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傩可是知道竹姑的原委的,只是看着蓝小玉突然不声不响的样子知道惹到她的伤心事了,忙打圆场:“是是,所以孙师傅才多带了个我来不是,”他嘿嘿笑着就把蓝小玉拉自己身后,怕江半山察觉,“对了,半山先生,刚才领我们来的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儿是谁啊?”他还记得这茬呢。
“白胡子老头?在哪?”江半山四下里看了看。
“就在刚才……”阿傩转头,却不知道手指该往哪指,因为那个老头儿早就不知道拐去了哪里,“嘿呀,跑的还挺快。”阿傩挠挠脑袋。
半山先生就笑:“你们刚到是要去客房吧,好说,我带你们过去。”
蓝小玉抱着梨花杖就跟着江大叔走,这个时候有着艳丽的红梅,只是没有孙道陵口中那么一大片一大片,沿着小路而栽,倒是极尽风情。
“半山先生,”蓝小玉突然出口,“我知道这次会有好多的老师傅来,您知道哪几位师傅会控尸术吗?”
她直言不讳的疑问,是因为江半山是她在会里认识且信任的人。
“控尸?”江半山捏了捏下巴,“这可就多了,简单的控尸术好多有点道行的都能驱使,比如……喏,看到走过去那位老太太没?”他凑到蓝小玉耳边,“那老太婆就能控尸,分门别类的话,门派也不少。”他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直摇头。
蓝小玉就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她总觉得这个大叔是在忽悠敷衍她。
“你还不信我了?”半山先生气的跺着脚,不给这小姑娘露两手那就是要被看扁了呀?他就跟个老顽童一样和小姑娘怼上了,“茅山、遇山,混元的那些可都是拿手啊,只可惜现在许多教派式微,是日渐无人,唉……你,哎呀我说你有没有专心听我说话啊?”半山先生都要去揪蓝小玉的耳朵。
为啥。
因为那小姑娘的神思就突然像被人抽离,哦,不是,是被别人吸引,眼神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半山先生的右后方瞧。
半山先生也转头去看。
那是几个穿着镶暗红脚边黑裤的男人,带头的那个二十七八岁,两腮尖瘦,眼睛小而吊尾,尖嘴猴腮,他的手中还提着一把黄油纸伞。
蓝小玉看着那几个人,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他们是什么人?”
半山先生就悻悻然的笑了声:“九无山的人,你没事就别和那群人扯上关系。”他好心提醒,“说起来九无山也懂控尸术。”
“我好像在哪见过他。”蓝小玉喃喃,尤其是那个带头的,记忆中似乎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对了!是在花都回来,夜阙君带她去查看山上大蛇的那个时候。
她回城搭车就是跟这个男人拼的。
当时真是尴尬,这男人一看就是个没气度的小人,哼,蓝小玉内心不耻。
“你怎么谁都认识……”阿傩看看那几个男人又看看蓝小玉,他觉得蓝小玉吧虽说本事三脚猫,可是人脉倒挺广的,上哪都能有认识的,意味着,上哪都能蹭吃蹭喝。
“混脸熟呀。”蓝小玉挑挑眉,转向江半山,“大叔,那个门派的人是不是都特别的抠门小气?”
“抠门小气?没听说啊。”半山一愣,就阴着脸,“但是他们睚眦必报心胸狭隘可是行内皆知的。”所以他才让蓝小玉这种蠢蛋少跟九无山的人凑合,况且,那个门派的术法多为阴毒,以阴克阴的多。
要江半山刻薄一点说,那就是阴气重的很,一群无毛小儿就跟娘娘腔似的。
当然,这话还是老实一点塞心里,这几个九无山弟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最难惹的自然是他们那还没现身的老师父,阴十九。
当初这老小子在九无山排行弟子座下十九名,所以干脆起了这样的名字,关于阴十九,江半山那要么一句话不谈,要么能说上三天三夜的怨念。
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谈,把蓝小玉一扯就抬头挺胸的从那些小弟子里穿插着走过去。
蓝小玉还忍不住多看了那个青年一眼,那人也恰巧抬眼,那眼神阴冷直从眼眸中都好像能蹦出几分杀意和敌意。
我去,我是抢了你男朋友还是抢了你女朋友啊?
什么玩意啊,就这眼神,这样谁敢接近?九无山迟早后继无人!
蓝小玉也只好在心里念叨两句。
江半山就把人带到了客房区,指着拐角:“喏,那边是我的房间,这三间是孙佬的,你们没事呢就赶紧整理洗洗睡了。”
简直就跟打发人似的,蓝小玉瞥了大叔一眼:“半山先生,您知道外头那颗大榕树上为什么挂了那么多黄色和红色的缎子啊?”这点她好奇很久了。
半山就嘿嘿笑:“红绸缎是师父,黄绸缎是徒弟,来几人,系几根。”他简单解释,突然起了点兴味的神色,“你师父把你带来,希望你的黄绸缎能系到最后一天。”
“啊?”阿傩不明白,“怎么这个绸缎还会被拆下来?”到底是几个意思?
“那可就说不准咯,”半山先生跟看好戏似的,还有点幸灾乐祸呢,他捋捋下巴,“轻则皮肉之伤、重则伤筋动骨,但凡上了担架的,就得拆下黄绸。”他说的很奇怪。
“……”阿傩和蓝小玉互相看了眼,都是一脸的懵逼,怎么来参加一个道会还能死的死伤的伤?
半山先生一瞧这两小年轻懵圈了,就哈哈大笑:“孙佬啊孙佬,有你的!”这都能瞒着你小徒弟,“哎,小徒弟啊,你被你师父这么骗来了三清会,可别怨他啊。”他神秘兮兮。
蓝小玉皱着眉就逮着半山先生要个准信。
然后,这个准信就差点把阿傩吓得险些拉起蓝小玉就打道回府。
等等,蓝小玉也被惊的不轻,脸色都晃了神。
这不是开玩笑,简直是开了特大的玩笑。
三清会是一个聚集地,这点没错,但是孙道陵没有说过,三清会每隔五年就会举办一次试炼场,而很不巧,今年就是这个“五年”之一。
所以,带了徒儿来的,多半就是为了参与这场盛会,没带徒儿来的,不妨看个热闹,各门各派的斗法斗技寻常时日并不是常见的。
美曰其名是点到即止,互相不伤,只为了各派交融而已。
蓝小玉眼角都抽了,按照她的“经验”,对,那个经验就是各种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这种大会多的是“勾心斗角”啊,她这种三脚猫岂不是会被对手一招毙命?
她还没消化掉那么多的消息呢,江半山就敲着她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人跟人斗?三清会还不至于那么无聊,你们要磨炼的是手上的真功夫,明不明白。”
他们这些道人的真功夫,从来不是为了拿来对付自己人的,而是那些妖魔鬼怪。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三清盛会,会让他们这些小辈出手,对付“邪魔外道”。
这——这好像她蓝小玉也不行啊。
“你怕什么?”半山先生觉得蓝小玉是杞人忧天,只好安慰她,“大不了就是丢你师父的脸嘛,放宽心。”
我靠,这是什么见鬼安慰嘛!?
这才是大问题,她蓝小玉千不想万不想,最不愿意的就是丢孙道陵的脸!
蓝小玉是个三脚猫名不见经传,她也不想出人头地做什么名传千里万人赞颂,可是孙道陵不同。
在蓝小玉心里,他是严师,也是慈父。
她蓝小玉丢的起人,可就是丢不起孙师父的脸!
所以江半山这话一出,就能让蓝小玉一整晚都睡不舒坦。
“小玉……我看咱们不如撤了吧。”阿傩在一边打退堂鼓,这里面多少学艺有成的弟子,他就想到了刚才那九无山,多看一眼感觉都能挖出你眼珠子,龙蛇混杂,还要斗技斗艺,不好处理啊。“不然,你第一场就认输算了。”反正看蓝小玉这样子也撑不到最后,阿傩那心里头是实话实说。
“你就会出馊主意。”蓝小玉白他一眼嘟囔,这个时候,就是输人也不能输阵。
所以孙道陵回来的时候,蓝小玉都做好了准备。
“你都知道了?”孙道陵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有觉得自己隐瞒了蓝小玉而心虚,这老头儿是淡定极了,“你看起来很担心。”
蓝小玉的神色早就出卖了她。
能不着急么?那小姑娘腹诽。
孙道陵反而爽朗开怀的拍拍她僵着的背:“我就是想让你锻炼锻炼,输不输没关系,重要的是,你会给予别人的,也同样接受别人的,做人做事要求同存异,而不是排除异己,心里想争想抢的话,”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壶开始沏茶,“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蓝小玉却并不明白孙道陵这些话的含义,虽然她不想抢什么第一,只是老师父话中有话。
关上房门时,大山中的温度已经骤降,比外头城市里更是寒冷几分,蓝小玉裹着被子,她的房间已靠后山,降梅观的后山是一片悬崖,她的窗子就坐落在悬崖之上。
她在房间里踱步已有十几分钟了,躺下又起来,起来又躺下。
夜里山头的梅花落了花瓣,偶尔会从窗前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