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业泡着茶,马万和傅天成看起都很从容,马万看起来严肃一些,傅天成则是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或有或无的微笑,两人都不看着对方,也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他们都知道一场激烈竞价在所难免,不过像他们这般人物,点头知尾,再用言语去刺激对方都不甚妥当,相反如何将自身格局展示出来,更为重要。而下面的人,见两人不说话,也都不好开口,气氛突然间有些尴尬。
彭大业很快将茶叶冲好,见气氛有些尴尬,扯了一嗓子说“来呦,起茶咯!大家自己拿哈!”大声而不刺耳地声音,使得气氛缓和了一些,倒像是大家在乡下随意摆茶凑阵一般。不得不说彭大业虽然身价地位不如马万和傅天成,但待人处事很有一套,平易亲和却不失主人翁风范。
宋之极见彭大业这么一开口,最先笑了起来,然后很配合彭大业地端起一杯茶,一口气灌了下去,结果喝完还咂吧咂吧嘴巴,像是被烫到了,这牛饮样子有些粗俗,但使得气氛进一步轻松起来,众人都是忍俊不禁,包括聂芸都直接笑出声来。
气氛缓和之后,众人也都主动上前去,各自端了杯茶喝了一口。
此时宋之极把玩着玉坠子,开口说道“接下来我们谈谈玉坠子的事吧,先明着告诉大家,其实我并不懂玉石,今天也是偶然的机会,突发奇想把这玉坠子放在这里卖,老彭看我是熟人,就任我胡来,但说真的,这玉坠子卖不卖,卖什么价格,我自己并不怎么上心。”
众人一听,心想事主果然想坐地起价,由两家进行争夺,价高者得了,特别马万微微皱了下眉头。
“老先生,你别急。”马万这么细小的动作,逃不过宋之极的眼睛,宋之极接着说“大家可能觉得我说不上心,其实是想让你们抢,但我想说的是,这玉坠子我定下了卖三千万,今天它就卖三千万。”
马万和傅天成闻言,都是一阵错愕,心想还有这么傻的卖家?宋之极再一笑“傅先生,虽然温老来得早,但当时他已经不要了,之后是老先生来看的,所以若按正常交易,我也应该卖给老先生。只不过我刚刚也说了,这玉坠子卖不卖,我其实并不在意,从一开始我就跟这里的人说过,就算有人出三千万,也得等我点头才能卖。”
“哦,那宋小哥的意思,到底怎么肯卖这玉坠子?”马万听到宋之极说会卖给他,心中欣喜,但后面又给兜回去了,忍不住询问道。
“我原本将玉放在这里,只是想看有没有识货之人,原先以为只有老先生识货,所以我想卖给你,结果有了两位识货之人,我会将阳玉卖给最需要的人。”宋之极转过脸来看着傅天成“傅先生,你没来之前,老先生刚刚已经说了他想买的理由。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想买下这玉吗?”
傅天成看着宋之极清亮的双眼,轻咳了两声,笑着说“宋小哥可能不大了解我,我家里专门做玉的,算起来也有段历史的了,阳玉是比较稀罕物件,认识的人不错,流传得更少。我也只在家传书上看过,如今阳玉出现,当然想买下来好好研究收藏。”
“哦,听起来和老先生说的差不多,就是图个稀罕物,买下来收藏。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这玉坠子,我不想卖了。”宋之极心中知道,两人都未说实话,故意想激一激他们。
“为什么?”马万和傅天成异口同声地闻。
“如果两位要拿去收藏的话,这东西真不能卖给你们,那样太不厚道,因为这阳玉是有时效的,最多五年,就成了一块普通玉石,那时你们见到藏品成了废物,肯定会找我算账,那还不如不卖了。”宋之极笑着解释。
听到宋之极的解释,傅天成立马跟宋之极说自己不在乎之类的话语,而马万却不说话,心里起了纠结疑惑,其实刚刚他见宋之极说不卖,心中有些生气,多少年来从没人敢这么拿捏他。但想起宋之极那双清澈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刚刚他也提醒了自己阳玉时效之事,难不成这小伙子知道些什么?而且勾起了自己心中郁结,不禁轻叹了口气。
“宋小哥,我买这玉坠子还有个理由。”马万打断了傅天成的解释。两人也看向马万,只见马万眼神带着怜爱和忧郁的神采,老人在那么一瞬间显得有些苍老,但他却很坚定地说“救人!”
马万说完,又恢复了他那威严的神情,接着说“宋小哥,我已说出我的理由了,今日你若将玉坠卖给我,他日马某定有重谢!”
在场众人一听马万话语,心中都是一愣,这坠子还能有救人功效的?真是奇闻,但宋之极和傅天成却都没有讶异之色。
宋之极仍是淡定地微笑,果然如他所料,初时见到马万,便见他眉心郁结,似有忧虑,听到阳玉能有五年功效,那份喜悦之色发自真心,溢于言表,看来是家里有亲眷出事,需要阳玉护体。
宋之极从一开始就打算卖给马万的,只不过他想确认一番而已,既然马万也说出来了,那就顺水推舟,将这玉坠子卖给他。
不过宋之极还没答话,傅天成先开口“原以为天下就傅某知道阳玉功效,所以想买下来研究一下,没想到马伯父也知这是‘活人之玉’。情从事急,马伯父买玉是为了救人,傅某甘愿放弃。”
傅天成如此干净利落地放弃,倒让马万再次高看一眼,马万心想原来傅天成也是知道阳玉功效的,若知道其中功效,便会知这东西是无价之宝,居然能够凭自己一句话,就退下来,此人之前虽有接触,但他的心胸格局,超乎自己之前认知。
傅天成早就知道这阳玉护体,阴祟不侵,书上记载,其他玉石与之相比,即使再精美华丽,只能叫做死物,所以阳玉也有“活玉”之称!关键这玉还能撑个五年,绝对是自己见过听过,价值最高品质最好的!
“宋小哥,这玉让给马伯父,买卖之前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宋之极见傅天成放弃,心想免了自己一番口舌,万一此人纠缠不清,自己倒不怕得罪他,但连累了彭大业他们就不好了,于是宋之极爽快地递了过去。
傅天成将玉坠子拿在手上,一下子那股温和的气息就涌了上来,这温润气息得像沐浴在骄阳之下,却没有燥热,又像气息涌动又像江河流水,波涛不绝,澎湃涌动,就这么抚摸着的一刻,傅天成都感觉自己虚弱的体内舒畅许多。
单看外表,绝无如此震撼,刚刚都没摸到,此时摸到,傅天成感觉自己玩玉这么久,这么美妙的手感还真第一次体验。不过即使再不舍,傅天成还是将玉坠子递还回去,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此行关键不在玉,而在于宋之极。
傅天成念念不舍地搓了搓手指,低头感觉有些好笑自己,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说“宋小哥,我放弃了这玉坠子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还望你成全。”
众人听到傅天成这么说,都竖起耳朵,感觉还有后头还有戏。不过宋之极却一边随手将玉坠子递给马万,暗示此项交易已成,一边看着傅天成说“傅先生不用客气,请讲!”
“我想用三千万,买宋小哥的一个回答。”傅天成说完,众人顿感惊讶,三千万买块玉都够令人吃惊,却就买一个回答,这傅家再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吧。
“哦,你想问这玉能否治好你的病根吗?”宋之极自言自语说着,摇了摇头“不能,这玉虽然能让你感觉舒服一些,但只会加重你的病根,你的肺脉就是阳气冲毁的,所以一开始我就不想卖给你。”
众人明白了过来,这玉有一定功效能救人,而傅天成病怏怏的样子,想必是想买玉治自己。
聂芸一听,最为吃惊,因为丈夫就是打小练功岔了气,伤了肺落下病根,此事只有族内知道,没想到这人眼睛这么毒辣,这么短时间就看出来了,聂芸赶忙询问“那有其他法子能治吗?”
马万听到这段对话,在一旁心中感动,刚刚傅天成可不知道这玉对他不利,居然因为自己一句“救人”,放弃了此玉救治自己的机会。
“没有,太久了!或许也有办法,但在下才疏学浅,并不了解吧。”宋之极有些遗憾回答,聂芸眼神中的期许也黯淡了下去。
傅天成心里也是惊讶,没想到宋之极这么眼毒,居然能看出自己病根。原来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卖给自己了,不由好感倍增,所以他豁达地一笑说“多谢宋小哥提点,傅某刚刚还以为这玉对我身子有好处。不过我自己的病根自己还是清楚无望了,但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哦,那你想问什么?”这回轮到宋之极疑惑了,居然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傅天成顿了一顿,缓缓说道“这阳玉是不是能养的?”
“养?”在场众人也都是玉石界里行家,心里不禁纳闷,听过盘玉,还真没听过养玉!刚刚听闻阳玉能救人就够神奇了,难道傅天成意思就是阳玉能温养人体?但他说的应该是养玉啊!若要真有办法养出阳玉,岂不是发达了,这样一块随便都能卖三千万不止,众人都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盯着宋之极的回答。
宋之极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问题,养玉?来形容灌注真气,倒也合适。宋之极沉吟片刻,伸了个懒腰,双手垫在脑后,向后靠在椅背,然后点了点头,吐出一字“能!”
傅天成闻言大喜,果然如书上所记载“阳玉谓之活玉,活者可养也。其身为玉,经天地孕化,其魂须由人塑而成!”正想接着询问,但宋之极抢着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