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功名吗?怎么那些男子都那么执着于考功名啊。”
萧凌儿皱起了鼻子,诗诗姐说的这个师弟,可不就跟她萧家的那个大哥一样,一门心思都在上头嘛。
“你啊。”穆诗诗点了点她的鼻子,“那当然了,寒门子弟若是想要出人头地,考取功名当上官是最好的方法了,萧家不就抱着这样的心思,才一而再再而三跑到你这里来想着法子地要钱。”
“那倒也是,我那个大哥,人都要读傻了,平日里说话也是之乎者也,酸得很。”萧凌儿虽然没有见过萧家大哥萧荣华,但是脑子里原身的记忆都在,自然还是记得清楚的。
从小就很少能见着萧荣华,永远都是在永兴村村外的后山里读书,他记性好,也沉得下心,光是这点就比二哥萧富贵要好上不少。
孙翠阳和萧壮自然也把这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萧荣华身上,想着靠着他考上功名就能带着全家麻雀变凤凰的,不用再吃苦。
所以萧荣华从小就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家里的活一概不用管,连媳妇都是自己娘亲给找好了的。
只可惜前几年连连失利都没考上,今年又是上了京,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穆诗诗撇了撇嘴,“我这个师弟呢,跟你那大哥虽然目的一样,不过秉性还是相差了许多。其实我师父当年也说了,他不太适合读书,学写字便好生学了不少时间,诵背和文章更是花了好几倍功夫才能稍稍赶上旁人些许,全然不及他在医术上的十之一二。可偏偏他却是笃定了心思地想要考上功名,他挺死脑筋的,也不知道我们去劝,能不能劝得动。”
“能不能劝动,也总得去见了才知道吧。”
萧凌儿干脆伸了个懒腰,如今药膳的厨子,诗诗姐的师弟是最好的人选了,不管怎样,总归是要去搏一搏的。如果他能答应,这药膳才算是如虎添翼了。
“好。”穆诗诗也点了点头,“他家住在县城外不远,明日起个早床,我带你去一趟,但能不能成功,我可不好说。”
……
难得在县城住上一天,萧凌儿打算把该做的事都做了,既然开药膳的事已经有了谱,接下来很多东西也该是开始准备了。
她趁着还有些时间,用过了晚饭过后跟穆诗诗去了一趟南街。
梅承安承诺给她的两间铺子是南街巷头上的一处,地势很是不错,刚好在南街的桥头,开了窗子就能见到沿河的风景。
塘县虽然是个县城,不过因为当今的南朝圣祖爷也是从塘县一路打出去的,当时出了不少名将。又因为塘县的风景一直不错,就像安定村后一样,小小村庄的后山都山峰连绵满山是宝,所以也有好几个祖辈从塘县出去的官员,辞官之外会回到塘县来养老。
因此塘县这儿的发展一向不错,沿街的商铺也多,据说年年的税收在豫安城的所有县城里都是排前的,若不然也不会出现像梅家这样家室足以和豫安城里的大富商媲比的首富了。
这南街地方,各式各样的街铺,沿河之边最是多,还有好几个花楼,会有各色的花船在夜间的时候轻轻漫在河上,各色的灯笼挂在船上,也算是塘县里的一大风景了。
药膳堂开在这儿,二楼的雅房开窗能看到外头的风景,细听了还有轻轻悦耳的丝竹之声,着实不错。
萧凌儿和穆诗诗将地形考察好,一晚上几乎都在不停地谈论着之后里头的装潢摆件之类。
不过萧凌儿还是打算将这些大致地都交给诗诗姐处理,毕竟她是开过铺子的人,她的药铺装潢也很是清雅别致,在这上面,她能比自己更适合。
至于那个师弟……第二天一大早,穆诗诗便将她叫了起来,要带她去上一趟。
穆诗诗的师弟住在县城外,离着不算远,她们也没叫马车,徒步走上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是出了县城离得最近的一家村子。
不过没沾着县城的光,村子很小,零零散散的几间屋子,她师弟的屋子就在村子最里头的半山腰上。
萧凌儿很远就见着了,光秃秃的一间茅草屋坐落在那儿,连很是平常都说不上。
萧凌儿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一旁的穆诗诗,“诗诗姐,你不是说你这个师弟在豫安城里的来客楼做过厨子吗,那儿的薪水应该开的不低吧,可是他们家,好像……”
“很一般是吧?”穆诗诗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这个师弟呢,一心就想着考功名,原本还是来客楼里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厨子,偏偏为了这事辞了活也不愿意像我们几个师父的徒弟一样开药堂,就回到家埋在了书里面。这薪水就算再多,两年时间,家里又有一个时时需要汤药照顾的老母亲,自然都禁不起折腾,便是如此了。”
“他还有个母亲?”
“对。”都快到人家家门口了,穆诗诗也紧着将该说的都详细和萧凌儿说了来。
“我这个师弟,叫谢远,他爹去世得早,他娘一个人把他带大。他从小就和我们一样跟在师父身边学习医术。师父走后,我们几个师兄弟也各自分散了。”
穆诗诗说到这儿,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又很快消散了去。
“我那个药铺其实是我和一个师兄一起开的,他医术高超,生意从未差过,只是他离开塘县之后,就剩下我在那儿打理了,其他几个也大多回去自己家附近开药铺或是做游医。只谢远,一心投到了读书之上。”
穆诗诗的神色飘远了些,似乎也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以谢远的家境,儿时自然是上不起学堂的,跟着他们师父学医,也是为了能够填补家用学习认字写字。他在医术上的天赋其实不算低,可惜师父走后,他硬是埋没了一身医术下来,听了一个亲戚的介绍,去了豫安城的来客楼当厨子的下手。
原本人各有志,走哪条路做哪门手艺都是自己的选择,何况他为人细心谨慎,又因为懂几分药理在材料配比上也有灵性,没想到在来客楼里学了不长时间,居然慢慢做上厨子了,薪水也高上了不少。
这些薪水放在塘县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活了,足够让他们家他和母亲两人过上好日子,可是没两年,他却将它辞了。
穆诗诗叹了一口气,“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他肯去来客楼也是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地赚到钱能供他买书买笔墨学习,一存够了些许便辞了活回到了家里埋头苦学考取功名。只是偏偏在这上头差了些,医术厨艺他都学得很快,但考功名却是接连两年落第。但他是个死脑筋,依旧没有放弃想法,我看今日我们去他家,他估摸着也还在读书呢。”
“就……一定要考功名吗?”萧凌儿撇了嘴,“这世间出头的又不只有这一条路,何况还不是适合他的,既然他在医术和厨艺上都算不错,做个大夫或是做个厨子不都很好,至少,也不用他母亲跟着他受苦啊。”
萧凌儿实在想不通,也许是她没有那么大的抱负吧,所以自然也很难理解那些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一朝考取功名人的执念。
穆诗诗也长吁出一口气,“这个、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她没有多说,只是依旧带着萧凌儿往着谢远的住处走了去。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院门紧闭,门口能看到许多不经打理的杂草,还真跟她第一次到安定村梅家老院那时候的场景有的一比。
穆诗诗敲了敲门,很快有人走了过来,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来了。”
开门的人应该就是谢远的母亲,年纪跟李婶差不多大,或许久病的人也都是差不多,总是要比同龄人显得苍老些许,鬓间有了不少白发,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些咳嗽。
穆诗诗低了低身子,很是礼貌,“于婶,请问谢远在家吗?我是他的师姐,穆诗诗。”
于婶眯起眼睛朝着穆诗诗看了好几眼,才一副恍然,“噢,是诗诗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和远儿一起学医术的,快请进快请进,远儿在里头看书呢。”
于婶让出了一条道来,将穆诗诗和萧凌儿请了进去,又走到一旁的房间,喊了一声,“远儿,快别看书了,你以前的师姐来找你了。”
穆诗诗听着,向着一旁的萧凌儿耸了耸肩,一副果然让她猜对他在看书的模样。
她们进了屋子里等着,没一会儿谢远就赶了过来,还端了两杯茶水。
萧凌儿看向了面前的男人,跟诗诗姐年纪差不多,留着浅浅的胡须,皮肤很是白净长相也是斯文那一挂的,倒是看上去挺像个书生。
他走了进来,将茶水放在了桌子上,双手作揖朝着穆诗诗行了行礼,“久日未逢,不知穆师姐安好?”
萧凌儿觉得自己到了这儿来说话已经够是文绉绉的,可到了像谢远和萧家大哥这样的面前,果然还是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