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阿傩跺了下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还有什么谣言止于智者,都是放屁,“我看你们就是一群老糊涂蛋,才会相信那家伙的话!”他这一句话吼的是没大没小,不少老前辈的脸色都阴郁了下来。
“阿傩你闭嘴!”孙道陵终于有了愠怒之色,再让阿傩这么胡闹下去,恐怕就没有善终了,更何况阿傩还是个“外人”。
“孙师父!”阿傩心有不甘,却着实碍于孙道陵的神色闭了嘴。
孙道陵这才看向蓝小玉,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小玉,你有没有做?”
蓝小玉咬牙:“没有!是阴天澹推下去的,”她转头最后看了所有在场的小弟子们,“你们都看到的,你们明明都看到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撒谎骗人?!”
几个小子弟都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明眼人便能知晓这中间有几分误会。
“玄诚,你怎么说?”孙道陵话是在问无为道人,眼睛却看着阴十九,阴十九也没有表态,冷眼旁观,仿佛现在讨论的话题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谁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无为道人看着蓝小玉,那眼神有探究有感慨,可还没开口,那边的阴十九却先张嘴了。
“且不说蓝小玉有没有推从衍,天澹的这条手臂怎么算?”阴天澹的手臂可以说是废了,那三支伞骨直接断了经脉,难道就可以置之不理?
蓝小玉闻言心中冷笑了,死有余辜,区区一条手臂,难道不是便宜他了?她瞪着阴天澹。
这两个人几乎是从头到尾都在针锋相对的状态。
“阴师傅,”那开术派的道人叫乌元柏,脸色阴沉拍案而起,口气很是差劲:“怎么我开术派的弟子比不上你九无山的一条手臂?”什么叫做“且不说”,从衍虽然不是他的大弟子,可也是器重之人,阴十九不把别人放在心上他早就知道,怎么现在连性命都比不上他那个奸险徒弟的手臂?
在乌元柏看来,真相没有水落石出前,阴天澹和蓝小玉在他的心中都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的人,这两个人大打了一场两败俱伤,现在就跟狗咬狗似的。
谁真谁假,谁好谁坏,都有着不可磨灭的责任。
“乌师父误会了,蓝小玉这小姑娘看起来伶牙俐齿的,”阴十九有意无意的瞧了眼孙道陵,“孙师父,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你说话,我听,但是你这徒弟说话可不太好听。”指桑骂槐,牵连门派。
阴十九见孙道陵眉头一抬,他也阴着脸:“祸从口出。”
孙道陵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
“阴师傅,您也不用因为我就对我师父口出狂言。”蓝小玉一见阴十九明显是摆着怼孙道陵去了,“阴天澹带伞养鬼您老不会不知吧?!”
她这话一出,满堂都有些哗然,阴天澹养鬼?还带来了三清会,甚至带去了阵中?
似乎所有人突然都看向了阴天澹,虽然在这殿堂里有不少的门派都多少收养过一些小鬼,但——
但凡养鬼,皆无益处,鬼本是不祥之物,你养了它,它就和你联系在了一起。
况且养鬼之人通常用于恶事。
所以,许多的道人对于养鬼,是很不耻的。
“你空口无凭!”阴天澹抢先一步,“我的伞是你毁的,到底谁在养鬼?”阴天澹的黄油伞早就被蓝小玉拆成了伞骨,不,确切说,并不是蓝小玉,虽然阴天澹没有看到也没弄清楚——
但是,难道就能否认,原本根本不可能避的过去的蓝小玉身边没有更强大的存在。
那东西废了自己一条手臂,这笔账,自然要算在蓝小玉头上。
蓝小玉的话就顿然卡在喉咙中,是啊,她有什么证据证明阴天澹养鬼了,他的伞已经被夜阙君给毁了,里面的东西谁知道是死是活在哪里,她无法证明就只会被阴天澹冠以污蔑之名。
“倒是你蓝小玉,”阴天澹反口一咬,声音又尖又细,“你口中的夜阙君是谁?”
阴天澹自然不会忘记蓝小玉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蓝小玉脸色一变,莫名退后一步。
阴十九眼睛一眯看到了,阿傩也看到了,夜阙君——就是蓝小玉养的那只鬼?阴天澹怎么会知道,莫非露馅了?
阿傩偷偷去瞧了眼孙道陵那老师父的神色,见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可眼睛却早已在蓝小玉身上逗留,显然他也被阴天澹的话牵引了。
苗家少年看蓝小玉哑口无言就知道出了不小的纰漏,于是他“啪嗒”跳了出来:“什么夜阙君,明阙君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不要瞎胡诌什么盆子都往蓝小玉头上扣!”
阴天澹对阿傩这个说话也没规没矩的搅局家伙耐心有限:“你在三清会算什么身份,有你插嘴的地方?”
“哇,你这个人说话很不客气啊,”阿傩转移注意力倒是很有一套,“降梅观迎来送往那么多的香客,道门之下无不是修身静心之人,有你这么脾气躁的,修一百年恐怕都没个结果。”他呵呵了阴天澹一脸,他就是个闲人,既没有门派也不是三清会的人,结果现在——反倒是他这个闲人最能开口说话无需顾忌。
阿傩清清嗓子:“现在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处理山里那只不知道什么见鬼玩意的僵尸?结果你们在这里讨论谁该对此事负责?”他也真的是很想不明白,说那么多话,洒那么多口水有用吗?僵尸能被你们的口水说死?
“不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从衍终究还是死在那只僵尸手上,你们不去找僵尸先报仇反而在这里怼自己人?一群老糊涂!”阿傩也是不要命、不要脸豁出去做搅屎棍了,“会长老师父”,他转过头就对着无为道人恭敬的一揖,“降梅观方圆之地竟然能出现杀人之尸,是不是您的过错,是不是降梅观的过错在先,三清会本该是众人互助的场所,却反而自相残杀,那么,究竟是谁的宗旨出了错?”
他的话郎朗乾坤下掷地有声,竟然一时之间,无人敢喘大气。
无为道人眯了眯眼看着殿堂中央这两个小辈。
“不错,”无为道人站起身,“是老朽的过错,是三清会的过错在先。”他定睛看着那个苗家少年,阿傩的话没有错,出现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全由小辈扛着?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那可能存在的僵尸。
他承认的毫无遮掩,倒是令不少人肃然起敬。
反是阿傩都没有预料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被他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顿后,居然不生气还赞同了自己的话,认错认的一点也不畏畏缩缩——
真是条汉子啊!
阿傩立马又是一躬身,再无其他言语可以表达对这个老先生的敬意。
既然无为道人这样开口了,大家便只好住了口,否则岂非公私不分,事有轻重缓急,说起这个僵尸,阿傩和蓝小玉也是现在才了解到情况。
那天去救小弟子们的时候,几位老师父也曾进山洞去简略查看过,但那时候整个棺材坑已经空无一物。
剩下的就是那种腐败的层层叠叠的棺材,以及一道道的鸡血九天镇尸符。
那东西不见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跑的无影无踪。
蓝小玉不敢置信,当时他们明明只看到天顶有个洞口,剩下的就是他们进来的那个小道,莫非天坑中还有别的出口。
毕竟他们这些小辈没有检查过整个棺材坑,那地方太大又阴气森然。
无为道人既然做了决定,便只留下几位老师傅们商议。
蓝小玉没有走,她站在门外等着孙道陵,几乎到日暮垂落弯月升起,孙道陵才步了出来,看到了蓝小玉就摆摆手,让她跟着自己回去。
这一路上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小道上鞋子踢踏踢踏蹭在木板上,红梅花在两侧盛放。
直到站在门口:“师父你没有话要问我吗?”蓝小玉的话轻声轻语,孙道陵从见到她醒来开始就很少和她说话,甚至没有关心过所有的真假,也没有任何的辩驳。
孙道陵的脚步就停住了,他推开蓝小玉房间的门,让蓝小玉先进去。
“明天,我会和玄诚还有阴十九几位师父去找僵尸,几天能回来,谁也不知道。”他看着蓝小玉略有失望的眼神,放轻了话,“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但是别人不知道,阴天澹想要陷害你,阴十九在看好戏。”
蓝小玉闻言蓦然抬眼,使劲的点头。
“阴十九这个老小子谁都不放在眼里,那家伙不光想看你的戏也想看我的,阴天澹丢了一条手臂不会就此罢休,蓝小玉,我的偏袒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因为,九无山的人似乎对蓝小玉意见很大,九无山不只阴天澹和阴十九,但孙道陵,只有蓝小玉。
蓝小玉咬着唇,出了点头别无他法,只要孙道陵相信,其他人算什么,他们众口铄金,愿意相信谁是他们的事。
“这几天自己多小心,还有,好好谢谢阿傩,否则连玄诚也救不了你。”孙道陵意有所指,阿傩这小子今天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当个搅-屎-棍,给了玄诚顺话的机会。
否则蓝小玉这个众矢之的,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怼死在当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