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着一次又一次的接受过去和未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像是这样的经历,这世上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了吧?
刘凌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的眼睛与众不同。
姚霁播放的只是一小段声音,所以起先开始听的时候,刘凌并没有听出是萧太妃,反倒以为是哪里来的什么特殊势力,又或者是大司命们真正的主子,刘凌心中甚至还在为萧太妃担忧,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在瑶姬播放录音的那段时间里,刘凌脑子里甚至闪过了许多猜测,他甚至想象着是不是还有一支力量隐隐控制着萧太妃,萧太妃足不出飞霜殿很可能就是被这支势力给控制住了。
可到了后来,那段声音里出现“刘未还在怀疑自己是刘家的血脉”以及“我好歹也教导了他那么久”云云时,刘凌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了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他的父皇对他表现的那么厌恶。
为什么一张高祖画像能让他的态度迥然大变。
为什么冷宫里曾经死了那么多人,宫中却从未追究过。
为什么方太嫔窦太嫔赵太妃对萧太妃的态度都那么怪异……
刘凌不是笨孩子,相反,他有着这个年纪孩子少有的观察力和悟性。只是通过瑶姬法宝中记录的言语,就足以让他不寒而栗。
如今这位神秘的萧太妃,手中能够控制的宫中力量至少有三支,一支他见过的大司命,两支是他从未见过的少司命和云中君。
楚国神话里,大司命管死,少司命管降生和守护子嗣,云中君是云神,负责遮蔽艳阳、行云布雨,薛太妃曾提过高祖当年便召奇人异事以为己用,其中就有大司命这一支人马,那以高祖命名的方式,说不定少司命、云中君也是那些奇人异事中的一员。
很有可能,九歌里提到的其他神明,在这皇宫里都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存在着。
为什么萧太妃会是男人的声音?为什么这些奇人异事都听从萧太妃的命令?刘凌苦苦思索而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萧太妃对自己没有恶意,也不想伤害他。
有这一点就够了……
刘凌有些苦中作乐的想。
萧太妃有这些秘密,显然是收他为徒之前的事情了,他有这么多秘密还愿意教导我、帮他疏通经脉,对他来说,自己一定是很特殊的,值得冒险去这么做。
一个有秘密的人冒着暴露秘密的危险也要去帮一个人,被帮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他的好意呢?’
“冷宫里的太妃是男人,是男人就算了,还人格分裂,另一部分人格认为自己是女人,难道这就是他一直在冷宫里的原因?他白天是男人晚上是女人?”
姚霁反复听了汤殿里的对话好几遍,咬着手指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得到什么答案。
这毛病搁在这个时代,根本治不好吧?
在冷宫里的太妃似乎都和当年宫变有关系?
姚霁越想脑子里越是一团乱麻,索性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算了,反正也想不明白,回去翻翻书找找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史或传说里有这方面的记载,说不定她还能根据这些野史和自己看到的情况小心求证,写出一篇有意思的论文出来。
想到这里,姚霁看了看天色,也没有多耽搁,大步流星地一路穿墙而走,要从祭天坛的裂隙中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趁记忆还很鲜明的时候去寻找相关的资料。
她一穿墙离开,树枝上吊着的刘凌终于坚持不住,“嘭通”一声掉下树来,摔得咬牙切齿。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眼飞霜殿的方向,也没有犹豫,穿过杂草丛生的小径,头也不回地朝着含冰殿而去。
这一点,他注定无法入眠了。
***
无论刘凌经受了多大的惊吓,日子却还是要照常的过。
他的策论写的很成功,因为有瑶姬的“提示”,刘凌索性写了五六种不同断句后的解释,也写出了不同理解的释义,然后根据这些解释,写出了极为漂亮的策论,无论是薛太妃还是陆博士看了,都拍案称奇,陆凡甚至拿着那张策论直呼刘凌若是不是皇子,将来凭借策论的本事拿个状元榜眼什么的都有可能。
但刘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但高兴不起来,而且还十分期待自己能早日去东宫读书,不必每日见着静安宫,想起萧太妃的事来。
他也不是害怕或者愤怒,只是有些难以接受,想远离她们一段时间清净清净罢了。
好在他在宫中还有一位好友存在,才没有真的被逼疯。
那位好友,就是太玄真人身边的道童张守静。
上元节那天,太玄真人在宫中为皇帝和贵妃等人举行“天官赐福”的仪式,这种大的法事张守静向来是不参与的,因为之前和刘凌有通过气,张守静早早地离开了太玄真人身边,溜到了祭天坛来,和三皇子刘凌相会。
对于并不知道张守静真实身份和本事的刘凌来说,张守静只是一个单纯的朋友。而对于张守静来说,刘凌却是泰山天师道复兴的希望,所以无论刘凌说什么话题,他都含笑听着,并不表示反对。
“我现在很想去东宫读书。”
刘凌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小声地嘀咕。
“她们一定很难过,今夜我没去和她们一起过上元节。”
他没有说“她们”是谁,张守静也从来不问。
“其实我很尊敬她们,也很爱她们,可是我太寂寞了。除了你,我没有同龄的朋友,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我甚至连西宫都没有出过几次。我不知道像我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学些什么、对什么感兴趣,也不知道我能够坚持多久……”
刘凌难得露出这样迷茫的表情。
“我娘亲去的早,父皇也很厌恶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何时。”
哎,明明龙气冲天,怎么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屁孩?
张守静心中有些苦闷。
他长在师兄弟都大的可以当他父亲的泰山上,比他小的全是他的徒孙,和他一样大的都是他的师侄,可他却从来没有过他这样的烦恼。
在山上,他烦恼的永远是背不完的经文,看不完的典籍,还有像是大山一般压在他背上喘不过气,随时准备将泰山宗干掉的元山宗。
“能撑到何时?”
张守静想到自己的重任,也露出像是刘凌一般的表情。
“大概是……能撑到何时,算何时吧……”
提到这里,张守静和刘凌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然后相视一笑,默契地笑了起来。
“说的是,能撑到何时算何时。”
刘凌打起精神笑道:“此时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
“正是如此。”
张守静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这世上的事,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老子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们失去了什么,自然就会在冥冥中得到了什么,又何必看着自己失去的那部分垂头丧气呢?”
“看来你也有不少故事。”
刘凌突然感兴趣地说。“你难道也有什么烦恼不成?”
“我的烦恼太多了……”
张守静坚毅的气质一下子变得萎靡起来。
他有个间歇性不靠谱的师侄,还有一山上嗷嗷待哺就等着他们飞黄腾达好过好日子的徒子徒孙们……
想到这里,张守静看着刘凌的表情更加热切了。
“你这么看我干吗?我又不能吃。”
刘凌被看的一哆嗦。
“殿下刚刚说您想去东宫读书?那不是很快就可以了吗?”
张守静赶快岔开话题。
“说是上元节过后就要去东宫?”
“是啊,明天就要去了。东宫崇教殿已经备下了伺候我笔墨的宦官,父皇还给我指了个伴读,是沈国公府的嫡长孙戴良,比我大一岁,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府的嫡长孙,自然是悉心教导的人才,殿下不必担忧。”
张守静细声安慰。
“守静,你说一个人能见到神仙,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凌冷不防突然询问。
“啊?”
张守静一时没有心理准备,被问的一懵。
“你说神仙的日子会不会很无聊?因为神机妙算,什么事情还没发生就已经掐算到了,他们难道不会觉得厌倦吗?若一个凡人也有了神仙预知过去未来的日子,会不会疯掉?”
刘凌扭头看向张守静,脸上的表情极为怪异,像是他已经疯掉了,如今是个疯子在说话。
像是这样的怪异之语,张守静也听了许多次了,有几次是刘凌问人可不可以见到神仙,还有几次是问神仙要下凡能不能主动和他们接触什么的。
若是换成一般人,听到这种问题恐怕只会把对方当成疯子,可张守静是什么人?张守静的祖上可是出过一位天师,曾长年累月陪伴寻仙的高祖,甚至为高祖堪舆风水,定都临县的高人。
像是这样的问题,那位先祖张致虚甚至写过一本《答高祖》作为传家密卷,历数如何和高祖这样地位无上又容易奇思妙想的人打交道,其中有许多心理分析和应对之法都很有意思。
此书张守静自然也读过,所以听到刘凌如此说话,只是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顺着刘凌的意思说道:“我不是神仙,所以我不能回答殿下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就以我的想法,我宁愿痛苦的明白一切,也不愿糊里糊涂的活着。”
“不愿糊里糊涂的活着吗……”
刘凌少年老成的皱起了眉头。
“说的也是……”
“说起来,殿下就要去读书了,我这有个白玉葫芦的腰坠,权当贺仪,就当是庆祝殿下要去东宫了吧。”
张守静从怀里掏出一个被磨得圆润无比的白玉葫芦,大约拇指大小,颜色形状无不可爱,上面还有个小小的木塞,显然葫芦里是有东西的。
刘凌愣了一愣,手中已经被塞入了这个温热的玉坠,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辞:“看起来这个葫芦你已经戴了很久了,给我不好吧?君子不夺人之所好,你要想给我贺仪,把那些润嗓子的药糖给我一盒就行了。”
“这里面装着的是我师门传递讯息的‘无色水’,你将这‘无色水’写在任何东西上,用火一烤,就能显出字来。这里面的无色水虽然不多,但它可以掺水使用,一滴可以掺上一盏茶的水,我觉得你需要这个。至于白玉葫芦,反正是身外之物,只是值些俗世的银子,对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张守静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强硬地将白玉葫芦又推了回去。
刘凌看着满脸认真的张守静,心中一热,没有推辞,只是珍而重之地将白玉葫芦挂在了腰上以示重视。
过了一会儿,他想了想,从腰带里抠出一枚小小的宝石来,也塞到了张守静的手里。
“我得了你白玉葫芦,便给你这个。和白玉葫芦一样,这个对我来说,只是值些俗世的银子,你就拿去换银子吧。只有一点,这个东西比较扎眼,你最好小心点换钱,也不要让人家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我本意不是找你要东西……”
张守静送刘凌无色水真的也不是为了换什么东西。泰山上并不富裕,他和太玄真人身上能送的出手的东西总共也没有几件,白玉拂尘和七星剑都是天师道的宝物,这白玉葫芦是他小时候得到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东西和里面的无色水能够拿得出手了。
“无妨,你拿着。若是觉得贵重,就当成个纪念留在身上,那也没什么。”
张守静打开手掌一看,一颗青绿□□眼一般的宝石躺在他的掌心,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中间的猫眼细细的眯成一条线,显得无比神秘。
张守静虽然见多识广,但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少年,这青绿猫眼非大富大贵之人不能得见,他虽然从刘凌的话中听出这东西并不普通,但在刘凌十分坚决之下,也就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怀中的布囊里,权当这是未来皇帝对他的赏赐了。
两人就着月色聊了好一阵子,直到值夜的巡逻守卫已经第三次路经这里,张守静才不得不赶紧赶回太玄真人身边去,免得被当做什么深夜里乱窜的宵小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刘凌站在祭天坛上,握着腰上的白玉葫芦,目送着张守静又一次走远,静立了半晌之后,方才满脸心事地往冷宫而回。
明天就要去东宫了,东宫里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呢?
那位沈国公府的嫡长孙,会不会是个和张守静一般好相处的人?
***
东宫。
“你就是那位三皇子?”
瘦长个子,满脸戾气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扫了面前的刘凌一眼,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一看就是个无趣的,我算是倒霉了。”
“放肆,伺候三殿下怎么能用‘倒霉’二字!”
被送来伺候刘凌笔墨的舞文呵斥出声,望着少年的眼神浑然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怎么,嫌我没规矩?”
那少年眼中戾气更重了。
“我再怎么说,也是个伴读,堂堂沈国公府的嫡长孙,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他果然是想的太好啊……
刘凌看着面前一脸“老子就是不好惹”表情的戴良,心中不由得苦笑。
看样子这位伴读一点都不想来陪他读书。
也是,虽然沈国公府愿意帮他,但那也是为了那几个殿试的名额而做出的交换,并不见得把宝压在他的身上。如今因为戴良成了他的伴读,整个沈国公府无缘无故被盖上了“三皇子党”的烙印,想来沈国公府也很不高兴,恨不得早点弄出些麻烦将戴良捞出去。
就如当年装疯卖傻离开了宫中的陆博士一般。
想到这里,刘凌更觉得头疼了。好不容易来了东宫读书。
“你们一大早杵在这里干什么?当柱子吗?”
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第一天读书的刘凌自然是早早就来了,于是乎在东宫门口遇见了被舞文弄墨引来的戴良,四人在门口相见,刘凌免不得客套几句,这一客套,就又客套出事来。
认为被挡了路的二皇子刘祁满脸不耐,张口就是讽刺他们。
刘凌赶紧带着身后的人恭恭敬敬地向二哥问安,戴良即使再怎么桀骜不驯,也只能乖乖低头,随便敷衍了一下了事。
眼神扫过一早就来的戴良,刘祁脸上的不满更重。
他皱着眉,问身边伺候的宦官徐枫,“说是今日分给我侍读的那个叫庄扬波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这个……许是路上耽搁了?”
徐枫有些迟疑地回答。
“哼,连有人带路都能迟到,想来也是个缺心眼的。”
刘祁冷哼。
“什么缺心眼?”
就住在东宫里,本该最早到的大皇子却是最迟的一个。
出现在宫廊之下的刘恒丝毫不觉得自己来晚了,身边跟着一个黑脸健硕的陌生少年,大概是他的伴读。
见到眼前出现一大片人,刘恒有些讶异地挑起眉,开口笑道:“你们来的好早,我刚刚在门外迎接我的伴读魏坤,所以现在才来。”
待扫到刘凌,他反射性地捂住鼻子退了一步,见刘凌要上前行礼,更是满脸不悦地连连摆手:“行礼就不必了,你离我远点就好!看见你我就恶心!”
刘凌露出受伤的表情,尴尬地顿住了脚步。
一旁以为自己又要折腰的戴良顿时松了口气。
他从知道自己要进宫后就一直烦躁不堪,平生最不愿意给人低头的他却到了一个处处要低头的地方,而且侍读的对象还是个不受宠的可怜虫,未来的日子多么痛苦简直可以想象。
这不,还没进学呢,这三皇子就先吃了两个下马威了。
可惜这戴良还没明白侍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你行礼就不必了,就让你身边的侍读给我磕两个头,就当是你行过礼了吧……”
刘恒突然露出有些不怀好意地表情,指着戴良说道。
刘凌心中咯噔一下。
如果他让戴良这么做了,从此他和戴良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和睦了,谁第一天来被逼着给别人下跪磕头都不可能有好脾气。
本朝重“士”,即使臣子上朝也不用对皇帝叩拜,仅仅长揖即可,位高权重的大臣甚至可以在殿下看座以示重视,就算是侍读,那也是臣,不是奴婢……
可若是不按照大哥所说的去做,和大哥的关系也就更加雪上加霜。
刘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准备向办法婉拒刘恒无礼地要求,就见着戴良已经率先跳起了脚,瞪着眼睛梗着脖子道:“什么?管我什么事?凭什么让我提他……”
刘凌被这直脾气不怕死的伴读骇了一跳,正准备拉着他的袖子让他住口,猛然间听到东宫外礼官的唱礼声乍然响起。
“陛下到!”
他娘的,这下不想跪也要跪了,这破地方!
戴良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将口中的不敬之言活生生憋了回去。
听到父皇来了,三兄弟哪里还敢闹什么矛盾,连忙领着身边的伴读和小宦官们去门外迎接。
远远的,一脸轻松惬意的刘未踱着步子,在宫人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朝东宫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矮小的童子,满脸天真地不停扫视着宫中的一切。
待刘未走到了东宫门口,莫说三位皇子,就连东宫里今日要上课的博士和经师们都哗啦啦出来迎了一大片。
刘未这几天大概是睡得很好,还没等他们行礼就已经免了礼,然后将身边脸圆圆的矮小童子往前面一推,指着老二刘祁笑道:“那个就是朕的二儿子刘祁,也是你要侍读之人,刘祁,上来领走你的侍读。朕在东宫不远处看到他哭着找领路的宦官,一问才知道他和引路的宦官走丢了……”
说罢,他扭头吩咐身边的岱山:“找到那带路的宦官,送到宫正司去……”
“啊?陛下可不要怪他们,是我看腊梅看傻了,走偏了道,大概是因为我个子矮,所以一钻到树丛里他们就看不到我了……”
魏坤吓了一跳,圆圆的杏眼也睁的老大,看样子又要哭出来了。
‘怎么我的伴读是个泪包儿?看起来好像还没老三大吧?’
刘祁腹诽了几句,认命地上前拉住了魏坤的袖子,对他解释着:“不管怎么说,他们看丢了你,那就是失职。你不要再多说了。”
“可……”
“宫中就是这样的!想要他们不受罚,下次就不要乱跑。”
刘祁用冷厉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声警告。
“……是。”
魏坤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看了看刘祁又看了看皇帝,硬憋着把眼泪逼回去了,扁着嘴站在了刘祁的身后。
刘未露出欣慰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儿子,眼神在长得最高的刘凌身上停留了片刻,笑着出了声:
“既然你们的伴读都到了,希望你们日后能好好相处,珍惜这段在东宫的日子。从今年起,东宫的校场将送入一批上好的战马,朕命了禁军中郎将王朗教导你们弓马之道,他性格方正,你们几个,休想能蒙混过关!”
最后一句话,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在说的。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刘未一直很忌讳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学习武艺,刘恒和刘祁都会骑马,但远没有他们像刘凌炫耀的那般神气,只不过是从宫中御马苑里牵出的几匹温顺的母马,定时在校场上遛一遛罢了,真刀真枪更是从未有过。
所以听到刘未意有所指的话,所有皇子没有一个害怕担忧的,反倒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哪怕是从一进宫就满是臭脸的戴良,都露出了“总算有一件好事”的高兴神色。
只有那站在刘祁身后的伴读庄扬波,那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珠子,“唰”地一下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