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发赶了进来,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不由一愣。老范怒吼道:“快追啊!还傻站着做什么?”他不等其他人回答,手臂在窗棱上一撑,整个人一下子就从窗户边跳了出去。
李三全像散步一样慢悠悠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哈哈,老张,到嘴的鸭子飞走咯!”
“别废话!”张管家不理会他的嘲讽。“他跑不了多远的!我们很快就能抓到他!”
李三全笑嘻嘻地说道:“是吗?那我们就在这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如果需要兄弟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大家自己人!”他的语声中带着嘲弄的意味。
张管家脸上闪过一丝愠怒,没好气地说道:“用不着!你不要来给我添乱就不错了!”刚音刚落他立即转身从窗户边一跃而出。老狐狸的动作之迅捷居然跟老范不相上下,这可把李齐发给吓了一跳,大少爷楞了半响,喃喃道:“想不到这老头子身手这么好!”
李三全嘿嘿一笑道:“这老狐狸当然有两把刷子,不然他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这家伙再加上那个姓范的一起可不好对付。”
李齐发催促道:“爹,我们快去追吧!不然黄老头跑掉就麻烦了!”
“恩!”李三全点点头,对众手下一招手,所有人立即聚拢。“大家听着,两人一组,地摊式搜索!不要放过任何角落!黄老头跑不远的!要活捉他们,抓到的有赏!明白吗?”众手下得令纷纷拔枪向外冲……
今夜月色皎洁,任冰一行在深夜时分赶了回来。自从李齐发逃跑之后,他们一路上也加快了行军速度,却一直没有追上李齐发。胖子担心他已经捷足先登了。而任冰则更担忧张管家几个,那一伙人不知动向,任冰估摸路程,隐约感觉老范一伙应该也差不多该到了。回来的路上他们一直都在讨论这些问题,然而此刻是真正去见证他们的猜想的时刻了。
队伍在离村还很远的地方停下。为了避免可能的冲突,任冰让阿卡扎陪着胡媚和孙医生原地躲藏。自己则和胖子两人带着武器偷偷地潜回村里去查探情况。
他们不敢走大路,任冰带着胖子在远离道路的沟壑里潜行,穿梭于枯黄的长草丛中。两人悄然前进,胖子心下嘀咕,放着大路不走,跑到这小沟里来吃灰尘。然而一想到那些人很可能躲在某个地方埋伏着等他们去送死,他也不敢冒险,只好像做贼一样这小土沟里爬了,无论如何,吃灰尘总比吃子弹好!
四下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和他们的衣物摩擦长草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响。胖子手里握着枪,心里不由一阵紧张,借助月色他看到任冰的脸色也十分凝重,看的出来他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任冰一路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他在幽深的沟壑中爬上爬下,看起来似乎毫不费劲。胖子则吃尽了苦口,没过多久就开始喘气,好在任冰时不时会停下来等他。记忆中这只是一段短短的路程,然而此刻胖子却觉得这段路似乎比想象中要远的多。
每当野草拂过脸际带来一阵阵烦人的瘙痒时,胖子就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他一路爬,时不时还停下来抹一抹脸上的尘灰。
偶尔有风吹过,四下里便被烟尘笼罩。不知在草丛里爬了多久,胖子闻到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牛羊粪便腥臊味,他弓起身子向前张望,此处已经可以看到出发时的那个小村落。这个小村里都是些黄土和石块砌成的矮屋,而黄老头歇脚的那座大院在暗夜中显得尤为显眼。胖子约莫估计了一下,这里离那边应该就几百米的距离了。
他正准备继续前进,前面的任冰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月色下他看到任冰对他打了个禁声的手势。
前面有敌人?胖子意识到这一点,握枪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胖子仔细倾听,隐约能听到一个十分细微的声响,似乎前面有人在喘气。胖子心下一凛,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任冰。
任冰朝胖子做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悄悄地摸出了短刀,再一次爬入草丛中,他伏在地上悄悄地向前爬行了几步,他看到前面有个人坐在长长的野草丛中急促地喘着气。任冰仔细一瞧,险些惊讶地叫出声来。
原来草丛里有两个人,月光下他看到了黄老头那张消瘦苍老的脸。老头躲在高高的草丛中,怀里还抱着个女人,任冰认得出那是黄莹的衣服。任冰惊讶地差点跳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这父女两。他看到黄莹一动不动!她怎么了?难道出事了?
任冰心下焦急,不及多想,他猛然一个箭步窜过去,将黄老头按倒在地,捂住了他的嘴……
黄老头趁着外面混乱之际翻窗逃脱,后院的牛栏外是一片枯黄的长草丛,他背着黄莹向暗处狂奔,没跑出多远他就已经精疲力竭。
之后他只能趴在草丛里向前艰难爬行,尽管已经拼尽全力,但是他太老了,背上背个人之后他几乎连动弹不得,然而他不能放弃,他不愿意让黄莹受到伤害,他拼尽每一丝潜能咬着牙关向前爬。到后面实在爬不动了,他只好抱着黄莹躲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希望能够躲过这一劫难。
此时猛然被人扑倒,他心中暗叫糟糕!完了!被发现了!突然间黄老头感到一阵虚弱无助,所有的力气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丧失殆尽。他几乎要放弃求生的念头,准备闭目等死了!谁知道来人却并未对他动手。正诧异间,他听到对方低沉的声音。“别出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哪里听过。黄老头抬起头,借着月色看去,发现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任冰,黄老头忍不住一怔,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任冰附到黄老头耳边低声道:“黄老先生,别怕!是我,任冰,您记得我吗?”
黄老头警惕地点点头,他知道任冰和老范是朋友,老范既然背叛了,他可不对任冰抱多大的希望。他怔怔地看着任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见老头子满脸惧色,任冰已经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为了消除他的疑虑,任冰冲他微微一笑,温言道:“我放开你,你不要叫,暴露了位置就危险了!”他缓缓放开黄老头,伸手去摸了下黄莹的脖颈,又探了探她的鼻尖,脉搏和呼吸都正常,任冰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掉落,他关切地问道:“莹……黄小姐怎么了?”
“莹儿昏倒了!”黄老头带着一丝狐疑回答。
“是不是老范他们回来了!”任冰压低声音安抚他。“别担心,我们是来救你的!”听他这么一说,黄老头就像落水者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他紧紧地握住任冰的手,拼命地点头。
任冰看到这老头的眼眶里闪着泪花,他正准备开口安慰一下,突然他们身后的草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紧接着胖子光溜溜的秃顶从草丛里伸了出来。看到黄老头的一刻,胖子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亚于任冰。“黄老!怎么是你?”胖子瞪大了眼睛低声问,一边缓缓向前爬。
“嘘!”任冰压低声音道:“老范他们回来了!就在村里!我们快走!”任冰说完不等他们回话,直接抱起黄莹往身后的草丛里钻。
黄老头强撑起精神跟了上去,边爬边嘎着嗓门轻声问:“你们……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胖子握着手枪殿后,一边爬边催促道:“老爷子,你手下造反了,跟我们走!别啰嗦了,再不走来不及了!”他边说边爬,时不时往后瞄。爬出几步之后胖子往前一看,任冰不知道已经爬出了多远,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胖子只看到黄老头像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向前艰难爬行。
胖子俯下身往前追,不知自己爬出了多远,他回头一看,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只见老范从后院的牛栏里冲了出来,他拿着把手枪,站在原地四下扫视,犹豫了片刻往另一边追了过去。胖子赶紧加快速度往前爬,没两下就超越了黄老头。这老头子刚才背着黄莹爬了一段,此刻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胖子见状只好趴到他身边半拉半推地帮他。
两人还没有爬出多远,当胖子再次回头时,他就看到张管家从后院里跑了出来。胖子慌忙扯了扯黄老头的脚,示意他不要动。
张管家握着枪站在牛栏边,目光四下搜寻,突然一阵风吹过,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沙沙声响,老狐狸犹豫了一下,朝树林追了过去。
胖子见他走远,赶紧拉着黄老头又往前爬了一段,然后他就看到任冰正抱着昏迷的黄莹窝在草丛里等着他们。待到他们爬近以后,任冰悄声道:“这样爬早晚会被他们追上,你带他们两去找阿卡扎。我去引开他们!”
胖子脸色凝重地点点头。“老弟,你小心点!”
“走草丛,别走大路!”任冰低声嘱咐完之后,转身往前一窜,他的动作快的像只脱笼的兔子,一眨眼间就消失在草丛里。这一下黄老头几乎看傻了眼,胖子赶紧抱起黄莹,朝黄老头打了个招呼,带着他顺着那些草丛继续往前爬。
两人爬出几十米后,胖子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他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李齐发父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牛栏外,正带着几个人在周围的草丛里搜索。
胖子生怕暴露位置,他一手握枪,一手拉着黄老头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心里暗暗祷告,希望任冰能快点出现把他们引开。
四周一片寂静,静的都能听到身后那些人走路时摩擦长草发出的沙沙声。脚步声渐渐逼近,胖子紧张得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他记不清他们是在这里躲了几十秒还是几分钟,他只觉得这短短的片刻时间似乎是那么的遥远漫长!身后的喧哗声越来越近。胖子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握枪的手上连青筋都冒了出来。月光下,他看到黄老头那张苍老的脸上也刻满了恐惧之色。
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胖子的神经被蹦到了极点!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有人大声惨叫。胖子听到混乱中有人在喊话!“那边有人!”
“是谁?谁在那里!”然后他听到李三全的声音。“抓住他!”胖子听到有人开枪,紧接着身后那些凌乱的脚步声渐渐离他们远去,胖子趁机拉着黄老头继续往前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