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九这天一早早,析秋便命蓝衣去库房领了半筐铜钱。拿着一盒子糊好的红包,在亓三郎的陪同下,向着府外她的芽菜行行去。
今儿是最后一天上工。前些天林贵来送帐册时,她就有有说过,这一天会发红包钱。
昨儿上午。明子煜将宫中的采买契约送了过来。析秋看了一眼,见上面按的手印签的大名居然是他自个儿。也知他这是在给她作着担保,怕有人从中作梗。对于这一点,析秋还是相当感激的。
当天下响,宫中就有人来提了菜。析秋也故意着人放出了风去,命人暗中传了金屋藏娇的做法。却又故意隐瞒了其要上蒸笼和把控时间的两道步骤。这样一来可增加神秘感,二来,也好增增知名度。宫中都来采买上御桌的东西。想来定是道极难的美味才是!
……
车绕过芽菜店,直接从后门进到了后院。
林贵早早的得了消息。立在门洞那里,待亓三郎两人下车后,这才快步的迎了上去,唤了声,“三爷。三少奶奶!”
亓三郎淡点下巴,一行人去往堂中坐着。
析秋直接吩咐蓝衣将红包拿了出来,“未有装,就有劳你帮忙代装一下。一会我会着了蓝衣在这里帮你一起!”
“是,老奴明白!”林贵看着那半筐铜钱,脸露笑意,“少奶奶仁心,这大大红包奖赏一发,店中的伙计干活,指定比以前还要来得卖力!”有提成,又有红包。若是不卖力被人顶掉的话,哪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工去?
析秋从自已袖口中拿出一个瘪瘪的红包,递给蓝衣。由她交给下首的林贵,淡笑道:“一切还归功于林掌柜掌得好,这里面有二十两的银票,是给你一家的红利!”
林贵伸手接过。紧接着跪将下去。“老奴谢三少奶奶的抬爱!”
“好好干,将来说不得子孙后代有仕能出!”上首析秋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这话?林贵细思量一下。旋即瞪大了眼,赶紧的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哆嗦了嘴的说了声,“少奶奶放心,老奴,老奴定会忠心干好!”
析秋颔首,挥手让他起身。交待了几句后,起身跟着亓三郎又重新坐上了马车。
车出店门,至始至终都未开口的亓三郎。这时问了她一嘴,“你想给林贵一家免了奴身?”
析秋摇了摇头,“算不得免奴身,只孙字辈可不为奴!”算是一个恩德吧,对家生子来说。后代能得自由身是莫大的恩赐。有了自由之身。才能有机会跟普通人一样向上爬。以小恩赐换大忠心,倒也值。
亓三郎点头,并不作声的将她纤手拉过。静静的摩挲一会。
车到了南宁正街。绿芜上前叩开了府门,车至二门处时。还未下车,外面早已响起了砚青和析春的声音。
析秋快速的掀帘出来。只觉小孩子长得还真是快,这才几月不见,青山的个头却已窜到了她的胸口了。
析春脸色红润,脸上少了些婴儿肥。整个人散发的气质也变了很多。
她跟砚青两人有礼的等着析秋下车后,走到析秋和亓三郎面前。一个福身,一个拱手捉揖,“二姐,姐夫!”
析秋上前拉了析春的手,对她身后跟着的贴身婢女说道:“去将三姑娘跟小少爷的衣服收几件。”转首,又拍着析春的手道:“一会跟着二姐去侯府过年!”
“真的么?”砚青仰头向着亓三郎看去。析春则问着析秋。有些不确定,“能成么?”必竟那是侯府。可不止二姐她们这一房人!
析秋摇了下头,“只在我这院呆着,介时我们三姐弟再一同团个年,无事!”
既是这样,析春只好点了点头。砚青也不知是不是读书的关系,整个人有礼许多。话也不似以前那般唠叨,听了这话。只轻拍了手掌的说了声,“妙极!这样一来,我们一家三口又能团聚了。”
几人进到内宅喝了盏茶暖了下身子,随后待下人们收拾好箱笼。这才分成男女两辆马车的向着侯府而行。
待回了府中,析秋将析春安排在了蘅芜院的偏院。而砚青则安排了前院亓三郎书房的院子。
因着有亓三郎休沐在后院,几姐弟倒是可成日聚在一起闲唠嗑了。
午食过后,析秋安排砚青跟析春各自先回院午歇会。她则着了桂麽麽去找了前院管事开了库房,将那铜板给领了出来。
让蓝衣跟绿芜去到每房每院的管事处。登记了优秀的婢女婆子。并吩咐下响交对牌时,内宅所有婆子婢女集到管事大院。介时要当场发放了奖赏!
府中下响一直在讨论红包之事。待未时一到,析秋便命着粗使婆子,抬着那筐满满当当的铜钱,就这样一路招摇着向着管事大院而去……
待到交对牌的时辰一到。下人们陆陆续续的不到一个时辰便集结完毕。
析秋收了对牌。坐在高阶之上,命着蓝衣念评优的婢女和婆子。当场让绿芜数二百钱的铜板,装进那厚厚的红包里。
评了优的一些个婆子和婢女们拿着那鼓鼓的红包,个个都觉有些个不可思议。要知道平日里能得赏钱的时候,无非是跑跑腿的时候。能得大赏的,也不过只有主子贴身伺候的才有。何时能轮到她们这些个三等四等了?
一时间,拿着赏钱的一些人。走时会对析秋很是恭敬的行个礼,口里也会呼着:谢谢三少奶奶赏赐之话。
待发放完评优的,接下来便是平常的了。
蓝衣念一个,大家伙上来一个。待管事以下领完。析秋又着了桂麽麽近前,拿了个册子给她。
桂麽麽看了看,说道:“管事评了三人,一位是管理厨房赵家地,一位是花房李氏。再一位是管理守园粗使婆子的吴氏。这三人,可领三百钱的奖赏!”
被念着的几人,快快的出了列。对着析秋恭敬一礼,“多谢三少奶奶!”
析秋挥手让她们先去领银。转首朝着那群管事看去,“除了董家地,其他人皆可去领二百钱的红包!”
众人一愣,的向着董家地看去。要知道平日里可属她油水最多,谁不羡慕她那个位置?
一些告过密的心内开始有了点点兴奋之意,以为她这回恐是要被下职。那么是不是代表,又要重选了管事?
其他管事同情的看了董家地一眼,出列的向着那发钱之处走去,独留了董家地一人站在那里,脸上一时青白交错,难看之极。
她抬眼向着析秋看去,析秋也不躲她。亦是回看着她。
只见她大步的走了出来,对着析秋就是一福。有些个咬牙切,却又不得不压了声问:“少奶奶这是对老奴有偏见不成?”
“何以见得?”
“为何人人都能得了奖赏,却独独老奴例外?”她抬眼不满的看着析秋。
析秋勾唇一笑,着了桂麽麽将一本册子递给她。她轻轻翻开册子。盯着上面的内容说道:“自本奶奶掌家开始,这府中密告最多之人。除了蒋家地就是你了。”
“当然,蒋家地中风,本奶奶也不好过份追究。而你倒卖公中之物,虽是以前所犯,不过倒是被本奶奶暗中找到过买家。之所以没下你管事之职,是因为你在本奶奶掌家期间,还算老实。”
她看她白了的脸色,淡淡的勾了勾唇,“如今不过给你个警醒。你若以后不再犯事,该你的,来年一样会给你!可是明白?”
析秋淡淡的盯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暗忖。不下她,不过是不想大过年的跟董氏争点子口水战,是不想让府中之人觉得她一上来,还是跟其它掌府主母一样,专挑了对手的人拿错。
如今大方原谅她,给她个小惩。也顺道警告一下大房别再想着作小动作。毕竟买家她都查出,问出口供来。再想动作,可真就没有插脚的余地了。
董家地听了她这话,青白着脸。连连在那点头,“老奴知道了!”
析秋嗯了一下。待赏钱发完,析秋见那一大筐子铜钱已经所剩不多。随即起身说道,“这一筐铜板有小半是这两月侯府采买里,省下的开销。”
话落,见众人有了议论之声。扫了一眼,让她们安静后,这才又道:“可见平日里府中漏洞之大。往年大家同是做事,却拿着不同的月例。更有甚者,有人暗中中饱私囊,赚了个肠满脑肥。我之所制定了这个计划,是因为本奶奶觉得一定不会亏。只要府中人的手脚干净了,那么你们所得自然也不会亏。大家也要擦亮眼睛才行,要知道这里面可有你们该得的一份!如何就能任了他人得利?”
“是!”下首众人听了她这话,皆在心里过了两遍。很明显这话的意思是让她们盯得紧点,若是包庇怕是一文不得!
析秋见大多数听进了耳里,这才点了点头。挥手让着散了。
回到院落。亓三郎正跟砚青和析春说着什么,掀帘进去。笑问一嘴,“再说什么?我能否听个两耳?”
“二姐还当我们是小孩呢!”砚青看着她嘻笑一声,露了个缺牙之笑。
析秋耸了耸肩,她们本来是小孩,还用得着当?几步走了过去,见暖炕上放着几个托盘。
拿了条绶带在手里,这玩意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转眼寻问的看着亓三郎。
却听他道:“母亲着人送过来的,你的冠服。明日进宫拜年要穿!”
内务府的手脚倒是快。
砚青将另一个盘子里的冠帽搬了一下,对析秋咂舌道:“我的个娘呢,这玩意可不轻,二姐你脖子受得了么?”
析秋好笑他那句出口土话。点了他一下,“这才哪到哪,我这才五品,你想想那一品二品不得累折了去?”
“那是荣耀!”亓三郎淡淡回道。意思是即使累断,命妇们也甘之如贻。
析秋着了蓝衣绿芜将这些个搬进内室。撇了撇嘴,“我倒是喜一世清闲!”
“二姐跟我一样,我也喜呢!”话还未落。就让砚青抢了去,“最好来个一叶泛舟,寄情山水之间,游大好河山。光是想想就觉妙不可言!”
析秋眼深一下。点了点他的脑袋,“待你及冠再说吧!”
“那岂不是还有十年时间?”上乐杂圾。
“用十年等待换你十年寄情山水,你愿是不愿呢?”析秋挑眉看他。这未成年的孩子,谁人真能放心大胆的任了他跑?
砚青有着几分失落,低眸在那思忖良久。
这才叹了一声,“好吧!我应了。不过二姐也应给个信服于我才是,不然介时到我十八,你又说二十八。那我岂不亏得慌?”
析秋挑眉,“要不咱们三击掌?”
“不不不!此番侠客豪情做法,用在二姐身上不合适!”
“那要如何?”见他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析秋只好顺了他问。
却见他背着个手,在暖阁里走了两步,“二姐如今这般精明,又为商,还是以契约为好!”
析秋刚要点头,又猛觉不对。击掌是侠客豪情做法,她却只适合写契约?
“好哇,你小子,拿着你二姐寻开心不是?你这是在说你二姐是小人难养?”
“误会,误会!”见自家二姐已在撸了袖子。他吓得一个快跑跳到亓三郎的身后。“姐夫,管管,管管!二姐要发疯……啊!”
不待他说完,便被亓三郎直接一个转身拎了后颈,送到了析秋面前。
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二姐,砚青挣扎不已。气怒大叫:“俺不干,你们两人合伙欺我,不干,不干!”
他使着脾气说出的话,惹得屋子几人相继大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