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陌揭晓感情没有激起半点涟漪之后,关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问题,却让寝室炸开了锅。
兰德亮开始口传心授,手把手教离陌怎么“挖墙脚”,还大肆渲染:“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吕芃则意味深长的对离陌说:“等待吧,好好等,总有一天肖旭会跟汤雨辰分手的。”
“等什么等啊,你就应该主动出击,吕芃你懂个毛线,就知道瞎扯。”
“我瞎扯什么啊,挖人墙角多不道德啊,汤雨辰是那种可以轻易挖走的人吗?”
“我说你懂不懂人性啊,看没看过《人性的弱点》?是爱情重要还是道德重要?”
······
两人争论不休。
崔守义在离陌耳边默默说道:“兄弟,以后,你可别想有清净的日子了。”
在室友的轮番轰炸下,离陌只能无奈的笑了,汤雨辰于他而言就好像是一段回忆,这段回忆他只要好好的珍藏在心中就行,不需要也不奢望它可以在现实中延续,缘深缘浅,看见就好。
大二下学期的学习开始变的紧张起来,以前的高中老师常常跟他们讲:“选择了文科就等于是上了贼船,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如今,选择了法学就等于好不容易从贼船上下来,没走几步,又被另一伙强盗绑上了船,那滋味不由分说。
因为学校有了法律系,图书馆的自修室才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因为自修室里一半以上都是法学班的学生。
到了大二下学期,法学班的多数学生都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来到冰冷的图书馆,寝室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因为到了给梦想浇水让它发芽的时候了。
而每个法律人的梦想都很一致:考过国家司法考试,拿到法律从业资格证。
面对全国每年不到百分之十的通过率,谁都不想让温暖的被窝成为梦想的坟墓,因为谁都不想做剩下的百分之九十。
兰德亮一向不随大流,所以依旧坚持他的特长:一边听歌,一边看书。于是寝室成了他的家;吕芃最近看上了隔壁班一个名花有主的姑娘,决定不再等待——前不久还信誓旦旦的教离陌等待,如今自己把持不住了,整天猥琐的跟着姑娘屁股后面跑;崔守义更辛苦,除了复习司法考试还要忙着跟梁明谈恋爱;离陌成了大流中的一员,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了图书馆。
大家都在忙,忙的忘了很多事情,忙的眼里只有学习,这是法学班的真实写照,而思政班似乎并不如此,也因为这样,肖旭跟汤雨辰之间产生了缝隙。
大二下学期,法律系人道的取消了晚自习,说是给学生更多的时间自主学习,不学法律不知道,有一种解脱比解脱之前还要痛苦:上晚自习的时候,只要晚自习下课,大家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尽情玩耍,内心不会有丝毫的愧疚感;晚自习取消后,就算到了下课的点,大家依然坐在图书馆里纹丝不动,但凡忍不住在下晚自习时间回去,心里都会有一种负罪感,莫名其妙的自己会训诫自己,并告诉自己下次别再这样。
人就是这样,习惯了某样东西,哪怕突然变动一点点都会感到不安,汤雨辰跟肖旭也因为这样开始争吵。
汤雨辰跟肖旭在一起之后,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做某些固定的事情,比如,他们会在早上特定的某个时间一起吃早餐,周末的时候一起去逛街,或者在下午的某个时间到学校的操场散散步,或坐下来聊聊天······
而如今,因为专业的原因,两人不得不改变从前的习惯,重新适应彼此的生活。
但适应一个新的改变谈何容易。
于是肖旭跟汤雨辰开始争吵。
“你觉得是司法考试重要还是我重要。”肖旭皱着眉头向她逼问道。
“肖旭,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别逼我好吗?”汤雨辰不耐烦的回答道。
“我逼你?现在你是把我对你的爱看成是对你的一种逼迫了是吗?”肖旭仍然不松口。
“肖旭,你能给我一点空间和时间吗?你能站在我的角度想问题吗?”汤雨辰乞求道。
“我没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那你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问题吗?你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肖旭显得愈发激动。
“我哪里没在乎你的感受了,我最近确实没什么时间陪你,有时忽略了你,难道你就不能等一等,考完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啊。”
“对不起,我没有李离陌那么能等。”肖旭因为激动脱口而出。
肖旭把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吐为快。
“你什么意思?”汤雨辰反问道。
肖旭见没管住自己的嘴,人又在气头上索性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去问问他李离陌是什么意思,从上次错打事件开始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你说离陌跟你又不熟,凭什么那么生气,后来,我妹妹喜欢上了他,对他表白,他也没答应,我问她被拒绝的原因,她死活都不肯说说,后来我不经意看到她写的日记才知道,原来他拒绝我妹妹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我?”
“他喜欢你,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汤雨辰呆呆的站在那里,肖旭的话让她显得不知所措。
“我想,我们彼此真的应该思考一下未来的路了。”肖旭低沉的说道。
几天后,汤雨辰跟肖旭的爱情还是走到了尽头,因为在爱情中,有些问题虽然存在,但你不能去触碰它,一旦触及,所有的导火线都会开始燃烧,最后会把感情摧毁的面目全非。
汤雨辰分手的消息不胫而走,也不知道兰德亮整天待在宿舍是怎么获取这个消息的,而且还是那么的不准确,于是他兴奋的打电话跟离陌说:“我就说过嘛,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兰德亮误以为是离陌把汤雨辰从肖旭的手中抢过来了。
离陌一头雾水,他压根不明白兰德亮在说些什么,兰德亮见离陌不说话,又骂道:“你小子还装,比庄子还会装啊,汤雨辰跟肖旭分手,不是你小子挖的墙角吗?”
离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明显晃动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汤雨辰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分手了。
晚上回到宿舍,寝室依旧热闹,像在讨论什么东西,吕芃见到离陌开口就说:“你看我说的对吧,等待绝对没错,这不就分手了嘛。”
兰德亮用不屑的眼神看了吕芃一眼,半嘲笑的说道:“那你他妈的现在怎么不等了,天天尾随隔壁班的小姑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吕芃被他说的黑脸一红,不说话了,崔守义面对离陌故作镇定的说道:“昨夜做梦,梦见孔子要我给你带一句话。”离陌忙问是什么话,崔守义佯作孔子状,口中念念有词:“这是个机会。”
“切。”离陌对此嗤之以鼻,心里不禁想,也不知道汤雨辰现在怎么样了。
肖旭跟她分手的那天连头都没有回,地上的落叶被他的鞋踩的吱呀吱呀的响,仿佛汤雨辰的心被狠狠碾碎的声音,她就默默的望着他的背影,任由眼泪无止境的往下流。
她本想认认真真的考完司法考试,而后好好的补偿这段分开的时光,没想到肖旭还是等不了,如今,祭奠往日的美好时光只能依靠眼泪了。
汤雨辰的内心极度的复杂,为了离陌也为了自己,她不能任由离陌再这样漫无目的的等下去了,他们之间需要一个了断,爱情中最怕的就是藕断丝连,欲断不断。在她还没喜欢上离陌之前,她不能让离陌再这样的傻下去,他们之间应该有个了断,所以,汤雨辰狠了狠心,给离陌发了一个短信。
离陌收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汤雨辰本不想让他晚上看到信息,于是想趁离陌睡着的时候发给他,没想到离陌有一个不好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所以,当汤雨辰将信息发过去,手机屏幕一亮,离陌就醒来了。
离陌揉着睡眼,拿起手机一看,见是汤雨辰的信息,瞬间睡意全无,打开信息,只见里面写道:
离陌,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其实从你第一次送我象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做朋友看待,当做能够说真心话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总之谢谢你的喜欢,我们的性格终究太不相同,就算我们勉强在一起到最后也会分开,所以,也请你别再执着,学校比我好的女生实在太多太多,你应该尝试着去谈一场真正属于你的恋爱,最后,谢谢你给予我的,尽管有些是我不需要的。
看完信息,离陌的泪水再也无法止住,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有泪不轻弹的人,而面对感情,他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现在又是凌晨,同寝的室友都睡了,他不敢哭出声来,怕吵到他们,更怕他们突然醒来看到如此不堪的自己。
回想过去,他跟汤雨辰相处的时光实在太少太少,能够回忆的东西也太少太少,但回忆越少就越显得珍贵,回忆起来越刺痛人心。
泪珠一滴一滴的掉落在枕头上,不大一会,枕头已被泪水浸透,散发出咸咸的气味,离陌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可用力的掐掐自己,那针扎的刺痛无情的告诉他这不是梦。他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快点睡着,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都跟从前一样,于是,他闭上眼睛,开始强迫自己入眠,可是,睡意已被此刻强大的痛苦完全的吞噬,荡然无存,睡不着,离陌只得缓缓的爬起来,不敢惊动室友,穿好鞋,拖着死尸般的身躯走到寝室的走廊上,望着满天的星星,望着望着,突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也罢”,离陌想,“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吧,注定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交集,如果以后注定不能相交,那为什么不现在开始就不再往后延伸呢?”
离陌越想越多,他尽可能的想一些美好的东西,因为在这个时刻,没有什么能比自我安慰更有用。
离陌想,这段单恋的感情也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而这个句号总得有一个人提笔画上,既然汤雨辰提笔画上了,那他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呢?
这一晚,离陌思绪万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让自己如麻的心平静下来,每每想安静下来,那些零乱的记忆就像活命的空气,被吸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然后随着血液,刺痛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就这样,一宿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