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吞噬了空中的明月,沟里黑漆漆的一片,碎石在脚底下打滑翻滚,发出咔吱声响。金毛带着两个家伙在前面探路,地上坑坑洼洼,他们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李三全几个跟在他们身后五六十米处,两只队伍间保持了一段距离。
此刻没有了月光,到处黑乎乎的,几个人摸黑前进,金毛心里一阵紧张,生怕黑暗中会冒出个敌人来。他惴惴不安地沿着沟壑往前缓行,时而手脚并用爬上沟顶,时而又贴着石壁爬到沟底下。虽然他一路都在担惊受怕,但是这条路居然出奇的平静,根本没有敌人。
金毛心里暗自庆幸,也许可以活过今晚了。然而他这个念头才刚刚生起。一个黑影却猛地窜起,金毛突然感到一阵劲风袭来,随即他喉咙间一阵剧痛,还来不及出声示警便被割断了气管,鲜血从他脖颈间喷涌而出,他无力地缓缓倒下,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他似乎隐约听到身旁的两个同伴也发出了沉闷的呻吟。
任冰偷袭得手,立即一溜小跑,三两下就从旁边的陡坡上窜了上去。一眨眼间,三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地上只剩下三具尸体。
李三全听到前面有一阵轻微的响动,他立即警觉过来出声询问:“金毛,出什么事了?”
对面没有人回答,李齐发见状,心下不由一咯噔。“爹,金毛怎么了?我们怎么办?”
李三全又对着前面大喊了几句,还是没有应答,他命令手下打起手电往前搜索,往前走了二、三十米。一转弯,他们就看到地上的尸体。
就在这时,沟顶上突然响起枪声。打手电的那家伙胸口中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呻吟。手电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李三全父子俩大吃一惊,他们此刻被困在沟底进退两难,这条沟里地势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的。想跑得快一点都难,此刻又被人占据制高点了,他们想爬上来都难。李三全一伙纷纷往头顶上开枪,他们的子弹纷纷打空。。
李三全贴在石壁上朝上面张望,却根本摸不清楚任冰藏身的位置在哪里。那小子自从前面偷袭一枪之后,到现在一直不开火。李三全猛然明白此刻了现在的情势。沟底太黑,那小子在上面也看不到我们的位置,他无非是想借助枪口的火焰来判断我们的位置,只要不开枪,那小子也奈何不了我们。想通了这一点,李三全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停火!不要暴露目标!”
枪声止歇,四下变得一片寂静。李齐发躲在底下阴影中大吼:“姓任的小子,是不是你?他吗的!不要缩头缩脑的,有本事出来跟我们面对面的决战!”
任冰没有出声,他只是静静地缩在草丛中倾听,他悄悄地朝着李齐发出声的方向开了一枪,用子弹给了这位大少爷答复。他这一枪没有打中李齐发,却打中了李齐发旁边的一个家伙,那家伙脑袋中枪,**溅到李齐发脸上,热乎乎的。这下李齐发吓得不敢出声了……
老范两人正在院子里忙着开动车子,车子刚刚启动,阿路就跑了进来对他们通报了消息,张管家立即决定先去追黄老头,老范也急忙跟了过去。他们沿着足迹追了一段,四下里突然变黑。没多久他们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枪声。
“姓李的一定和任冰交火了!”老范开口。
“快去干掉他!”阿路一听说有情况,立即拔枪准备过去支援。
张管家赶紧伸手拉住他,低声道:“别急!先看看那小子躲在哪里!找到他的位置先!”
三个人于是躲在一边不出声,过了一会他们听到李齐发在沟底下大喊大叫,然后他们终于看到对面的长草丛里闪出一道火焰,紧接着李三全那伙人中有人惨叫。
这下他们立即就发现了任冰藏身的地点,张管家审视了一下地形,嘿嘿一笑道:“那小子躲在沟顶,我们绕到那小子身后去包抄他的后路,到时候他就无处可退了!”
“好主意!”老范点头赞许。三个人立即猫起腰朝任冰藏身的那片草丛悄悄走去。
沟底下的李齐发一伙人已经停火,坡顶的任冰也没开枪,四下里一片安静。老范几个偷偷靠近,等他们包抄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任冰早已经不在先前藏身的地方。
老范正在纳闷间,阿路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喊道:“老板,你们没事吧!”
“阿路?”李三全听出了他的声音。“怎么是你们?那小子呢?”
“我们过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阿路一边回答,一边在坡顶上探出头来,打开手电往底下照了照。只见下面那一伙人个个都紧紧贴在角落里。阿路轻声道:“出来吧,人都走了!”
“嘘!”老范突然对他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这里不对劲!”他说。
张管家紧握着枪,伏低身子四下查看,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的草丛里突然闪现一道火光,干枯的长草一瞬间就被点燃,紧接着不到几秒的时间,旁边的草丛也起火了。
“不好!着火了!”老范大喊。“我们中计了!”此刻他们的位置就在沟顶上,身后的草丛着火,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爬下沟,从沟底逃出去,可是任冰只要占据沟对面的坡顶,随时可以对他们下手。老范几人此刻成了瓮中之鳖。
野草噼里啪啦作响,火势在迅速蔓延。
“快走!”李三全不及多想,他向手下人喊了几声,几个人赶紧顺着来路返回,阿路也从坡顶的草丛中爬了下去。
这几个人匆匆忙忙跑了一段之后,李齐发转头一看,身后火光冲天,老范两人却没有踪影,李齐发心下诧异,边跑边问道:“爹,范队他们不见了!”
李三全往后瞄了一眼,匆忙道:“别管他们,快走!”他们沿着这条深沟原路返回,到了先前爬下来的地方时,李三全悄悄打了个手势,让金毛和另外一个叫二虎的家伙先行爬上去查探情况。
金毛两人无奈之下只好照办,他们小心翼翼地爬上坡顶,本以为一定有人在埋伏,结果上面却是一片寂静。“老板!上面没有人!”金毛压低声音喊了一句。李三全几个赶紧爬了上来,爬上沟顶之后,他们沿着一段斜坡往前走,才刚走了一小段路,突然远处乱石堆的阴影中火光一闪,枪声响起,砰砰两声,二虎和金毛两人顿时中枪倒地。
李三全几个一惊之下纷纷拔枪反击。“姓任的,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李齐发趴在地上大声咒骂,不时抬手朝着任冰那边开几枪,然而他根本没有胆子去瞄准,只是伸手出去胡乱开两枪就继续趴地上不动。
李三全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偷偷审视了一下地形。眼前的情况对自己十分不利,虽然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有些凌乱的石头可以躲藏,但是两侧都是一片陡坡,唯一的出路却被任冰堵住了,对方躲在较高处的石头后,子弹很难打到他。李三全很清楚,此刻如果自己这些人冒险离开掩体,向前猛冲靠火力压制或许有机会撤出去,但是那么一来肯定会伤亡惨重。如果他们试着去爬坡,那么当他们在爬坡的过程中就会成为对方的枪靶子。好在任冰只有一个人一把枪,他们虽然冲不出去,只要不浪费子弹,保留着火力威胁,对方也不敢冲过来。双方就这样相互僵持,李三全一伙人时不时朝任冰藏身的那个乱石堆开枪。
李齐发环视周围,此刻他父亲带来那十来个手下就剩下阿路、小威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家伙。大少爷心头暗暗叫苦,这次说不定要栽在这里了!他压低声音问道:“爹,现在怎么办?”
“躲这别动!那小子不敢冲出来的!”李三全虽然嘴里安稳儿子,心里却已经没底,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他尚且未想出对策来应付,已经有个手下沉不住气爬起身来冲了出去。
“小威快回来!”阿路大喊着想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任冰躲在暗处开了一枪,这一枪打中了小威的腹部,那家伙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阿路怒吼一声,朝任冰藏身处连续开了好几枪,任冰却早已经躲到了石头后,这几枪打的石头上火星四射,却对他毫发无损。
火起的那一刻,李三全几个慌不择路地往回跑,老范却已经洞察了任冰的意图,他不愿意往任冰布下的陷阱里钻,他压低嗓门道:“那边一定不能走,这明摆着是华龙道啊,我们不能跟着他们一起送死。”
张管家四下扫视,焦急地问道:“那该怎么办?”两人说话间,火势已经散开。
老范脱下外套说道:“跟我来,从火里冲出去!”
“你疯了?”张管家失声问。
“现在的火势还不算很大,冲出去还有机会,晚了就来不及了!”老范说完不等他回答,一迈步就往火里冲。张管家无奈之下只好也学着老范脱下外套包着头,跟在他身后往火堆里冲。
刚冲进火堆里,老狐狸就感觉到一阵热浪猛扑了过来,他们两没命地往前冲,张管家感觉到自己就像要被烤熟了一样,四周都在燃烧,枯草劈啪作响,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在被烤熟。
好在这火刚点燃没多久,他们冲了几十米之后便跑出了火堆,一跑出来,两人立即都趴在地上打滚,扑了身上的火苗。张管家坐在地上呼呼喘气,老范解下头上那被烤的发烫的外套,一把扔在地上。两人死里逃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庆幸之色。
“吗的,这小子也太歹毒了!居然想烧死我们!”张管家坐在地上咒骂。
“这里太亮,容易暴露目标,我们先离开这里!”老范目光警觉地四下扫视了一番。两人立即往远处撤了一段,直到离开了火光的照耀范围,两人才稍稍安心下来,坐在阴暗处稍稍歇息片刻。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沟对岸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老范听了片刻后开口:“一定是任冰,我听得出来那是冲锋枪的声音!李三全那伙人都是带手枪的!看来他们真的中埋伏了!我们快去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