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顾苏有点心神不宁,原本罗小安打算去酒吧玩玩,见状也只好放弃了念头,和程景时一起把她送回了家。

刚从车里下来,一辆黑色的宾利在地下车库的门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章承煜从里面走了出来,几步就走到了程景时的面前。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顾苏的错觉,好像有火光四溅。

“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原来真的是程总,苏苏你怎么劳动程总的大驾了?”章承煜双手插在裤兜里,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章总客气了,我表妹和苏苏交好,我当一回车夫,不介意吧。”程景时微微颔首,斯文而有礼。

“当然不介意,上去坐坐吗?”

“不了,我还有事,护花使者的任务完成了就好,回见。”

程景时上了车,冲着顾苏挥了挥手,罗小安却有点不甘心,悻悻然地瞪了章承煜一眼:“苏苏,有事情尽管打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

这样护短的罗小安让顾苏心生暖意,她笑着抱了抱罗小安,小声说:“你好像炸了毛的母鸡。”

“哪有,人家是青春美少女好不好!”罗小安咯咯笑着,钻进了车里。

顾苏还想目送他们离开,章承煜却用力地拽着她,粗暴地把她塞进了车里,汽车轰鸣着驶入了车库。

从电梯上楼到了家里,章承煜一语未发,顾苏的手臂被拽得生疼,闷声挣扎了好一会儿,却被他一把推到了沙发上。

他的双手撑在顾苏沙发的两侧,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顾苏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跳动的火焰。

“你这是在找下家吗,顾苏,我还在呢,你别这么心急。”章承煜嘲弄地笑了笑。

顾苏愕然,好一会儿她哈哈大笑了起来,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章承煜,你的脑洞是不是开得太大了一点?你以为程景时是谁?他至于落魄到看上别人的老婆吗?”

章承煜莫名松了一口气,却完全不想让顾苏好过:“可保不住有人不要脸的图谋些什么。”

顾苏的脸刷地白了,心脏处抽搐了一下,疼痛瞬间传递到全身,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还有,我提醒你,程景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你要是打什么鬼主意,小心连骨头都没得剩。”

顾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珠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马上要不堪重负地滴落下来。

章承煜的心脏忽然就裂开了一条缝,好像有什么东西渗了进来,他猝不及防,一下子别开脸去。

“章承煜,你别侮辱我……”顾苏颤声说,“也别侮辱你自己。”

章承煜仓促地站了起来,走到卧室里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黑色的正装换成了米色的休闲装,披了一件同色系的休闲大衣加上一条围巾,拉开大门就要往外走。

顾苏喃喃地问:“你去哪里?找那个石夏蕊吗?”

章承煜回过头来,沉声说:“思雨回国了,我和文城说好了给她接风。”

顾苏知道这两个人,当初顾芸和章承煜热恋的时候,顾苏虽然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可也难免从饭桌上听到了一些。

陆文城和沈思雨是章承煜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陆文城是章合集团的副总,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是章承煜的副手,两个人感情莫逆;而沈思雨是沈家的独女,是顾芸最讨厌的人之一。

“以红颜知己的名义行着伪小三的勾当。”

这是顾芸对沈思雨的评价。

顾苏和章承煜结婚的时候,沈思雨没有来参加婚礼,据说和章承煜大吵了一架,大小姐脾气发作去欧洲游学了。

顾苏趴在沙发上笑了一会儿,红颜知己对阵前女友替身,不知道谁会赢?不过,不管谁赢,都和她没有关系。

寒流来袭,街边前两天还挂着几片残叶的梧桐一下子便秃了。

n市的冬天向来不冷,这阵子的温度创下了这两年的新低。顾苏向来畏寒,用带帽的长羽绒服把自己从上到下都裹得紧紧的,被罗小安笑话是狗熊转世。

她特别喜欢一件带着毛领的羽绒服,那帽子戴起来的时候能把她半张脸都遮了,然后低头一甩,把整张脸突然地露出来做个鬼脸,能把罗小安乐得嗷嗷直叫。

可能是临近春节的关系,章承煜出现在家里的频率也高了起来,这天顾苏下班回家,居然破天荒地看到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厨房里吴阿姨还在烧菜,明天她就要回老家了,要过了初八再回来,这两天尽往冰箱里塞吃的。

“苏苏啊,我走了以后你就凑合着烧,不行就回老宅对付两天,对了明天祭灶,别忘记回家吃饭。”她一边端菜一边叮嘱着。

顾苏应了一声,撸了两下毛领,站在客厅里等暖意上涌这才脱掉了羽绒服。

“承煜,上回苏苏烧的东坡扣肉吃了没?”吴阿姨继续唠嗑。

顾苏僵了一下,好像没听见一样飞快地跑进卧室。

章承煜随口问:“她什么时候烧过?我不知道。”

“苏苏和我学了一个星期呢,说是你们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给你惊喜,”吴阿姨诧异地说,“手上还一不小心被刀切了两个口子,流了好多血。”

章承煜淡淡地说:“她给我的惊喜够多了,不缺这一个。”

饭菜都好了,顾苏却迟迟没出来,章承煜不耐烦地走进卧室去叫她,却发现她在打电话。

“能明天送吗?后天也行……什么?已经在楼下了!我这里没有准备好……我家里没人……对不起……那好吧……”

她沮丧了挂了电话,默默地朝外走去,经过章承煜身边时,她的脚步顿了顿,低声说:“等会有我买的东西送来。”

门铃响了,吴阿姨打开门一看,门口杵着四个大汉和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顾苏指挥着把钢琴抬进了一间闲置的书房,书房里收拾得很整齐,放进去一点儿也不显得拥挤,显然已经事先收拾好了。

这间书房一直空置着,章承煜几乎没有进来过,现在才发现,和另一间常用的书房相比,这里布置得分外雅致。

靠窗是一张摇椅,上面铺着碎花的垫子,后面一排中式书柜,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书和杂志,墙上挂着一溜儿的四幅国画,寥寥几笔,把月夜、江畔、古寺、船舶上的游子勾勒了出来,显得分外传神。

章承煜盯着钢琴看了好一会儿,皱起了眉头:“你买钢琴干什么?现在才开始学,是不是太晚了?”

顾苏勉强笑了笑:“我会在你不在的时候弹的。”

“随你。”章承煜大步走出了房间。

顾苏贪恋地抚摸着钢琴,那光滑的烤漆几乎能映出人影,键盘的弧度恰到好处,按下去的手感温润,声音清脆。

当初因为顾芸的请求,她三年多没碰过曾经朝夕相伴的键盘,那晚在宴会上的一曲四小天鹅彻底把这份依恋勾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和章承煜注定无法走到最后,就让这有缘无分的钢琴为他们俩做个最后的注解吧。

第二天祭灶,临近过年,公司里空闲得很,管理也松懈了好多,几个老资格的动不动就溜号,只剩下些新人守门。

罗小安的家人都在国外,她也不打算回家,四处打听过年有什么好玩好吃的地方。

“过年n市差不多空了一半,你还是赶紧把冰箱塞满,不然连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顾苏笑着告诫。

“真讨厌,我准备偷偷去表哥家混点吃的,又不能让我姨看到,不然要被她抓走。”罗小安悻悻地说。

“你未婚夫到底是什么人?就不能好好沟通吗?”顾苏的好奇心难得发作了。

“谁知道他是谁!他是个骗子加黑社会,长得和怪物一样的,个子这么高,肌肉一块一块的,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死,你说我能嫁给他吗?”罗小安看起来很愤怒。

顾苏吓了一跳,本能地觉得不可能:“你开玩笑的吧?”

“真的,比真金还真,”罗小安有那么一点沮丧,“我爸妈被灌了*汤了,说是很小的时候就指腹为婚的,他们要报恩,不能悔婚,就把我卖了。”

顾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岔开话题,说了点n市过年的趣事,罗小安这才渐渐高兴了起来,约着过年哪一天碰面一起玩玩。

下午的时候顾苏请了一小时假,提前打车去了位于城区东部南雁湖的章家别墅,在一片湖光山色中,一片白色的小楼掩映其中。

一进庭院,顾苏就看到章承煜的母亲徐瑷正拿着花剪整理暖棚,她叫了一声“妈”,走过去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

徐瑷摇摇头,让她去客厅歇着。

客厅里没人,顾苏上了楼,驾轻就熟地到了书房,章承煜的父亲章嘉仁正拿着一只古瓶在鉴赏,一见到她冲着她招招手:“苏苏,来看这青花花鸟罐,这色泽真是太美了。”

顾苏不懂古董,一听说这西汉的花鸟罐要上百万,握着罐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忙不迭地塞回了章嘉仁的手中。

“爸,我去看看爷爷。”

章爷爷正在房间里看动画片西游记,一见到顾苏很不高兴:“你怎么才来?”

顾苏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了一袋裹得紧紧的东西:“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章爷爷的眼睛都亮了:“是人参果吗?那个孙猴子在偷吃,是不是很好吃?”

“爷爷,不是人参果,是糖炒栗子,要吃吗?”

糖炒栗子的香气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章爷爷抢了过来,砸吧着口水往嘴里塞。

“现在还不许吃,我来检查一下,上次的作业学会了吗?”顾苏赶紧抢下了栗子。

“学会了!”章爷爷迫不及待地拽着她到了隔壁的书房,书房里放着一架钢琴,章爷爷坐下来笨拙地开始在琴键上按,满是皱纹的手指僵硬地翘起,断断续续地弹了一首《小燕子》。

“爷爷你真厉害,”顾苏一边表扬一边抓了一把栗子出来,“哎呀你别急啊,得把壳剥开了,一天只能吃三个,别的我让阿姨收起来。”

章爷爷含糊着应了一声,把分出来的三只栗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旁边,开始剥壳吃栗子。

顾苏托腮坐在一旁看,嘴角带着微笑。

章嘉仁和徐瑷是大学教授,学识渊博,感情内敛,对章承煜的教育向来秉承自由发展的理念,顾苏进门后和他们相处得很平淡。

章合集团是章爷爷一手创办的,老人在几年前逐渐将权力下放给长房长孙章承煜,完成了交接,章承煜结婚后,章爷爷一度很不满意他这么草率的婚姻。

一年多前,章爷爷得了老年痴呆症,智商和记忆都逐渐退化,最后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全家搬到了这山清水秀的南雁湖畔疗养,希望能遏止住病情的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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