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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出海(1 / 1)

“不是我。”檀是道,“是你们湛大老爷跟澹台少当家。”

银屏“啧啧啧”地几声,一脸了然道:“他们也真是的,出去玩就出去玩,干嘛还这样偷偷摸摸,我们又不告诉苏太夫人去。”

窦妙净忍不住弯起嘴角。银屏以为窦湛出去寻欢作乐呢!

既然没什么可疑的人,她们就能安心回去睡了。窦妙净朝檀是福了福,便往回走。

檀是却叫住他:“二小姐。”

窦妙净诧异地回眸。

和风常说,檀是是个怪胎。在朱景严那里打不疼骂不怕,就是鹤鸣最怕的跪砖头,他也眼不眨地能跪上好几天,像是要把膝下的砖头跪碎似的。他从不主动与人交涉,除了朱景严以外。他手上沾染着许多罪孽,是个背负血腥之人。他与鹤鸣相较,是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她从来没想过,檀是竟然会主动与她说话。她以为,就算檀是服从朱景严的命令过来护她周全,也只会当个默不作声的闷葫芦。

“你喊我?”她走了回去。

檀是有些局促,袖子下的拳头捏了捏,挤出句话:“您让云裳姑娘送我的东西,很合用。谢谢二小姐。”

原来是这回事。

前两日刚从庄子回到茗园,她就吩咐周云裳给檀是准备了几件换洗衣裳鞋袜什么的,本想就是表表心意,没成想檀是这么在意。

她笑了笑,道:“是成衣铺子里买的,就怕你不合用。”

“很好,真的很好。”檀是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竟然笑了。

窦妙净虽然没见过几次檀是。但还从来没见他笑过。不禁问:“难道从来没有人给你做过衣裳鞋袜,或者送你什么东西?”

檀是愣了一下,接着脸就更红了,在晃动的烛光下,像是一只橘子。

“小的时候,和风送了我一张帕子。”他赧然道。

窦妙净以两辈子的生命发誓,她听懂了。不禁为檀是捏把汗。和风可是“谈檀色变”的。恐怕檀是要伤心了。她不说什么,就笑了笑道:“和风是个好姑娘。”

这话檀是很认同,咧开嘴笑得比先时更加憨厚了许多。

“湛叔父与予叔叔都不在。这院子就请檀是公子多费心了。”窦妙净巧妙地扯开了和风的话题。

檀是其实是个简单之人,闻言抱拳道:“小姐叫我檀是便是。檀是原就奉郡王爷之命保护小姐,请小姐放心,即便湛大老爷与澹台少当家都在。我也会力竭不殆。”

窦妙净笑着福身,便别过回了屋。

湛叔父与予叔叔果真不在院子里。他们会去哪里?肯定不会像银屏想的那样,去寻欢作乐。

心里揣着事,又加上认床,窦妙净这一夜睡得不太好。一早醒来就顶了两个黑眼圈。把前来伺候她洗漱的周云裳吓了一跳,跟银屏两个拿白鸡蛋一面给她敷,一面嘀嘀咕咕地数落她。

窦妙净的脑袋也涨涨的。迷迷糊糊地问:“湛叔父回来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不知道,反正奴婢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湛大老爷跟予公子在院子里打拳了。”银屏说道。

来无踪去无影,他们两个带自己过来也太没诚意了吧?

窦妙净有些生气。等周云裳给她梳好头,就出了门,果然见窦湛只穿了见单衣,在晨雾稀疏之中打拳,而澹台予则坐在桂花树下喝茶。见她出门,窦湛收势吐气,笑着大步过来,操起大手就往窦妙净才刚梳好的头上揉,揶揄她道:“小懒虫,起得这么晚。咦?昨夜没有睡好吗?”看到她眼底下的青影,窦湛讶异。

被这么一问,窦妙净的脾气顿时没了,嗔道:“风这么大,刮得瓦片都嗖嗖响,睡不着。”

“睡不着?”窦湛的眉眼一跳。

窦妙净便乘机问:“您跟予叔叔昨夜去哪里了?您可别骗我说没出去,我没睡着,亲眼看到你们飞出去的。也别骗我说去逛逛,我不会信。”

“你这臭丫头!”窦湛哭笑不得,神神秘秘地道,“我去祖宅了。”

“啊?”窦妙净心里一紧,忙问,“可探到什么没有?”

澹台予在茶桌前摇头:“什么都没查到。”

“哦……”窦妙净有些怅然,尽管心里已经猜到了会这个结果。但奇怪的是,总有一种感觉,查不到什么,未必就没有什么。越是如此,心里却更难安了。

她皱了皱眉头,道:“湛叔父,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不住到祖宅去?这样或许我们能查得更仔细。要是你们怕他们疑心什么,那就我一个人去好了,我一个人也好四处转悠,或许能知道得更多,他们不会防备我这样一个小丫头的。”何况还有来去无踪影的檀是,她很放心。

窦湛就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傻丫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窦妙净不解。

“你跟着我们出门,临安城里总有人为你担心。届时去信祖宅问一问你的近况,也是可能的。我们只要在那个之前去祖宅就可以了,现在我们的时间自由,自然是想从哪头追起就从哪头追起了,不必束手束脚。这叫做敌在暗,我们也在暗。”窦湛道,宛若胸有成竹,“今日你也别闲着,跟我们下海吧!”

“下海?”窦妙净吃惊。

窦湛脸色一正:“你不想去?这里周遭有许多捕鱼为生的渔民,可以海钓吃烤鱼哦!”

“……湛叔父,我是想问,我们出海是去干嘛?”

窦湛丢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海钓啊!”

大冬天的海钓……还有,这根本不是来宁波来观海卫的正事呀!窦妙净觉得自己跟错了人,窦湛太不着调了。

她正要问澹台予,窦湛却拍了拍她的脑袋:“吃早饭吃早饭。”

窦妙净只好在心里喟叹,磨磨蹭蹭地吃了早饭后。便换了衣裳坐马车,跟着窦湛他们到了海边的一座小渔村。窦湛不知从哪里弄了条可容十几个人的大渔船过来,上面几个披蓑衣,身材十分壮实的渔民。他们上船后没多久,便从村里来了个年月五十来岁的老翁。向窦湛与澹台予拱了拱手:“不知道两位公子要去哪里?要吃什么样的海味,怎么吃?老身家中的儿媳妇,可是做得一手好菜。”

还真是来吃海味的呀……窦妙净不禁腹诽。

原来这渔村的渔民偶尔也做些别的生意。比如这老翁。便是这渔村的一保之长。城里的富商公子喜欢玩点新鲜的,就租了村里的渔船跟渔民出海垂钓,钓来的鱼就近到村里烹饪。就这一桩营生。每年也可为村里谋得不少银两。所以船上的几个壮年都是村里的村民,大概是与老翁分成做事的。而海钓就会因为海域不同,钓到的鱼类不同。故而老翁在开船前就这么问,免得走冤枉路。

窦湛想了想:“我这位小侄女唯独喜欢吃八爪鱼。你们抓得到吗?”

谁爱吃八爪鱼了!

窦妙净忍不住嘀咕,她最讨厌八爪鱼。长得那么难看。还滑腻腻黏糊糊的。

“你冷吗?”澹台予关切地问,脱了自己得大氅披在她肩头。

窦妙净顿时觉得肩头一重,一股带着澹台予身体的热度便沿着大氅沁入了她的肌骨。她心窝里暖乎乎的,甩了窦湛一眼:瞧瞧人家。这才叫长辈!哪有长辈拉着小辈大冬天的来海边吹冷风的。明明是自己想玩,非得套个正义凛然的由头。讨厌!

那老翁却闻之脸色一变:“小姐想吃八爪鱼?”

“是啊。”窦妙净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老翁急急地要下船,一边走一边招呼那几个壮汉把船拉走:“三位恕老夫无能。我们这里不让钓八爪鱼,三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哎哎?”窦湛急忙把他拉住。“那你总得告诉我个原因吧?我银子可都准备好了,你只要开得出价,我就付得起钱。”

一副纨绔子弟,耍无赖的样子。

老翁急出了一身冷汗:“公子还是放过老夫吧,无论多少钱,我们都不去。”

这就奇怪了!

窦妙净不由地瞄窦湛。湛叔父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更不是个无缘无故会为难人的人。他为什么揪着八爪鱼不放?还是揪着什么别的东西?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问老翁:“难道八爪鱼很难钓?”

老翁被窦湛拉住,怎么挣都挣不开,急得脸色通红。见窦湛不依不饶,便只好向窦妙净求饶:“我们这一带凡是有八爪鱼的海域,常有黑旗盟的船只来往。黑旗盟各位知道伐?他们杀人可不眨眼的。我们不去,嗯~~~我们不去。我们村里的好几个小伙子,都死在了黑旗盟刀下,他们就是魔鬼!”

黑旗盟?!

果然,湛叔父带他们到这里,不是毫无缘由的。哼!还不告诉她。

“黑旗盟啊……”窦湛挠了挠脖子,“真有这么可怕?你们这里,有谁见过黑旗盟的人吗?”

老翁黑着脸觑他:“公子说笑,但凡见过黑旗盟的人,还有命活着回来吗?”

“哦……还真是赶尽杀绝。”窦湛摸着下巴。

澹台予便道:“不如吃些别的吧?八爪鱼也不一定好吃。”

“嗯……小侄女,不吃八爪鱼你可不要哭鼻子哦!”窦湛笑嘻嘻地在窦妙净的鼻子上一点。

窦妙净嫌弃地皱眉,在他松手之后,就拿卷子擦了擦鼻头。老翁这里暂时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不如慢慢来,先让这老翁缓缓再说。

她的目光从金黄的海岸拉向湛蓝的海平面,那里起起伏伏,看起来平和安详,那里却藏着心狠手辣的黑旗盟,搅动着这方太平。

窦妙净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丝光亮,问那老翁:“您可知道黑旗盟盘踞在何处?”

“那里南面的海域,有十几座富庶的小岛,都是黑旗盟的。除此之外,只怕这东海之上,哪里都有黑旗盟的人。”老翁道。

“朝廷不管管吗?”窦妙净好奇。

老翁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不想说。

窦妙净便明白了,只怕是官匪勾结。亏得这里是骑大将军横扫东岛贼子之地,没想到不到百年,当地的父母官就将这样的气骨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黑旗盟与官家有勾结,这至少给他们提供了另一条探查的路子。

她笑了笑道:“我还是想吃八爪鱼,湛叔父,我们去别的渔家问问吧?”

窦湛向她递来赞赏的眼神,点点头:“也罢,你高兴就好。”但还是从荷包里拿了几锭重重的银子出来,塞到了老翁手里,歉然道,“我这侄女任性的很,想必今日吃不到八爪鱼是不肯罢休的,我这做叔父的,只好冒险一试。不知这几两银子,够不够买下这一艘船?”

“买船?”老翁傻了眼。

窦湛又加了一锭:“够吗?”

当然够啦,这都够买一座宅子了。

窦妙净默默地腹诽。

老翁颤颤巍巍地接下银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窦湛。面前这年轻人是傻了吗?这些银子够买好十只大船了。这几位是散财童子吧?

“湛叔父,想必他们不肯卖,还是算了吧!”看在窦湛这么卖力,窦妙净决定推波助澜一下。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那老翁就把银子抱了个满怀,紧紧捂着,生怕他们再要回去似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翁带着壮汉一走,穿上就剩下他们三个,跟银屏她们几个丫鬟小厮了。

檀是默默地从船头走到船尾,似乎把这条船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边,见无恙才放心。不过走到窦湛身边,还是以看一个白痴的眼神,看了窦湛一眼。花那么多钱买一艘破船,窦家的钱果然是太多了。

窦湛不以为意,问澹台予:“你会开船吗?”

澹台予轻笑:“湛兄不是消遣我的吧?你忘了我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

人家是开船行的好吗?

窦妙净摇摇头,挑了船中比较舒服的位置,让银屏铺了软垫,就坐下了。

由澹台予掌舵,手下的小厮在舱底执桨,小帷帆一收,就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地向海中驶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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