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辗转出来,离陌就有直接回去的打算了,反正该看的都看了,似乎也没什么再值得留恋的了,可是不知道内心怎么又突然跳出来一个声音说:“还有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不到处玩玩再回去?”于是离陌骗自己说要遵从内心所想,死皮赖脸的又留着暂时不走了。
既然决定暂时死皮赖脸留在这里,那又岂能辜负如此良辰美景,离陌兴趣盎然的打量着这座小城市,不知为何,他觉得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对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了兴趣。
沿着小路告别了学校,再往上走一段距离就是一条热闹的小街,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卖水果阿姨的吆喝声震天响,仿佛整条街的人都可以听到;卖猪肉的大叔一边挥舞着亮闪闪的菜刀给前来买肉的顾客砍肉,一边招揽着别处的顾客;其中一位蹲在街角卖鸡蛋的老奶奶引起了离陌的注意:那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牙齿因为岁月的打磨已经变的稀稀落落了,密密麻麻的皱纹在脸上形成了一道道沟壑,佝偻的身躯因为蹲下的原因显得更加的瘦弱不堪,尽管如此,她仿佛要用尽她全身的力气来叫卖,可是,喊出来的声音却小的连身边的人都听不见。
离陌看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他大步的朝老奶奶走去,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问道:“老奶奶,您的鸡蛋怎么卖的啊?”老奶奶似乎没听清楚,手呈喇叭状放在耳朵上面,用嘶哑的声音询问道:“你说什么?”离陌对着老奶奶大声又问了一次,这次老奶奶笑了,用离陌听不懂的方言一边说一边比划道:“一块钱一个。”离陌笑着对老奶奶说:“我买二十个。”
老奶奶接过钱,认真的数着鸡蛋,离陌突然站起来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对老奶奶说:“哎呀,我有东西掉在车上忘拿了。”一边说着,一边丢下鸡蛋飞快的跑了,留下老奶奶在背后使劲的叫唤。
离陌估摸着走的差不多了,于是停下来歇息一会,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真有点不习惯,正回味着刚才那事呢,背后传来了一位年轻小伙的声音,离陌转头一看,是个陌生人,手里还提着鸡蛋。小伙气喘嘘嘘的叫道:“你的·······鸡蛋,那个······老奶奶叫我拿给你的。”说完使劲喘气。
离陌忙说不用,小伙一边推辞一边说:“老奶奶叫我一定要拿给你,还说她小孩是开公交车的,如果东西是落在公交车上,她可以帮你问问。”
离陌这次用力的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一颗想要帮助他人的心却被另一颗更加无私的心给包裹着,突然之间,离陌对这座城市又有了新的看法。
小街再往里走就是一条护城河,行人站在河堤上面可以尽情的欣赏两岸的景色,从河堤上面一眼望去,还可以隐约看见稻田深处的学校。河堤上面来来往往都是人,且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对于情侣来讲,此处确实是个不错的约会场所,河堤上面每隔一段都会修一座小亭子,以供行人休息,离陌走的有点累了,远远看见前面有一个小亭子,于是快步的朝小亭子走去。
亭子里一男一女背对着离陌说着什么,离陌识趣的在距离亭子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只见亭中那男的突然拉住女人的手,带有一点乞求的口吻对女的说道:“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离陌一听,嘴角轻蔑的一笑,心想,准是男方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女方的事,这会正甜言蜜语呢。逐没放在心上,准备另外找个亭子休息。
刚要走,女方的声音响起,离陌怔的一下停住了脚步,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离陌睁大眼睛往亭子里面望去,女方的背影怎么也那么熟悉,离陌呆了一下,此刻脑袋里只剩下三个字:汤雨辰。
没错,就是汤雨辰,缘分就是这么巧,想遇见的时候遇不到,不想遇见,它却冷不丁的给你来个突然的邂逅。
离陌冷静的心情突然变的澎湃,如果说之前他是一个旁观者,而此刻,他已经不由自主的想做一个参与者了。
离陌按捺不住的往亭子更近的地方躲了起来,因为他太想要听到汤雨辰接下来的回答了。
汤雨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从侧面看去,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汤雨辰脸上的泪痕,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只见汤雨辰擦了擦泪痕说道:“其实过了这么久,很多人很多事我都开始慢慢的淡忘了,说心里话,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去,只是,无论是你或是我都变了,我们变的不像以前那么的执着,终究,是那份感觉不在了,所以,原谅我不能答应你。”
男方听完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变的低沉起来,不过他还是微笑着站起来,朝着汤雨辰说道:“哎,时光啊,真是一个残忍的东西,算了,祝你幸福吧。”未了,男方张开怀抱,对汤雨辰说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汤雨辰什么都没说,朝男方的怀里靠了过去。
离陌的心不禁隐隐作痛。
拥抱完毕,男方扬长而去。
突然,汤雨辰放声大哭,离陌不知原因,但又不敢上去劝慰,只能着急的躲在那里,心情复杂万分。
就在这时,一群混混模样的不良青年走进了亭子,看着哭泣的汤雨辰,开始调戏道:“哎呀,你看,这么漂亮的小妞怎么在这流眼泪呢,来,跟着哥,哥保证让你以后不再流泪。”说着就开始动手轻薄。
“啪”。
一个耳光响亮的落在混混脸上。
混混们和汤雨辰同时望向这个突然跑过来扇耳光的人。
汤雨辰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一脸怒气的离陌。
被扇的那人疼痛的摸着脸,随后反应过来,一声大吼,一群同伴蜂拥而至对着离陌一顿拳打脚踢,离陌一人终抵不过他们一群人,渐渐的,头上,脸上都有了淤青的痕迹。
混混们打累了,放下一句狠话后甩手走了,留下汤雨辰和离陌两个人。
汤雨辰疑惑的看着离陌,仿佛刚刚做了一场怪诞的梦。
离陌摸摸脸上的伤,对着一脸震惊的雨辰傻傻的笑着。
汤雨辰终于反应过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疑惑向离陌问道:“不是说出去玩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再说,那个时候你不是还没买票吗?你是怎么买到票的?”
面对汤雨辰一连串的问题,离陌措手不及,正愁不知道怎么回答,汤雨辰突然大叫:“哎呀,你的眼角都流血了,你看我,这个都没注意,净问你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去了,快跟我去医院看一下吧。”
离陌无奈的跟汤雨辰去了医院,因为他实在是不想让汤雨辰担心,刚听汤雨辰的语气,离陌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担心,这也让离陌隐隐的感到一丝的喜悦,毕竟被喜欢的人关心是一种小小的幸福。
医生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医生看着他们两人,一边包扎一边开玩笑的对汤雨辰说道:“下次得要好好的管教下你男朋友了,你看,这就是家教不严的后果啊。”
离陌微红着脸刚打算解释,只见汤雨辰笑着对医生说:“是啊,看来下次我得要好好管教一下他了。”
离陌的心一下子变的异常紊乱,然后笑的特甜,虽然他不明白汤雨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医院出来,汤雨辰又变成了学校的那副模样,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只见她双手背后,像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朝着离陌说道:“既然来都来了,何不赏个脸到寒舍吃个饭,也让我补偿一下你的精神损失啊。”
离陌笑了笑,很不争气的点了点头。
不过离陌马上就后悔自己点头点太快了,他想,去汤雨辰家里岂不是意味着马上就要见到汤雨辰的父母了,天啊。这样想着,离陌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的害怕。
一路上离陌踟蹰的走着,汤雨辰看出了他的异常,轻轻的朝他背后打了一拳,说道:“想什么呢?”离陌被她这么一打更紧张了,之前一直在念叨见到汤雨辰父母应该要怎么说话,哪些事应该做,哪些事不应该做,她的父母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到时候应该找一些什么话题跟她的父母交流,她父母会不会喜欢自己······现在连自己在念叨什么都不记得了。
终于,两人在转了几个巷子后的一栋有点陈旧的房子前面停了下来,汤雨辰指着一个摆满鲜花的阳台对离陌说道:“呐,那上面就是我家了,我们上去吧。”
离陌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都在想怎么跟汤雨辰父母交流的问题去了,竟然忘记了买礼物,忙不迭的对汤雨辰说道:“不行啊,我什么东西都没买,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礼物。”
汤雨辰一把拉住离陌说:“买什么买啊,我吃点亏,让你享受一下免费待遇吧。”说完朝离陌做了个鬼脸。
离陌坳不过,只能无奈的被汤雨辰拽上了楼。
敲门,离陌的心随着敲门的声音也开始“咚咚咚”的跳动,然后越跳越快,门开的那一刻,离陌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就差没跳出来了。
门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阿姨,虽然时光在她的脸上画下了一丝丝淡淡的皱纹,但却丝毫掩饰不住她的美丽和大方,一头乌黑的秀发未经过任何人为的加工,显得自然而亮丽,她的手里还拿着浇花用的水壶,显然刚给鲜花浇完水。看来汤母是一个很懂生活情趣的人。
汤母定睛一看,汤雨辰旁边还站了一个陌生的男孩,也不问是谁,忙放下水壶开始招呼,离陌见此,心想眼前的阿姨一定就是汤雨辰的妈妈了,忙礼貌的叫声:“阿姨好。”
汤母微微一笑,那笑容简直就是汤雨辰的复制体,不愧是亲生的。
离陌一直拿手掩饰脸上的淤青,不过还是被汤母看出来了,忙问道:“孩子,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汤雨辰忙撒谎道:“今天他坐摩托车的时候摔的。”
汤母“哦”了一声,关心的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看看,没摔着哪里吧。”
离陌忙配合汤雨辰说没有,只是稍微磨破点皮。
汤母见离陌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逐笑着对汤雨辰说:“丫头,还不给为娘介绍介绍。”
离陌被这句忍俊不禁的话逗的“噗呲”一笑,汤雨辰则习以为常的回应道:“女儿遵命。”
一场宫廷剧演完,离陌四处张望,不禁脱口问道:“怎么不见叔叔?”
适才热闹的房间突然被离陌的这句话问的如死一般寂静。
离陌马上感觉到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这时汤母开口了:“汤雨辰的爸爸在她10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至今还没有他的消息。”说完朝离陌微微笑了笑,离陌明显感觉到笑中的淡淡苦涩。
汤雨辰随着母亲的这句话低头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副活波,离陌见此,低着头弱弱的对他们说:“对不起,不该让你们想起伤心往事的。”
汤母摇摇手说道:“也没有什么了,都过去这么多年,早就忘掉了,只是你今天突然提起,我们有点措手不及而已。”
汤雨辰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笑着说:“哎呀,别谈这个了,妈,去煮饭啦,客人都要饿晕了。”
汤母笑着去厨房准备饭菜,留下汤雨辰和离陌两个人,离陌不好意思的再次对她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汤雨辰摇着头说道:“哎,男人啊,真是磨叽。”
离陌看她这幅样子,也彻底释怀了,于是两人开始天南地北的乱聊一通,也不知为何,这次聊天丝毫没有之前的那种拘束感,两人也明显的能聊到一块,到最后,汤雨辰旧事重提,又问他怎么到这边来了,离陌只好撒谎道:“那个,我到火车站的时候,刚好有个人要退票,于是我就顺便买了他的票。”
汤雨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离陌,反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离陌被盯的心里发慌,假装镇定的答道:“肯定啊,不然呢?”说完眼睛不敢再去看汤雨辰。
汤雨辰嘴角微扬,不再追问,离陌心里暗自庆幸逃过一劫,两人又乱七八糟的瞎聊了一会,突然,汤雨辰反常的问离陌道:“你想知道今天跟我在亭子里说话的男生是谁吗?”
离陌诧异,他不知道汤雨辰为什么会突然想跟他说这个,虽然离陌也很想知道,但是他不敢去问,看汤雨辰在亭子里的神情,离陌早已猜着几分,没想到汤雨辰会突然主动的跟他提起这个事。
离陌呆呆的站在那里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汤雨辰。
汤雨辰见离陌不说话,又说道:“看你样子是不想知道咯,那我不说了啊。”
离陌听到这句话忙开口道:“那个······我想听。”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汤雨辰笑了一下,随即脸色变的严肃起来,陷入了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