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高瘦的男人吃着花生:“咱们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狗,不是没有道理的啊,狗那东西能见邪物,你们知道么,就是,就是它能看到咱们都看不到的那玩意,”男人手舞足蹈的,“不光能见,还能克制呢。”
几个人恍然大悟的:“我就觉着这么邪门。”
“可不是,”高瘦男人砸吧嘴,“二十年前也发生过这么些事,后来东村就掉了小娃娃,当时全村人都去找了三天三夜啊,可什么也没寻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说到这儿男人也不免摇摇头:“村里有些人说那是给人贩子拐跑了,我看不像,分明就是被山里的妖精给吃了。”他瞪着眼佯装吓人的模样。
这一声可把几个大男人都吓得毛骨悚然。
蓝小玉竖着耳朵就想起阿傩之前说过的话——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还有那位神色慌张大妈,所以结论就显得有点意思——
这十万大山里,有妖精出没?
俗话说妖精妖精,但妖和精还是有所不同的。
妖通常是指动物,比如最有名儿的蛇妖白娘娘;而“精”呢,多指植物。
至于这次的是妖还是精,蓝小玉就不得而知了,她下意识的看向孙道陵。
可孙道陵不动声色,也没有在意那几个男人的对话的样子,他反是敲敲筷子,摇头晃脑的和吴仙承闲聊。
“你这次回来,没打算去三清?”
吴仙承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声半晌,手中把着茶杯若有所思,最后摇摇头:“我就不掺和了,孙佬您看,我这一辈子半个徒弟也没收,去了不过是看个热闹,我呢,又不爱看热闹。”
孙道陵闻言泯着唇角点头,表示不勉强,会里后浪推前浪,有人来自然有人走。
“我就优哉游哉当个闲云野鹤,若是有机会遇着……”他不说下去看着孙道陵就笑,“也算不枉此生了。”
孙道陵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就像在打着至于他们才懂的哑谜似的。
阿傩莫名其妙,这顿饭潦潦草草解决,山里早已经夜幕降临,他拉着蓝小玉就回去旅馆:“你有没有觉得你师父和那位吴先生很奇怪?”
蓝小玉挑眉,那还用阿傩说吗?“你今晚就好好当留守孩子吧。”她有了打算。
“你要去哪?”阿傩眼明手快拉住蓝小玉。
蓝小玉指指在前面嘀嘀咕咕两句话就进了房去的两个老头儿:“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我师父什么耳力,会装作什么都不晓得?他们两个晚上肯定有所行动。”这一点蓝小玉无比肯定,几乎可以打包票。
更甚者,孙道陵他们可能已经知道,那作怪的是个什么东西。
“啊?你是说,真的有妖精?你师父晚上会去捉妖?”阿傩眼睛一亮立刻就兴奋起来了。
“嘘,小声点,那两老头儿显然不想我们跟着去啊。”而蓝小玉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也显然,不想让阿傩跟着她去。
但阿傩呢,早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好小玉、好妹妹,你就带我一起去吧,”这阿傩不要脸起来也是没谁了,蓝小玉听的一阵鸡皮疙瘩,“这事果然和昨晚上的叫声有关系对不对,我们可以偷偷跟着去,”他撞撞蓝小玉的肩膀,“你见过你师父捉妖吗?”
蓝小玉努努嘴,对于这一点她确实心痒痒,因为她也从没有见过孙道陵捉妖,她眨眨眼:“我师父不捉妖,所以那位仙承先生一定是捉妖师。”
而且是位高人。
阿傩“哈?”了声,那个文质彬彬像老教授一样的小老头儿居然会是捉妖师。
看不出,真是看不出啊。
所以这两瓜娃子就大半夜的不睡觉,虚掩着门注意隔壁动态。
果不其然,夜钟二响时分,孙道陵和吴仙承借着抽烟出了宾馆。
蓝小玉打着手势。
走,跟踪。
跟踪两位老师傅。
这可不容易,蓝小玉不敢靠太近,可又怕跟丢了,她看着消失在山间小道月色尽头下的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阿傩比她着急:“快快快跟上,都跑没影子了。”
蓝小玉这会是气定神闲的:“稍安勿躁。”
她将盒子打开,把里面的香灰都倒在一张准备好的白纸上,从口袋里抽出一跟绑缚着红绳的丝线。
“这是什么?”阿傩打开手电筒对着这些小玩意看了半天。
“这是我师父的头发,接下去我们跟着头发走。”蓝小玉捏了个指诀口中默念了几声,将一张符箓引火焚毁后与香灰混合在一起。
最后将那根发丝抽出落在白纸的灰上。
阿傩目瞪口呆的看,这些身法类似于驱物寻踪的术法,既然有物指引,他们倒不必着急,只是这渐入深山老林才觉得夜深露寒。
气氛诡异的让人心底里发毛。
“喂,你羽绒服穿少了么,哆嗦成这样?”蓝小玉手中持着白纸,一边看灰上的发丝隐隐在挪动,这个办法确实类似于在竹老太和江半山面前找小鬼所使用的那个方法,都需要寻找之物最近身的东西来做引导。
阿傩咽了下口水,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跑山里,哎哟我去,他下意识看看月光下漆黑的树影简直跟鬼怪别无二致:“我在想啊……万一那位仙承师父没找到妖怪,人家妖怪反找上我们那可咋办?”
不是他说,这种情况下,他们遇到妖怪的可能性更大吧。
隆冬的寒风在山里尤其的阴冷,呼啸着从山谷里直往上窜,他们每一步都在踏入更深的丛林,地上的荒草在大树的庇护下生长的极高。
“站住。”蓝小玉突然出声,一把拦住了正要跨步的阿傩,“有动静。”她悄声说着同时把那苗家少年也一下拉进了草丛。
有些细小但是显得嘹亮的声音乘风而来盘旋在树梢。
阿傩身体一僵翻握住蓝小玉的手,冰冷冰冷的:“就就、就是这个声音,我昨天晚上听到的。”
“嘘……”蓝小玉示意他别出声,她低下头看看手中的香灰,因为刚才的动作已经散落了一半,那缕发丝不在有动静。
“嗦嗦”,不远处的林中发出什么东西被拖动的声音,就像是有个人在拨开杂草缓步前行……等等!
今夜明亮月光的林中视野并不差,所以蓝小玉甩了甩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看到那黑漆漆的地方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是一个女人的样子,走的极度缓慢。
阿傩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他以为会出来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原来是个人,吓得他半死真不值,他正要起身,手心被蓝小玉一掐。
“三更半夜、深山老林,哪来的人!”蓝小玉压低了声,这句话一出口,阿傩全身汗毛竖起,不是人,就是妖!
尤其是……现在才发现,你根本看不清那个身影的真正样貌。
就像眼睛里有一团雾,你知道它的存在,却怎么也看不清晰,那些诡异的嘹亮的好像婴孩的声音就从林中不停的发出。
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面,因为,那团模糊的阴影中有着真切无比的笑声。
是孩童的笑声,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吃到了什么糖果一般心满意足的笑。
可是蓝小玉却笑不起来。
她似乎能猜到那是什么鬼玩意了。
就在这时,月顶的一片云遮挡了流光,突地有一条长鞭侧空而来,电光火石的就冲着那团阴影过去。
“啪”的一下,那鞭子没抽中黑暗中躲藏着的东西,却抽中了树干,留下了一道极深的沟壑。
闾山法鞭。
是孙道陵!
显然那老道人早就追踪到了这里,也许等候多时,等那妖精现出本身,他挥鞭速度很快,鞭法却有些奇怪,因为每一下都不是正中的抽过去,而是留了门路让那怪物躲避,所以更像是在将它诱入某种预先设置好的地点。
“踏”,草丛中落下的嘈杂脚步声戛然而止,地面上猛然闪烁过一道星芒图腾,那怪物的脚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枷锁环扣住,竟然动弹不得。
看起来是被什么锁妖的阵法给定住了,这种状况让它原本安静如女的形态立刻崩塌,它突得狂猎暴躁起来,嘶鸣的叫声如同鬼婴啼叫。
夜风一时变得难以捉摸,好像它的一起一伏一静一动都能引得风向的改变。
“仙承!”孙道陵大喝一声。
树后另一道身影速度更快,霎时就从那位置激射出许多的核桃!
那怪物被身后突如其来的核桃打中,整个身体翻空一跃,有什么怀里原本抱着的东西就扔了出去,孙道陵见状立马丢下法鞭扑上去接,他抱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起滚落在草丛中。
那竟然,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就像睡着了一样,孙道陵一探他鼻息,还好,活着。
蓝小玉可看清楚了,与其说看清楚不如说她根本不敢置信:“姑获鸟……”难道是传说中的那种姑获化精,带走婴儿?!
“哈?”阿傩一脸懵逼,什么什么鸟?
蓝小玉却眼神一动:“不是姑获鸟,是夏获鸟。”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孩子失踪,为什么这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她拨开草丛就挪动到了附近的大树之下。
夏获鸟,会抚养孩子,它在抚养那个孩子。
“什么?”阿傩不光懵逼更是莫名。
蓝小玉不知道这究竟该算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精怪,月光下的吴仙承负手而立,他的双眼如刃,是完全不同于刚才吃饭时的谈笑风生和蔼可亲。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捉妖师。
他要收服这只妖精,然后杀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