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梁霜降派人接李黛过琼华楼一趟,好为明日的庆典做准备,毕竟她即使在现代也没结过婚,更不懂这古代的成亲需要准备些什么,要是李黛问起来她之前跟符司睿的那场婚事,她就用掉进湖里失忆一事解释。
待李黛到了她闺房中后,见到她和朱倩蓉相谈甚欢,便笑着上前对两人颔首示意,梁霜降见状连忙迎上前给她请安,而朱倩蓉也站了起来迎接她。
待这两个真正的母女入座后,朱倩蓉虽然也想留在这里替这个赚回来的女儿举行出嫁前的礼仪,但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她们真正的母女俩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便笑着指了指敞开的大门道:“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见她要走,梁霜降和李黛异口同声地喊住了她——
“娘,你别走。”
“梁夫人,请留步。”
话音刚落,母女二人相视一笑,大概都猜到了彼此的心意。
朱倩蓉愣了一下,随后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问:“我可以留下来吗?”
李黛点了点头,起身做了一个请入座的手势轻声道:“我这女儿幸得你们收留,给了个新身份,才能躲开那个人的追捕,对她来说,你和梁老爷恩同父母,明日她即将要出嫁,你又怎么能回避呢?”
“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我和霜降成为母女的日子不长,但我可是将她视为己出!如今能看着她出嫁,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她兴高采烈地坐在了梁霜降的另一侧,拉起了她的手兴奋地道。
时不时跳动的烛火映照出梁霜降双眼中那氤氲的雾气,她拉着两个女人的手动容地道:“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即使我那么任性,还能有那么好两位娘亲。”
李黛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开始准备了。”
“好在我们有两个人,我来为霜降开面。”
“那我为她梳头。”
两人将她领到梳妆台前合力按着她坐下,此时李黛将她的发髻上的簪子发钗都拔了下来,将其一支一支整齐地置于桌子上,然后从梳妆盒拿起一把弧形齐齿的桃木梳,替她把刘海别到耳后,再将她留了十六年的青丝梳顺后,轻抚着她的小脑袋认真地道:“暖儿……不对,应该叫霜降才是,虽然之前你嫁给那个人时,娘也有为你做过那样的事,可是他并未好好珍惜你,反而放纵别人欺负你推你落湖,害你撞到脑袋忘了所有的事!娘心里有怨有恨,有自责也有担忧,我知道你在那里必需要处处小心步步提防,根本活得不开心,所以我和你爹才会同意让你冒险出逃!”
朱倩蓉闻言垂眸想了片刻,然后道:“我也有听过我家相公说过,当初他为你治疗颅中瘀血时,那个人对你不闻不问,还好你当机立断让他施针,这才没落下什么病根!”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提也罢。”梁霜降透过铜镜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李黛,无奈地对她微微一笑,毕竟自那天起柳暖儿就彻底死了,而她只是霸占了她身体的一缕孤魂。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果然是对的,墨雪是个好孩子,把你交给他娘也放心得很。”
“说的也是,反观墨王,两年过去还对你如此上心,为了能娶你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想到楚墨雪使计把他们引回邺城,朱倩蓉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咳咳!”听到她们的话,梁霜降的脸有些发烫,她低声喃喃道:“我也觉得他不错。”
李黛知道她脸皮薄也没有继续取笑她,而是拿起斑驳木色的桃木梳自她头顶慢慢梳至发尾,她每梳一次就会朗声念一句十梳歌:“一梳梳到髮尾,二梳白髮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逢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
待她梳完后,朱倩蓉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根双股细棉线,只见她张嘴咬着丝线的首端,右手张开将丝线缠于拇指和食指上,再以左手捏着丝线的末端绕了两圈那段被拉得绷直的丝线,接着便在梁霜降的脸上拉动丝线开始“开面”。
所谓的开面,是这里有着悠久历史的婚俗仪式之一,是用绞合的双线绞去新嫁娘脸上汗毛,修剪鬓角眉毛的仪式,一般来说,女子一生只开脸一次,但她是特殊情况当然得特殊对待。
当两人把所有出嫁前要做的东西都做完后,疲惫不堪到快要睡着的梁霜降在她们暧昧的眼神下突然一个激灵,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道:“至于那方面就不劳两位娘亲费心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去歇息吧!”要知道,当初她被困于明珠分店人贩子手里时,那些可都是必修课程,就算看不下去也有人硬逼着她“学习”!
两个女人基于她已成人妻,了然地颔首并再三交待她只能再睡三个时辰可就得起身准备梳髻上妆事宜。
结果好不容易把她们送走了,小芝和凌儿却一溜烟地溜进了她的房间,说不能就这样放过她,硬拉着她谈天说地,最后梁霜降终是困得撑不下去,她一手牵一个,把她们都拉了上床后和衣躺下说:“来,我们躺着继续互相伤害。”
本来凌儿还有些忌惮,可小芝却丝毫没有顾忌,直接躺在了她的身侧道:“放心吧,她有时候睡不着也会让我陪她一起睡的,主人不会怪罪于你的。”
凌儿经她安抚,也不再顾虑躺在了梁霜降的另一侧感叹道:“不知不觉,我认识你们都三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她话音刚落,其余两人似乎都陷入了过往的思绪,沉默着不发一言,半响后,梁霜降幽幽地道:“凌儿,来,掐我一下,我总觉得好不真实,也觉得很不安……”
“不安?夫人,你不会是不想嫁了吧?”凌儿惨叫了一声,撑起身子盯着她,要是夫人真的不想嫁,他们可全都会遭殃的!
她叹息道:“墨雪他太优秀了,像我这样的人真的能配得上他吗,越是这样想,我的心就越没底,我怕会重蹈覆辙。”
一旁的小芝淡笑着建议道:“明晚你不妨开诚布公地跟主人谈一谈,或许能解开你的心结,好了,我们就放过你了,赶紧睡吧。”
其实她们早就困得撑不下去了,只不过他们是受命前来“陪着”她,以防发生像逃婚这样的变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