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三喵彼此交换了眼神,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焉诺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敢开口问询。
大橘跳上石桌,用爪子在空中一点,凭空出现几个人的眼球。焉诺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惊恐的看着它们。
“你们?”
“这事儿吧其实前段时间我们去人界的时候就遇到过了,这些人的眼球是我们取的,用来研究。”大橘解释,“狐姐姐,你好好看看上面的红点,跟你看到的是否一样啊?”
焉诺看着那些眼球心里直犯恶心,这比好几个人盯着你看完全是不同的感觉。但为了离疏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一步一步挪了过去,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勉强看了几眼。
“好像是吧……”
“好像?”二黄用爪子扒拉着耳朵,“这个可不能好像!”
“这……我怎么说呢,那天我一看到红点,红点它就缩回眼球里去了,可见它是活的。而现在的眼球都是死物,里面红点动也不动,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样啊。”大橘点点头,用爪子捞出一颗眼球,忽然往小黑眼里塞去。
“喵?!”小黑措不及防,惊得一蹦三尺高,“你干啥!”
大橘却不理它,掏了掏焉诺的胳膊,道:“狐姐姐你现在看看。”
焉诺强忍着笑意捧起小黑毛绒绒的圆脸,去看它那水蓝色的眼睛。
只一眼,她瞬间撤手。
她脸色变得很难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她刚刚凝望小黑眼睛的一瞬间,一个红点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红点,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几乎将它的眼球填满。
这下又得做噩梦了。她想。
大橘倒显得非常淡定,把那颗眼球重新取了出来,又把所有眼球收了。小黑狠狠瞪了大橘一眼,跳去池子边洗眼睛。
“狐姐姐,这是蜮虫,传说它是水里暗中害人的怪物,喜欢口含沙粒去射人或者射人的影子。一旦被射中,那人就会生疮害病,落不得好。”二黄缓缓道,“其实传说也不尽然,这些年我们时常去人间搜集疑难怪症,发现蜮虫最大的本事便是寄身繁衍,且寄身只寄于人身最脆弱的地方,比如眼睛。”
“这几颗眼球的主人就是在劳作时被寄身的,好巧不巧寄身他们的蜮虫都是母的,不久就生了一堆……”
“停!别说一堆了。”焉诺搓了搓胳膊,“我现在有几个问题。”
“狐姐姐说。”
“其一,它们寄身的选择是什么?男女老少?人类妖仙是否都可以?其二,被寄身了该如何,能不能救人?其三,如果能救,治好以后可有什么后遗麻烦?”
大橘道:“寄身的选择不太好说,目前寄在动物上的也有,不过少。最多还是人类。至于妖类我们就不清楚了,仙的话……一般不在人界活动就没问题。至于能不能救,我们每次到的时候人都死了,想救也没办法的。所以第三个问题我们都回答不了。”
麻烦了。
焉诺心里咯噔一声,眉头紧皱。虽然不清楚离疏是怎么被蜮虫寄身的,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很快就会被蜮虫弄坏眼睛,紧接着说不定性命堪虞。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把离疏带过来,可她答应了离疏,对外保密这件事,所以她还是只能瞒着,自己来解决。
好在焉诺的医术也算精湛,常年给灵丘狐狸解决麻烦问题的她对病症有了直觉,她心有想法,问:“既然蜮虫是寄身来害人,那它们最初一般在什么地方活动?然后它们有什么喜欢的?”
去洗眼睛的小黑折返,接她的话道:“我们发现的蜮虫都是在稻田里的,而那些被害的人也多是农人,所以猜它们大概喜欢稻花,也就是新鲜禾花。不过它们是喜欢禾花的气味呢,还是喜欢吃它们呢,就不太清楚了。”
“那它们一般在眼睛里待多久会繁衍……繁衍成刚刚那样。”焉诺咽了口唾沫。不得不说红点变化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太太糟心了。
“也就三五天。不过蜮虫是雌性产卵,雄性只会越长越大,吃掉眼睛,吸取汁液。”二黄答。
想了想,它又补充:“其实我有个想法,按照蜮虫的数量还有它们的本事,现在人类的眼球里都有一堆蜮虫也不奇怪,可它们并没有泛滥,人界一年到头有四五个人因此命丧都算多的了。可以说它们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奈何我们不懂虫子语,要问还是得请教鸟族。”
焉诺双眸微敛,鸟族什么的,她要是能进去才奇了怪了。就算她用强进去了,怕是鸟族族长也要用寒钢精铁笼把自己保护住再跟她说话。
“咳,听你这么一说,它们没泛滥倒也有些奇怪。但我们刨根问底好像没用,就算知道根源也不能阻止它们这样做,毕竟万物生长都有自己的习性,比如我们爱吃鸟吃鸡,你们爱吃鱼——”
“喵喵喵!”三喵顿时排排坐好,睁着大眼睛期待地望着焉诺。
焉诺愣了一瞬,尴尬想起每次她过来都会给它们带最爱的小银鳞花鱼干,这次出来得急,她还没来得及去灵丘闹市,因此自然是空手而来。
她讪讪一笑,道:“那个……我明天给你多带些来怎样?今天确实心里有事,给忘了呢。”
三喵神色稍有失落,不过听到焉诺说明天多带,也就乐得点头。
眼看着蜮虫问题请教得差不多了,焉诺担心离疏在这段时间被蜮虫侵扰,不敢久留,也就一一摸了它们的脑袋,起身告辞。
哪曾想刚走出院子,一道仙气而至,直径落在她的身边。
焉诺的心猛然一顿,饶是还没看清来者何人,也下意识地想躲。
“你病了?”他问。
是凤欺的声音……
难怪她想躲了!
焉诺只觉得自己眼角抽了抽,不敢侧身看他,小声道:“不是,我没病,就过来坐坐。”见他站着不动,赶紧又道:“啊凤君上神每天都应该很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了,先走一步,告辞!”
“等等,我不忙。”凤欺拉住她的衣袖。
焉诺身子滞住,额角冒汗:“那,那凤君上神还有什么事吗?”试着挥了挥衣袖。
凤欺松手,道:“没什么事,路过见你在附近,以为你病了,有些担心,故此来问问。”
担心……担心她?焉诺抿抿唇,忽然对他少了些许抵触。
长久以来,除了家里人会担心她,还有谁会呢?多的是阿谀奉承虚情假意罢了。而她前往灵丘这近万年来,平日也不爱和谁多打交道,因此更谈不上什么担心不担心的。
她生出两分感慨,轻叹一声,看向他。
“我没什么事,也就过来看看它们三只……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