脸上还是维持着尴尬地微笑:“所以我才说要回秋水居啊!免得影响王爷你的休息啊!”
“说了不准!”符司睿不悦地打断了她,直接翻身上床。
她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正在微微抽搐着,又不能拒绝他惹他生气,最后她想了想谅他也不敢对一个病人做什么,所以只是皱着眉嫌弃地面朝里面躺下,并扯起一张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幸亏之前她发冷发热时侍女们搬了好几床被子帮她盖着,可是今天似乎不怎么冷,是因为回暖了吗?
感觉到身后的人老老实实地躺着,梁霜降这才松了口气,抱着失败乃成功之母的信念,她再低声地问一遍:“每天都在这个房间里太闷了,明天我想出院子里玩一下可以吗?”
从她身后的人沉默着,在她以为符司睿睡着了失望地叹气时,他突然说了一句:“半个时辰,不准乱跑,你出不去凌云居的。”
“遵命!”梁霜降装出白莲花的语气开心地答道,却紧蹙蛾眉在心里嘀咕着:这样符司睿不就变成是在变相禁锢自己了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放自己回秋水居?
隔天,在梁霜降迷迷糊糊醒来之时,就有好几个侍女恭敬地低着头围在了她的床前,见她醒来后,拿衣服的去衣服,拿铜盆进来伺候她洗漱去拿铜盆,分工极为明细,认真敬业的态度让她目瞪口呆……
在她换好衣服梳好发髻后,还有一位侍女拿着宽大的紫狐裘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并把狐裘自带的帽子给她戴上,她不就出个房门溜达溜达,怎么弄得好像要去北极旅行那么隆重?但是只要能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穿再多也没关系!
梁霜降兴奋地打开门,在她看到几乎整个院子都被粉饰成白色的时候瞬间惊呆了!
天上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加上被白雪覆盖的院子又大,若不是还有些光秃秃的树枝作为参考物,她几乎看不到天与地之间的交界!
在南方很难见此美景,她开心地小跑着出去,在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袭来后和陷进了抬不起脚雪地时,总算扑灭了她对雪地的热情,她狐疑地回头看向自己身后跟着至少十个侍女,每个人都穿得极为单薄但却仿佛感觉不到冷意般面无表情,难道这是因为跟得符司睿久,近墨者黑?
不想让她们跟着自己受冻,她故作不悦地说了句:“我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就好了,你们不必跟着,半个时辰后我自会回去。”才怪,符司睿都不在这里,她干嘛要那么听话他说回去就回去。
那些侍女为难地看着她,因为今早王爷出门前交待过王妃身子弱,她跑出去玩时一定得好好跟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得唯她们是问。
见她们面露难色,她保证道:“出了什么事我担着,散了吧。”
王妃都发言了,她们不敢不听,在犹豫了一下后她们行了礼便退下了。
梁霜降满意地看着她们走远,接着再绕着符司睿偌大的起居室艰难地走了起来,因为积雪至少漫到她的小腿处,以她单薄的身子又撑着那么重的衣服和狐裘,所走的每一步陷得都很深,所以基本上都是用生命在走路。
不知道走了多远,她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再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她发现早就看不见住了多天的偌大的房子了,见自己总算稍微远离那个极为压抑的地方,她倍感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所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烟雾随着冷风飘散着。
身体上的暖和却融不化她心中的疼痛,见到这些雪景和一路上凋零的树木,她的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和寂寞,若是没有发生那么多事,她、小芝和凌儿大概会在雪地中打闹着,还有忍着手中的寒冷堆着雪人吧?
想着想着,梁霜降情难自禁地哽噎着,那双如今盈满哀伤的杏眸随即涌出了泪花,这么脆弱无助的她又怎么能伤到夏青衣和符司睿半分呢?不行,她一定得坚强起来!好好盘算着怎么让两人心生猜疑!
夏青衣在想取符司睿的性命时也爱着他,只要她装装白莲花的样子,肤浅的符司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符司睿,人家说得不到的才是最令人魂牵梦萦的,正如汉武帝刘彻的那位宠妃李夫人,她知道色衰而爱驰,爱驰而恩绝的道理,在生病中坚决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病容,可笑的是,李夫人竟然是刘彻的几位女人中唯一下场不是太坏的人;同样也正如红玫瑰和白玫瑰的道理。
突然她身后的一把女声打断了她想着怎么实行报复大计:“柳暖儿,你怎么还没死啊?”
我不能去找你,没想到你这么快找上门啊!梁霜降微笑着转过身,杏眸一转好笑地答道:“因为王爷不舍得我死,夏青衣,你怎么进来的?”
只见夏青衣以黑色狐裘将自己姣好的身体裹了起来,却没有带上狐裘的帽子,她闻言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大眸狠狠地盯着自己,狠声地道:“只要我想去有哪里我是去不了的!”
“说得好像你能进王爷的寝室一样。”梁霜降掩嘴娇笑了起来,夏青衣就算能进得来凌云居,这么多天没见过她进来,自己大概也能猜到点什么。
“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真是很感谢‘夏姑娘’你对我的毒打,不然我还不能每晚都与王爷同床共寝呢,这段时间你不会都在青莲居苦苦等着王爷的到来吧?我劝你还是回你的夏府吧,到时候别太难堪!”没错,她在故意激怒夏青衣,如果在这时候夏青衣又打了自己,她倒是很好奇符司睿会怎么处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偏袒她,亦或者是……
夏青衣似乎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口不择言地骂道:“你在得意什么,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王妃之位拉下来!瞧瞧你得意的样子就跟你那个被打死的侍女一样下贱!”到现在提起那个赤芝她还气愤不已!明明让她说是柳暖儿指使她下毒毒害陆香湘的,谁知道她却在到死之前一言不发!
幸亏自己防着赤芝,让陆香湘的贴身侍女再下一次毒,但最后她还是被救回来了!没想到自己花那么多心思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个王妃哪一个都除不掉!
听她提起枉死的小芝,梁霜降盯着她的眸色微沉,用近乎低吼的语气对她道:“你没有资格提起小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