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你找死”
徐慕舟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开口,冰冷的枪口,第二次对准她的眉心,却再没有了第一次时那样的惊惧,和天都要塌了一样的惶恐和不安。
“徐慕舟,是我配不上你,从嫁给你开始到现在,我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也没有成为一个尽职的儿媳和母亲,这一次,我又因为我的愚蠢惹下了这样的大事”
周念说的很缓慢,每说一句话,就像是有锯子在切割着她的喉咙一般,可她仍是一字一句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她望着他,似是想要把他的样子牢牢刻在眼底,是想过天长地久的,在最恩爱情浓的时候,想过把心底所有的不安和忐忑全都忘却,就坚定不移的信他一次。
可终究还是她没有福气。
她不愿再牵连他了。
事情是她做下的,云晟已经被她放走了,如果云晟真的作恶多端,如果她真的助纣为虐,她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老死监狱或者被枪毙,都心甘情愿。
“徐慕舟,我们离婚吧,不要因为我,毁了你一世清名”
徐慕舟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周念只觉得那冰凉坚硬的枪管几乎要陷入她的皮肉中去,她站立不住,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在妆台上,撞的妆台都摇晃了几下,瓶瓶罐罐散落了一地。
徐慕舟逼过去,震怒之下,整个人都濒临失控,甚至直接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周念却缓缓闭上了眼,她雪白的面容上,没有眼泪,也没有惊惧,只是死一样的一片摄人平静。
徐慕舟真想开枪打死她,她死了,就彻底的一了百了,他再不会被一个女人牵动着心。
他依旧和从前一样心如止水,再不会变成可笑易怒毛头小子一样的徐慕舟。
不久前,他还想着带她去度蜜月,等到蜜月回来,让温庭森想一个万全的好办法,他们再要一个孩子。
他甚至想过天长地久就这样和她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每天晚上归家的路上,想到官邸里有她在等着他,心里总会骤然的温软下来。
可他全然忘记了,他们之前那三年婚姻生活是怎么过来的,周念又是出于什么缘由嫁给他的。
他竟然会自负的以为,周念是爱他的。
“离婚,成全你和云晟么”
徐慕舟森然冷笑了一声,他话音刚落,目光忽然被妆台抽屉里散乱出来的一张折起的白纸吸引了视线。
他伸手拿了过来。
周念似感应到了什么,倏然睁开了眼,待看到徐慕舟手里拿着的那张纸时,不由得瞳仁紧缩“徐慕舟”
徐慕舟却已经将那折起的纸打开了。
纸张微微有些泛黄,但上面的画像却依旧清晰,生动。
那是少女周念,是徐慕舟不曾见过,并永远无法触及的少女周念。
就算他不懂绘画,但从那精细入微的每一个温柔的线条中,仍是能让他一眼就瞧出这每一笔里蕴含着的万般情愫。
“徐慕舟”
周念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这却是云晟送她的画像,其实在最初他送给她这一幅画时,她就该拒绝。
只是当时,云晟与她告别,她心中亦是有着几分离别感触,才会收下了这幅画。
“果然。”
徐慕舟忽然轻轻笑了笑“你送云晟画像,云晟也送你画像,你们倒是心意相通,是我徐慕舟棒打鸳鸯对不起你们这对有情人了”
“不是这样的,徐慕舟,这幅画像是当时云晟和我告别时,说让我留个纪念的,这是他从前在高中时画的”
“周念,有什么区别吗”
徐慕舟扬手,将那画像扔在地上,他望着她,眼底再无任何温度了“周念,我徐慕舟从来不喜欢逼迫人,当初嫁给我,是你算计我,并非我强迫你,既然嫁给我,你就该一心一意做我徐慕舟的妻子,而不是这样心猿意马,心里揣着一个人,却还要委屈自己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徐慕舟,我没有”
没有心猿意马,从来都没有,她不能否认年少时她对云晟有过朦胧的情愫,可在后来,她的心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我不想再听这样的话了,周念,夫妻一场,哪怕你做了错事,天大的错事,但你是我的妻子一日,我仍要护着你一日,帝都你不要再继续待下去了,今夜我就让人送你回滇南,离婚手续办好之后我会让人送回去。”
徐慕舟最后看了她一眼“周念,就算不是因为云晟,你知道的,你做了这样的事,我和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徐慕舟转身出了卧室,到了这一刻,就算到了这一步,他心里竟还存着最后一线希冀。
希冀云晟的手腕上没有火焰图腾,希冀他和那个跨国贩毒集团没有牵连,希冀,宋小山的惨案和云晟无关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心里为云晟开脱,他亦是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样地步,他心里竟还想着,他和周念之间,大约还有一丝转机。
可他却又清楚的知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云晟的手上沾着那个卧底刑警的血,就此一桩,他心上永远扎着一根刺,就算拔下来,也永远留着一个血窟窿,无法愈合,永不会愈合。
当夜,帝都再次大雪。
孩童欢闹着,下雪的日子,总是有更多的快乐。
情侣们更是兴奋的不停拍照,追追打打,普通人也许幸运一点,这一辈子都不会看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但希望他们能够知道,这个世上,总有人为他们遮风挡雨,负重前行。
总有人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为他们遮挡了所有的黑暗。
这个年,在过了元宵节后,总算是彻底的过去了。
帝都军区的风起云涌,并未影响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而徐慕舟的暂时卸职,好像也并未在帝都上层圈子传开。
元宵那日,厉慎珩照旧宴请亲信,徐慕舟依旧是座上宾。
只是这一次,他身侧没有了周念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