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话中所指已然十分明了,倒叫上官秀儿蓦地涨红了脸,好似猪肝颜色一般。
林梦心也垂下眼睑,双唇抿做一条线。
上官明月的话她当然听的明白,此话一语双雕,正戳她的痛处。
让她心中的恨意陡然加了好几分。
王秀芝见状直恨得牙根痒痒,便抬首看向上官丰,声音疾疾道:“老爷,您要是不信妾身,大可传茗香阁掌柜细问,此刻人已经在丞相府中!”
上官丰面色青白不定,鼻翼微微翕张,森然眸光略过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低首。
就见他沉声冷然道:“传!”
不消片刻,便见一个身着墨色长衫的老者跚跚而来。
见到上官丰便拱手做了一辑道:“草民茗香阁茶行掌柜,参见丞相大人。”
上官丰见状微微颔首,就见到那掌柜向王秀芝微微拱手行了一个礼数道:“二夫人。”
明月眸光深沉,星眸寒霜看向他,就见到掌柜微微低首,掉角老眼似有躲闪。
此刻巧儿已经捧了茶回来,将茶缓缓放到桌上,经过明月耳畔时低低耳语道:“掌柜昨晚就已经入府了。”
闻言,明月凝眸片刻,朱唇嘴角却是一道冷笑。
就听见王秀芝看向掌柜道:“掌柜的有什么就快回了吧,不要耽误铺子中的生意。”
掌柜垂首称是,这才絮絮叨叨道:“昨日草民正在后院检查出账,前面的伙计过来说有味自称是将军府的人前来查账,草民一听便急忙将她迎了进来。草民身份卑微,自然是好生招待,但是那位姑娘却说她是奉了三小姐的命前来收账本,草民也不敢有违,便将账本悉数拿给了那位姑娘。”
上官丰闻言眉头深深轩起,王秀芝很是满意地将上官丰的神色收进眼底,冷笑看向掌柜道:“不知道掌柜说的那位姑娘现下是否在堂中?”
那掌柜抬起浑浊老眼徐徐环视一周,这才将目光落到巧儿身上,便道:“是了,就是三三小姐身后那一位。”
王秀芝与上官秀儿对视一眼,王秀芝睨视一眼明月,问道:“掌柜的有无认错?”
掌柜摇头:“那位姑娘虽然生的俊俏但是盛气凌人,草民断不会认错。”
上官丰闻言,看了一眼明月道:“掌柜的,老夫问你,近些年茗香阁的盈亏如何?”
那掌柜微一凝滞,才道:“自从大夫人去世之后,铺子中的生意就不怎么景气了,这几年也一直在亏损……”
旁边的上官秀儿“嗤”的冷笑一声,在寂静的大殿之中格外刺耳。
众人将眸光转到她身上,就见她理了理鬓边的珠花道:“那就奇怪了,怎的三妹拿来的账本却是一直盈利的呢?”
话毕,眼神若有所指地看向明月,那掌柜一惊,慌忙垂了手道:“草民却是将账本给了三小姐,但是对于账目上的数字为何变成了盈利并不知情。”
上官秀儿望向上官丰,神色正正道:“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掌柜的不曾给过盈利的账目,那着账本的真假……”
尾调上扬,上官秀儿瞥了一眼王秀芝手里拿的账本,冷冷一笑不语。
明月凝眸片刻,细细琢磨,便心中有了几分定夺。
上官丰眼神落到明月身上,眼底是深深的质疑情绪道:“明月,掌柜所说是否属实?”
明月对上上官秀儿灼灼眸光,身上已经隐隐有着凛然的意味,语调轻缓道:“昨日女儿的确让巧儿去取了各个铺子的账簿,并不止茗香阁一家。但是绝对没有攒做假账。”
上官丰面色略显威严问道巧儿:“你说。”
巧儿来到正堂,恭敬地向着上官丰一个行礼道:“昨日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取账簿,谁知茗香阁的掌柜说二夫人有所吩咐,除了她以外谁都不能查看,奴婢无奈只好拿出将军手令,掌柜这才将账本给了奴婢,并没有盛气凌人一说。”
上官秀儿见状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冷笑接口道:“这便奇了,谁都没有没有说假话,那假账是谁做的?”
明月微微转首,起身盈盈一个行礼道:“爹爹,请容女儿向掌柜的问几句话。”
上官丰面色有些阴沉的点点头默许,明月看向掌柜,眸中泛着了清冷的光华道:“掌柜的,你身为雪国帝都第一茶商,自然是有着多年的经商经验了。娘亲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了,怎的铺子会一直亏损?”
掌柜垂首,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
王秀之见状便接口道:“经商时有盈亏也是正常,虽说不是一直亏损,但是盈亏之下却也不会有多少盈利,自然也不是掌柜的不是。”
巧儿闻言心中忿然,想要开口争辩,却被明月递来一个眼神。
巧儿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得噤声,不甘心的咬了嘴唇。
“这是自然。”
明月不置可否地点首,言语间带着漫不经心的清冷道:“话虽如此,但是明月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并未见过茗香阁的掌柜,方才掌柜只是环视了一眼,脱口便知我是三小姐,可见对丞相府之事了如指掌啊。”
眼波流转,明月淡淡地睨了一眼掌柜的。
就见他佝偻的身形微微一晃,王秀芝立马扬声道:“这算什么,丞相府三小姐痴傻出名,想必雪国上下尽人皆知,认识你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略微一点头,明月偏首做出沉思之状朱唇呐呐道:“是了,只可惜现如今名声已经不如大姐和二姐了。”
一句话便叫王秀芝面色一层铁青,母女对视一眼,上官秀儿眸光好似迸出蓝光,忍了几忍才道:“你不要岔开话题,如今这账簿有假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难道茗香阁的掌柜连自己的铺子赚没赚钱都不知道了吗。依我看,若想要查明真相必然是要动刑了,不如将巧儿拉到院中打一顿板子,想必身上受些苦头她也知道该怎么说真话!”
明月赫然手上一紧,长长的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面上迸出凌厉冷意道:“事情还未查明,怎能动刑,况且自古以来屈打成招之事层出不穷,怎可用这种方式来查明真相!”
上官秀儿呵呵一笑,面上笑意更浓,咄咄逼人道:“三妹这样焦心是担心奴婢吐出什么真东西吗?”
顿了顿,她转脸看向上官丰:“爹爹,女儿以为,为今之计只有重中拷打巧儿才能让这奴才说实话,再不然……”
冷哼一声,上官秀儿恶毒眸光投向明月,灼灼眼神与明月眼底呼之欲出的冷意形成鲜明的对比:“再不然只好让三妹一同受罚了。”
明月身后的巧儿见到上官秀儿盛气逼人,不由得几步上前。
端然有礼的向着上官丰一个跪拜道:“为证明小姐清白,巧儿愿意受罚!”
上官秀儿狠戾的脸上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巧儿,嘴角讥笑道:“你倒是急着昭显忠心,即便你想要独自承担罪责也是无望,单凭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明月出尘绝色容颜之上冷冽异常,刚想开口,便被林梦心一声打断:“奴婢用一顿刑能够证明主子的清白也算值了,明月,你就不要再管了。”
绝丽容颜遂然迸出寒光冷意,明月眸光锐利看向林梦心,嗓音降至冰点:“是非分明自有爹爹定夺,怎的如今轮到三娘来发话了,莫不是今后这整个丞相府都要随着三娘姓林?”
林梦心没有料到明月会骤然发难,见她疾言厉色之下竟有些瑟缩。
她迅速看了一眼上官丰,果然见到他神色沉郁,心知不好,林梦心慌忙跪下请罪道:“妾身失言,还望老爷恕罪。”
堂中寂静一片,众人皆是一片噤声。
上官丰正襟坐在椅上,一双鹰眸利刃般扫视众人,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住,冷的好似寒冬腊月的冰河。
许久,上官丰才猝然发声:“争辩了这么久,终于都住嘴了吗?丞相府是市井之地吗?”
所有人都噤声不语。
就见明月缓缓一个周全的礼数,朱唇泠泠出声:“今日之事颇有蹊跷,还望爹爹能够时间调查清楚,三日之后若是没有查出结果,那明月甘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