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
顾长庆终于登堂入室,孙晴一改往日的冷漠,忙前忙后,嘘寒问暖。
顾苏忍了好一会儿,终于挑着孙晴去烧骨头汤的间隙问顾长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长庆压低声音说:“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你别担心吧。”
“那你前两天到底是摔断腿了还是被人打的?怎么忽然就躲到另一个地方去了?”顾苏狐疑地问。
顾长庆有点尴尬:“这……我……反正没事了,承煜没告诉你吗?”
“章承煜他……他做了什么了?”顾苏打了一个激灵。
“他说你还当我是你爸爸,他就不对我追究了,让我以后要好好对你,两千万他帮我垫出还给章合了,以后踏踏实实地做点小生意,实在不行,养老金也够我们俩花了。”
顾苏呆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你……怎么好像真的被人追债了一样?难道……”她有点明白了过来。
顾长庆小心翼翼地朝着厨房瞥了一眼:“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你妈这回心这么狠,我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只好出了个苦肉计。”
顾苏简直哭笑不得,合着她们娘儿俩忧心了这么多天,都中了他的计了!
邹奋有事先告辞走了,一家人总算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咕噜多了一个外公,而顾长庆也被这次磨难彻底教训了,对顾苏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起来有点父亲的样子了。
顾苏一直有些心绪不宁,好几次无意识地拿出手机来看,屏幕上的短消息还在,章承煜的回复烫着她的眼睛,这次,是她错怪他了。
她挣扎了半天,打了一条短消息发了过去:这次谢谢你,我爸没事了。
心神不宁地等了一会儿,手机却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她只好把这件事暂时抛诸脑后,只是吃饭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出神。
一直到程景时打电话来的时候,顾苏才惊醒了过来:今晚有个晚宴,程景时和罗小安邀请她一起出席。
把咕噜托给了父母,她赶紧回到家里收拾了一番,找出了一条浅绿色的窄腰鱼尾长裙,肩部有细碎的小褶皱,胸前点缀着水钻,穿在身上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她古典的气质。
程景时来接她的时候,顾苏挺不好意思的,她都好久没穿这样的礼服了:“还凑合吧?不会闹笑话吧?”
“很美,今天我很有面子。”程景时的眼里是满满的惊艳和赞赏。
到了晚宴现场,顾苏才明白程景时说的“有面子”是怎么回事,这是一场慈善总会组织的名流拍卖会,非常西化,每张请帖上都写着“携女伴”或是“男伴”出席,一眼望去都是成双成对,罗小安也带了一名男伴在大堂里等候他们。
罗小安的男伴姓余名沉,高大帅气,一身白色西服,而罗小安身穿白色绣花短裙,俏皮大方,看起来很是般配。
两个人抛下各自的男伴,挽在一起窃窃私语。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没,是我发小,哥们,刚回国来发展。”
“看他的眼神,有戏啊。”
“苏苏,我再也不谈恋爱了,到了年纪就找个凑合结婚,然后生个像咕噜一样的孩子玩玩。”
罗小安的声音很轻,眼神有些怅然。
顾苏愣了一下,罗小安比她小了两岁,应该是青春正好憧憬爱情的时刻,怎么会有这样消极的想法?
还没等她细问,礼仪就把他们引入了宴会厅。宴会厅里衣香鬓影十分热闹,罗小安带着余沉去另一边了,说是约好要替他介绍几个合作伙伴,程景时则带着她在左侧选取小食。
程景时认识的人不少,都过来打招呼,顾苏陪在旁边微笑着,引得好几个人的目光都瞟了过来。
“景时艳福不浅啊。”
“什么时候好事近了,红包都准备好久了。”
“看来程董离了结心愿的日子不远了啊。”
大伙儿都调侃着。
顾苏有点尴尬,却也没法解释,程景时一边应和,一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按了按以示抱歉。
小吃挺丰盛,程景时拿了两杯鸡蛋布丁放在盘子里:“尝尝这个。”
顾苏舀了一小勺,很是香浓,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谢谢。”
只是她的笑容刚刚漾起便僵在了嘴角:一对俪人站在两三米远的地方,正是章承煜和沈思雨。
章承煜今天穿得很休闲,白衬衫加格子毛线背心,如果忽略他面无表情的脸,乍眼一看,很像一个居家男人;而沈思雨挽着他的胳膊,短上衣加裙裤,看起来帅气潇洒。
两三米的距离,隔开了曾经枕边人。
人声喧嚣,而两人却相顾无语,如同陌路。
顾苏仓促地想要转头,可对面的目光却冷冷地落在她的手上,她只觉得手背好像被刀刃掠过,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
沈思雨挽着的手紧了紧,浅笑着打招呼:“程总幸会,这位……真不好意思,该怎么称呼?顾女士还是……”
这话暗藏利刃,顾苏淡淡地说:“没有称呼的必要,我们从一开始就没这个交情。”
程景时倒是愣了一下,顾苏的性子柔和,很少见她说这样不留情面的话。
沈思雨微笑着仰起脸来看着章承煜:“承煜,我可能什么地方得罪你前妻了,需要我和她道个歉吗?”
章承煜没有回答,大步往前走去,沈思雨猝不及防,被拉得打了个趔趄,这才小步追上了他。
路过程景时的身旁,章承煜的脚步顿了一顿:“程总,院士路最近让你多费心了。”
程景时的脸色一变,不亢不卑地说:“章总,最近你去h市好像频繁了一点。”
章承煜冷哼了一声,眨眼就融入了人群里。
顾苏失神了片刻,忽然回过味来:“景时,你是不是有麻烦?”
程景时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没什么,我脱层皮,他也要少块肉。”
脱层皮少块肉,听起来就有点心惊肉跳,还没等顾苏追问,慈善义拍开始了,礼仪引导大家到了实现安排的位置上,他们四个坐在右边第二排,顾苏偷偷瞟了两眼,发现章承煜坐在第一排的左侧。
拍品都是名流们贡献出来的,并不是非常珍贵,程景时举了两次牌,可有可无地拍下了一副水墨画。
不一会儿礼仪小姐再次托着红盘走了出来,罗小安戳了顾苏一下:“苏苏你快看,这个首饰盒好漂亮。”
顾苏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木制首饰盒,大小和一个小台式风扇差不多,以红色为基调,外表用古法漆画画着精美的古装仕女,大铜锁,一拉开盒门,机关巧妙,上面是一面小型的水银镜,下面是一溜儿的五六个放首饰用的大小抽屉,非常精美。
“清代的首饰盒,传说流传自宫廷,来自于商会罗先生的收藏,底价二十万,请大家慷慨解囊。”
“喜欢吗?”程景时凑过来问。
“挺漂亮的,很有特色,”顾苏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程景时已经举牌加了五万。
顾苏有点着急,小声说:“别,这种东西看看就好了,买回家还不如买个仿品,几千块就够了。”
“举手之劳做慈善,”程景时笑着说,“又能博取佳人芳心,何乐而不为?”
这种拍卖一般都是走走过场,价格原本就比原价稍高,大家都是商界人士,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般凑个热闹举两次牌帮衬一下就过了,旁边有人象征性地举了一次牌,程景时就又加了一次价。
“三十五万一次,三十五万两次,还有人慷慨解囊吗?没有的话这首饰盒就归程总了……”
主持人话音未落,章承煜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五万。”
主持人很是惊喜:“多谢章总的爱心,现在首饰盒增至四十万,四十万一次……”
程景时毫不犹豫地又举了一次牌,章承煜再次加价,这样一来一往了两次,任谁都看出来其中暗藏的火药味了,底下窃窃私语了起来,看向两个人的目光都带着几许暧昧。
顾苏急了,拽着程景时的胳膊不让他再举牌:“你不许再加了,不然你把它买回来我就和你翻脸。”
程景时无奈地投降:“好,我听你的,不和他置气。”
台上叫价了三次,一锤定音,首饰盒被章承煜以六十万的价格拍走,顾苏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往前面一看,正好撞上了章承煜回头的目光。
那目光阴沉冷漠,和顾苏对视几秒,迅速地调转了视线。
首饰盒拍完之后就是中途休息时间,有几个请来的明星献艺助兴,主持人也穿插了几个互动的小游戏。
有几个人从通道旁走过,忽然停下了脚步,颇感意外地盯着程景时和顾苏看了几眼。程景时有点吃惊,连忙站了起来招呼:“爸,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程父看起来有些不悦,目光扫过顾苏的时候才稍稍和缓了一些,“不替我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罗小安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姨夫,这是我好朋友顾苏,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当你女伴啦,把这家伙赶回家去。”
“小安你这落井下石可真够快的,看着程伯伯风度翩翩就把我甩了是吧?”余沉不干了。
两个人一插科打诨,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顾苏也跟着上前微笑着叫了一声“伯父”。
罗小安显然和程父挺亲密的,聊得热火朝天,顾苏看着插不上嘴,就暂时告退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宴会厅外面,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堂,悄无声息地踩在厚重的地毯上,顾苏的心情有些七上八下,刚才程父时不时地审视着她,目光犀利,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在恼怒程景时和她的交往吗?会不会在程家引起什么风波?程景时对她那么好,她真的不想让他有什么麻烦,她是不是该去暗示一下她和程景时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种关系去安一安老人的心呢……
正低头想着心事呢,迎面从走廊里走过来一个人,顾苏心里暗暗叫苦,这不是狭路相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