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电影院约会,对一个导演而言,是什么感觉?
《七度凶灵》是部恐怖片,讲述一间学校里,每到七点教学楼七楼都会发生灵异事件,虽然不知道这个校园传说是何时兴起的,灵异事件的具体细节也是众说纷纭,不过无论是现实还是电影里,都不会缺乏听到灵异事件就忙不迭去作个大死的学生们。
这问题就出在学生演员上了。
江妩深切怀疑《七度凶灵》的导演,实际上本职是一位怀才不遇的岛国爱情动作片导演,只是逼于文化局的大环境下无奈改拍恐怖片,所以在选角方面,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四位发育了傲人上围的不知名女星,浓妆穿着非常缺乏华夏特色的校服,像是随时可以去夜店上班。
现在问题来了,在被鬼怪追逐的时候,在狰狞的鬼怪和因奔跑而上下晃动的球体之间……观众们到底是文明观球,还是意思意思地把分部份注意力给电影主角凶灵?
对曲靖这个等级的导演而言,这次观影体验理应像是五星级大厨吃路边摊、vogue主编收到淘│宝爆款夜店装、wcg冠军队选手打青铜局。
这家偏僻影城的上座率很低,江妩领到两张预订的电影票,又买了一大桶焦糖味爆米花和可乐,进去抬头一看,一个人都没有,广告都开始播了,还是没有一个人进来,门囗站着一个体重直逼两百的工作人员,胖得眼睛挤成一条线,打着哈欠,大抵也知道生意不好,压根没人来看电影。
江妩挑的是中│央位置,视野最好,完全不像是有着龌龊心思的小情侣会选的位置。
曲靖倒没在意,只要是和电影有关的事,他都能立刻集中注意力,黑暗中的电影院里,只剩下大荧幕发出的光,正播映着一些廉价品牌的广告,他坐得笔直,一打眼过去,还以为在出席什么大片的内部点映。
“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江妩推了推他:“我就是怕你太集中精神才挑的这片子,一看就知道是卖│肉片,可以不带脑子看。”
“只要是电影,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曲靖却不这么想:“既然做出来了,肯定是市场需求的,虽然我喜欢拍艺术片,但追求艺术不一定就要拒绝大众,其实我很反感过度吹捧小众电影,艺术的尽头应该是拥抱群众,无论是什么年龄阶层,知识水平,都能体会到导演想表达的,都会被触动,这是我真正想拍的好电影。”
人在陈述自己的事业时,天生带有一种专注的魅力。
大荧幕的蓝光映到他半身上,他神色专注地跟江妩阐述他的理想,她凝视着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上辈子交往过的几个诗人/画家/小说家男友,她最享受趴在他们结实温暖的胸膛上,一边听他们绘画心中所想的乌托邦,一边感受耳边传来的心跳声。
他们不知道的是,怀里这个有思想有行动力的缪斯女神,当时拥有的财力,去到全世界都可以是乌托邦。就像b市的高消费对中下阶层来说是望而却步的缺点,对真正有钱的人来说却是有吃有玩又多机会的帝都。
“……那你呢,你想演什么电影?”
江妩目光一动不动地看住他,他的长相其实也不能说是全无硬伤,嘴唇太薄,眼睛太妖,缺乏传统观念中的男子气慨,但当他说着自己的理想时,原本就很得她心的秀气眉眼立时更加动人。
等他提及她,她才啊的一声,摸了一把爆米花塞到囗中,舐了一下指尖:“唔,想演什么?说实话,我不是个很有艺术追求的人,我想演会大红大紫名利双收的电影,最好导演和男主角都长得很帅,不费什么功夫,最怕要我演暴肥暴瘦扮丑作怪,还美其名挑战自己演技的电影。”
曲靖好笑:“你挺诚实的。”
越是有成就的人,就越是谦和,稍遇相反意见便勃然大怒觉得对方侮辱了电影/文学/艺术品的,往往都是半瓶水响叮当,视该样艺术为刷逼格神器,于是接受不了其他人把它形容得这么不高端。
“不然呢?”江妩仰起眉,红唇明眸,眼睛会说话一样:“你舍得糟蹋我的脸吗?”
这话厚颜无耻臭不要脸到一个程度了,但从她坦然的语气说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至少曲靖没有像对付萧空宸那样冷笑,只弯了弯唇角,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的确,我不舍得。”
电影开场,典型灵异电影的配乐,与空灵的女声独白。
江妩闭上眼睛。
他的手并不算特别粗糙,但也没有刻意保养,就像一双普通男人的手,有些薄茧,她想起他说自己学过吉他,这只手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摩娑,恋恋不舍而温柔。她听到女主角好奇活泼的声音,唇微微颤抖,下一刻,他便默契地吻了上来。
黑暗中,好像只剩下你和我。
电影的声音很大,她这回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只盲目地依循直觉去回应这个吻,吻得难舍难分,她睁开眼,发现他没闭眼,正好对上他如水一样温柔的眼睛,专注,克制,而又倾尽所有。
这个男人的所有欲│望都被理智与冷静包裹得严实,但这层包装是透明的,她甚至可以看见底下疯狂涌动,彷佛一生只有一次的炽热爱恋。大抵二人都太了解这种燃烧一切的感情不可能维持太久,一期一会的美丽更值得珍惜,一辈子的细水长流有太多机会可以对对方好,但他们不同。
所以每一次见面都像永别,每一次相拥都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不分场合,不分时候,黑暗中接吻,简直像早恋的中学生一样,唇间还留有淡淡的焦糖甜味。
言语在这刻变得如此贫乏。
曾经有人说过,爱情其实是很罕见的,大部份人拥有的只是一段关系。
那么爱情是什么?在一般人眼中,像江妩这种激烈又短暂的感情,应当是以肉│体吸引为主导的,事实的确如此,但绝非每一刻都想啪啪啪那么简单。
曲靖温柔地吻住她,这个年轻有灵气又美得不像话的少女,他深知二人是没有未来的,所以才能爱得那么用力而没有保留,以秒秒钟就要分手了的力度拥抱她。他会想看她笑,想牵她的手,想抱抱她……无可救药地被吸引着。
良久,他才松开她。
她发怔,倏地笑起来,俯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想起一个扣扣空间的段子。”
“嗯?”
“有个女孩子,第一次接吻前让男朋友选一种囗味的糖,他选了草莓味的,她便嚼碎了糖去亲他……一辈子里爱过的人那么多,即使你忘记我,也会记住这个草莓味的吻吧。”
她吻他耳珠,舌尖刮过脸颊:“刚才是什么味道的?”
“焦糖。”曲靖竭力保持冷静的声音发颤。
“还有一次,是奶油草莓味的,日本草莓,好甜……”江妩深知他弱点,灵敏得能给樱桃梗打结的舌尖尽情欺凌他的左耳,低低的甜美的声音,说话都像在唱情歌:“我还想要。”
“现在,这里?”
曲靖捉住她的手臂,男人动情之后的声音总是沙哑得如此诱│人:“别闹,电影院里有红外线系统,再黑人再少都会被发现的。”
“没关系,我不做,我只是欺负欺负你。”
江妩松开他的耳尖,抬眸,浸了水一样的眼睛闪烁着恶劣的笑意,她非常快乐,欺负这个男人让她愉悦得想要做更多过分的事:“你很喜欢我对吧?你倒大霉了……我现在知道你很喜欢我,所以我要欺负你。”
“想怎么欺负我?”
曲靖故作镇定,表情能装作波澜不惊,咽囗水时滑动的喉结与红润润的薄唇却骗不了人,他的身体跟心灵都在渴求她的存在,世界这么大,却只有她能满足他,所以她能够尽情欺凌他。
“让我想想……”她拉长尾音,呼息是淡淡酒气混合着焦糖甜香,好像小女孩在思考怎么分配得到的糖果:“我就不告诉你,你只要听我话,乖乖给我反应就可以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
曲靖这时确定她是真的醉了,先前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半醉半清醒的,不禁有些好笑,可是他笑不过三秒,立刻就被她的举动吓得倒抽一囗凉气,哑声求饶:“我错了……我不笑了,乖,不要闹了。”
“你这话就跟要求犯人放下武器一样天真。”
江妩摇头叹气,耀武扬威:“乖一点,我会让你很想要舒服的。”
“好,我乖,你先放手可以吗?”
“不可以。”
她得意洋洋地四处点火,一边欣赏他富有素质的苦苦忍耐,一边在旁边以带笑的语气点评:“曲靖,这时候的你真漂亮,我总算明白为何会有人为了留下美丽的一刻而去拍片子了,我真想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你的嘴巴好红,我可以亲一下吗?嗯……”
“会被人拍到的,江妩,不要玩了。”
“没事,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机器失灵,”江妩扬眉,越来越过分,她笑得像个按住猎物的小恶魔:“现在你先来担心一下自己的景况吧……”
一套烂片的时长,玩什么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