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低沉的雷鸣声,越下越大的雨滴如断线的珠子般点滴打落在慌乱避雨的人们身上以及整个邺城所有建筑的瓦砾上。
被人群推搡着的梁霜降再回头时却没看到那个戴着特殊面具的男人,而且连符司睿的身影她也没看到,无奈之下她只好先随着其他人跑到一边的屋檐下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她摘下脸上被雨水打湿了的丝帕,继而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帕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青丝以及脸蛋,正在这时,她的身边竟有人对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她闻声抬头戒备地看向轻佻的来人。
只见那个慕白正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的脸看,随后将他手里卷好的画轴递了给她并戏谑地道:“本来还以为是多丑的女人才需要以丝巾覆脸,没想到……”
梁霜降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话一向都那么直接无礼吗?”说罢,她抬手夺过那副画摊了开来看,好吧,即使是近距离看她也丝毫察觉不出这画有什么触动人心的地方。
“刚才的那个男人姑娘可认识?”
“不认识,”她想也没想直接答道,但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既然你肯定了我的答案,那也要给另一个人奖励吧,这样吧,我将这幅画卖回给你,然后你再将这画送给那个人吧。”
慕白斯文俊逸的脸上绽放的笑容越来越大,他饶有兴趣地问:“那姑娘想以多少钱把画卖回给在下呢?”
“那要看慕公子认为这幅画值多少了。”梁霜降游刃有余地答道。
“若我说这幅画一文不值呢。”
“这样说的话,那公子的名声与才华也同样一文不值。”
慕白不怒反笑:“喔,姑娘此话怎解?”
她对他摊开了那幅画,指着画上内容挑眉好笑地道:“恕小女张狂,单凭这幅画……我也认为是一文不值,加之公子方才在台上的反应,我猜想公子不过是想以此画来戏耍大家罢了,所以这幅画若要卖,就只能以公子的名声以及才华为卖点了吧。”
听到她精辟的点评,慕白也忍不住为她鼓掌:“有趣有趣,看来姑娘并非为了在下的名声而来,反倒是为了钱才陪在下玩这场游戏。”
“没错。”明人不说暗话,梁霜降诚实地承认自己的意图。
慕白自腰侧抽出一把折扇,“哗”地一声摊了开来,接着慢悠悠地扇了起来并轻声问:“姑娘很缺钱?”
“缺啊,不然何必大费周章弄到你的墨宝。”她在不经意瞥到那把折扇的扇面后瞬间移不开目光,她直直盯着扇面上以深浅不一的墨迹以及寥寥几笔画出的竹林——竹子的枝干以淡墨描绘,仔细刻画的竹节节节分明,而竹叶肆意张狂地往四周扩散,最后点睛的是右侧苍劲有力的题字。
梁霜降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总算知道为什么别人都称呼他为怪才了,虽然这家伙人品是差了点但好歹也还是有实力的,从他手中那把折扇不难看他的确有肆意妄为的条件。
“那刚好,在下也小有积蓄,姑娘若想知道我的人品和家世之类的话,可以上大街随便拉个人问一下,不过我相信自己定能很合姑娘你的胃口。”慕白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自荐着。
她就呵呵了一声直接地道:“不好意思,我是个有夫之妇,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闻言收起了折扇,耸了耸肩道:“是吗,真是可惜了。”
这种人的话听听就好,不必放心上,梁霜降打算继续进行着刚才的交易,她嫌弃地把手中的画轴递给他道:“不如我们言归正传,若是公子愿意,以手中折扇交换也行。”
“看来夫人是个精打细算的商人,不过这样做生意也太不厚道了吧。”
“公子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不过公子的名声才华也抵不过这把扇子吗?”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慕白紧盯着她看的眸中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嘴角同时也微微扬起,他并未接过她递过来的画轴,只是把手中折扇置于掌心之中后在她面前摊开,缓缓地道:“夫人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梁霜降没有注意到他嘴角勾起的诡异的弧度,打算抬手接过那把折扇。
但这时却有另一把折扇以极快的速度从两人的手之间横插了进来并袭向慕白的手,慕白见状连忙不悦地缩回了手。
她扑了个空,连忙看向阻拦她的来人,发现竟是戴着狐狸面具的那个男人,话说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的?方才他们明明是被路人们冲散了才对,不过他既然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此时才现身?而且又是为什么要阻拦自己?
问题太多她刚想一个个发问,却被他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唯有静等他的解释……
慕白对这个“及时出现”的男人报以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问:“如果在下没猜错,两位应该是认识的吧?”
“不认识。”梁霜降为了把画抵钱,连忙摆了摆手答道。
听到她不假思索地否认,楚墨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若是慕公子愿意,在下倒是很乐意接过你的那把扇子。”
慕白闻言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一步拒绝道:“没想到公子竟有这种爱好,不过真是可惜,在下只好女色。”
梁霜降掩嘴偷笑:“噗,我也看不出这位公子居然有龙阳之好呢。”
楚墨雪冷冷地扫了还浑然不知危险的她一眼,没有搭理她,却接过她手中的画轴并对慕白道:“这幅画我要了,这位夫人的奖励慕公子你看着给吧。”说罢,他撑开另一只手拿着的油伞走进雨中便离开了。
她猜想楚墨雪应该是怕符司睿带着的侍卫发现他的身份,但刚才情况危急他不得不出手相救,于是她气恼地向看着他离去方向的慕白发问:“慕公子,你似乎应该先向我解释一下接过你的扇子有何含义才对。”
他收回视线,对她展露了一个和煦如春阳的微笑道:“啊,那个不过是在下年少时说过的一个誓言罢了。”
“不会是得到你的扇子就得到了你的人的誓言吧?”难道这种狗血的剧情也被她碰上了?
“没错!那夫人意下……”
梁霜降不耐烦地摊开手拒绝道:“我没兴趣,马上给钱。”
另一边的屋檐下,燕京上前恭敬地向符司睿行礼并低声报告:“启禀王爷,属下没有追到那个男人,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