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步迈过去,我两腿之间也拉成了“八”字形,还好咱的牛仔裤是牌子货,结实,要换成别的,说不好现在就成开裆裤了。单手扶着大腿,撑住劲儿,我距离钱箱子已经非常之近了,远近刚好能够伸手碰到,钱箱子触手可及。
屋顶的窟窿里,落下来的月光,正好投射在我身后,在我身前照出很长的一道影子,影子在这一刻也随着我的动作而紧跟着变化,有一些不太好形容,跟倒映在红色地板上的皮影戏一般,不停的移动着,变化着。加之我的姿势比较古怪,这影子的形状也就变得更加不可理解了,缩成了一团黑影。
我稍微弯下腰,伸手提起了钱箱子,从手中传来的沉甸甸的重量,让我满心欣慰,真应了那一句为钱生,为钱死,为钱奋斗一辈子啊。钱到手之后,我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在屋内再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便想转身下楼,赶紧的回家,这地方我总感觉不太友善。
正在我准备收回张开的腿脚时,我从跟前的影子上看到有一些不太对头。这眼前我的影子上怎么……怎么多了一个脑袋!?
这还是我的影子么?我有点疑惑,便试探性摇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影子也跟着我摇动,但是多出来的那一个“脑袋”并没有跟着摇晃,好像是变小了一圈!而且我能明显的看到那颗脑袋上的头发被风吹的飘起来一缕,我立刻觉得脖子根冷了一下,闪电般急忙回头看去,身后什么都没有,这……怎么回事?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心里惊惊的,被从窟窿里倒灌进来的冷风吹了个正着,哆嗦了两下,赶忙用手紧了紧衣领,压在自己的心口,我对自己强调着说:“丁……丁向前,只是风吹的,淡定一些,自己可是个爷们儿,带把儿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怂?传出去还怎么见人呐……”对自己说道着,嘴里也是有一点结巴,为了分散注意力,我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胯下,这一眼,不但嘴里的话硬生生停住了,还差点把自己吓的尿出来!
我瞧见,在我身后有一双悬空的脚,那双脚没有穿鞋,指甲盖都变的发黑了,脚型非常的小巧,肤色不知道是被月光照射的,还是本就那么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一条条变黑的血管清晰可见!
那一双脚就在被我看到的那一瞬间,它迅速的缩了回去,这感觉……就好像有个人正……正趴在我的后背上一样!这个想法浮现的一刹那,我的后背一片冰凉,从头皮一通麻木直到后脚跟,牙齿都开始打架了,也闹不清是夜里太冷,还是被吓的!
我没有看到他的手,好像身后的这东西只有一双脚和一颗脑袋!我哪里还认为是自己眼花,赶紧抬头看眼前的倒影,那颗不会动的“脑袋”这一秒竟然也开始动弹了,那颗脑袋忽然移动到了我的左面一侧,正缓慢的转动过来,头发也一飘一飘的浮动!
我顿觉自己的呼吸都卡住了,耳边朦朦胧胧的一阵骨骼“咔咔”作响声,眼前脑袋的影子正在以一种极为不协调的角度扭过来!我就感觉下半身双腿一软,浑身无力,“咣”一下,我趴倒在地上了。
我想叫救命,却叫不出口,我就跟哑巴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思想和机体完全无法自主控制了,脑子一宕机,四肢也跟着全部僵住,好像真的被吓住了似的。但是人性的本能,求生的欲望还是促使我急忙一个翻身,仰面躺在地上,抓起手中的箱子在眼前不顾所以的乱拍,想要怕死身后的那个东西!
我紧闭着双眼,不敢乱看。又凭空乱舞了好一会儿,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也没被什么东西扑上身来,这一通神经质般的举动倒是累的自己不轻,我喘着粗气,钱箱子还被自己举在半空之中。这才敢睁开眼晴望去,一望之下,更是无解了,眼前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难道我又出现幻觉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上面的碎石块胳的我后背生疼,我透过屋顶的窟窿,甚至还能看到弯弯的月牙,月亮小的可怜,一些乌云不时从旁边掠过,可以把月亮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半坐起来身子来,我赶忙朝墙边移动,靠在那一扇被木板封死的窗户上,我才算松了一口气,搂着钱箱子,我又掏出手中的桃符横在身前,摸出我的手机来,在手机里寻找手电的程序,眼神也不时的乱飘,观察着眼前,以防在出现其他的突发情况!
屋内很安静,除了时不时钻进来一点冷风,什么异常都没发生,就是红色的地板有些瘆人,跟被鲜血淋出来的一样,看在眼睛里,色彩显得非常的压抑,让我紧绷的神经更加脆弱了,我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去看向别处。
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了几下,我调出了名叫“手电筒”的程序,赶紧的按了下去,还按了好几下,正期待光明重新出现在眼前呢,尼玛,屏幕突然卡顿了一下,程序闪退了!我心里那个气啊,张嘴怒骂了一声:“我草!高科技就是靠不住!”
手机看来指望不上了,怎么办?我有点迷惘,被刚才的一点小变故弄的我不敢往前走了,一直蹲在窗户前,不敢有所举动。这可怎么下楼?搬了搬身后的窗户,被封的还挺严实,木板特别牢靠,根本扯不动,从窗户往外跳也不可能实现了。我着急的额头也忍不住渗出了一丝冷汗。
要不是手中还握着桃符,我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呆在这屋子里,估计早就吓的不定成什么样了。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总耗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说什么我也得出去,实在不行……我……我在去找鹿鸣!想到鹿鸣,我心里一喜,我可以给他打电话啊,可是刚准备要拨号,又停下了。再次不止一遍的骂着自己,草,没事你换什么号!鹿鸣的手机号,我背不下来!
只记得他是移动用户!
我忽然发觉一个秘密,就是我坑别人不怎么在行,坑自己真是一套一套的,到处都是坑!保不齐哪件事就把自己撂进去了,这个事儿,我看样子是摆不平了,没有核心技术就是不行,还得靠鹿鸣!毕竟现在桃符已经有些损坏了……还不知道能够在撑多久,我心中只能这样打算。
我靠着墙壁,再一次缓缓的站起身子来,朝前走了一小步,胸腔里的心脏自然也是“砰砰”跳动不止,我将全部的赌注压在了手中的桃符上,只要保佑我走出这栋楼,走出这栋楼之后,我发誓再也不擅自干私活了!
脑海里很乱,手心中全是汗,就连我的呼吸都跟着放慢了一个节拍。
我又往前走出了一步,第两步,第三步,步子不大,却每一步都跟踩在钉子上一样,浑身颤抖着,生怕发生点什么。
随着我的步子,脚下那种“吱呀”“吱呀”的木板声也跟着在我身后响起来,这声音一传进耳朵深处,我后脑勺就一片发麻,头发根都在抖动,你说往后看吧,我不敢,不往后看吧,脑子里总是会联想,联想到我身后会不会真的有一只女鬼?一只只有一颗脑袋的裸体女鬼趴在我身后,在我身后俯视着我,悬在搬空晃啊晃的!
一想到这儿,我呼吸的频率都变了,别……别自己吓唬自己,我对自己嘟囔着。
眼看着来到了楼梯旁,就可以下楼了,一切平安,大吉大利!我索性回头看了一眼,让自己也放心放心!随即便飞速的扭头朝身后瞧了一眼,哪有什么女鬼,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屋内的月光下,还是一片烂房子应有的狼藉模样,我扶着楼梯,心里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屋子!
刚才下了两阶台阶,我忽然抬起头来,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无论我怎么回头看,我脑袋后面都会存有视觉盲区!难不成……那东西……它在我视觉盲区里?
还没等我细想呢,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身后绕了过来,紧紧盘住了我,我感觉的非常清楚,急忙用手去摸被盘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但是那感觉并没有消失,继续在我身上游走,十分冰冷!我的体温一瞬间都要被吸走的感觉。
我慌了神儿,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忙站在楼梯上不停的手舞足蹈,跟一个跳大神的一样,用手在身前身后不住的乱挥,乱挠!自己也忍不住的原地乱蹦起来,嘴里也“啊啊”的叫着,发泄着当时的恐惧感。
这感觉好像是要勒死我,我越是挣扎,身上被盘的力道就越大,而且这股力量正缓慢的往我脖子上蔓延,就像有两双手,在我身上游走,不紧不慢的想要慢慢掐死我……而且那种“呵呵”声又笑了起来!啊!……好疼,难道桃符不……不管用了么?我手里抓着的桃符没敢松手,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抓住桃符的手猛然朝身后挥去!
就是被桃符这么一挥,身上的感觉突然间消失了,我就觉得身后一松,整个人脚下没了重心,就跟风筝断了线似的,落脚点也没找到,身子一歪,“哐哐当当”直接就从二楼滚下去了,脑袋撞了好几下台阶,疼的我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了,闷哼着,一通滚到了一楼地板上,撞得我的耳朵“嗡嗡”蜂鸣不止。
强忍着疼,我捂着肚子,抬头间已经从门口看到街边的路灯了,我狼狈的想要爬起来,准备一口气冲出门外,这还没等我站稳身子呢,我就觉得握着桃符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包住了,一股强大的外力在压缩我的手心,想要借我的手将桃符捏碎!
一瞬间的强烈痛楚,让我的胳膊也紧跟着转筋了,整条手臂触电一般,瞬间没了知觉,手臂上任何感知也都消失不见了,五根手指根本动弹不得,就跟残废了似的!
我瞪大双眼,眼瞅着自己手心中的桃符被一股外力强行的捏碎成了好几半!碎掉的木渣有一些都扎进了自己的手心里,我一点疼的意思都没有!就在桃符裂开的一瞬间,从断裂的桃符中,崩飞出了一枚铜钱,力道之大,直接插在了旁边的地砖上,还冒着烟儿!这要是飞在了人身上,那还了得?
我咬着牙根,也不管桃符了,拔出插进地上的那一枚铜钱之后,我便连滚带爬的往门口冲去!
三步并做两步,我怀里紧抱着手提箱,几乎用脑袋把门硬顶开的,“瞪”一声巨响,整个人连带着箱子滚出了楼外,我借着后劲,一连滚了好几圈,直到滚到了马路牙子上,这才算停下!
躺在地上,我解放了一样不停地干喘气,浑身那个疼啊,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就觉得身体跟散了架似的,动弹不得。休息了片刻,估摸着也就五分钟,我才算勉强睁开眼睛,正好瞅见远处一个人正盯着我看。
我此时正巧和他四目相对,他也没说话,看我的眼神有点不解,他站在一根路灯下,似乎在小便呢。我看他带着安全帽,可能是这附近搞拆迁的,半夜里找不到厕所,才跑到这边来解决,没准他尿的正嗨皮呢,被我顶门滚地这动静给吓到了,这会儿正不解的瞧着我呢。我没愿意搭理他,希望他也别好事。
我一手撑地,缓慢的站起身子来,不紧不慢的拍打了一下裤腿上的泥土,又不忘捡起脚边的钱箱子,身体有些疼痛感还没消,只好半弓着身子,从容的在裤子兜里掏出一盒烟来,用嘴叼出了其中一根烟,身上摸了摸火,没找到,这才想起来先前被我弄坏了,丢在了二楼上。
心有余悸的回身望了一眼这栋荒楼,虽然逃出来了,我心里难免还是有点犯憷。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先去药店里买一些卫生棉和酒精什么的擦拭一下伤口先,别在感染了,我现在活的可在意了。
抬头又瞟了一眼那位民工兄,没想到那个民工兄弟方便完了,还一个劲儿朝我这边看,我心里有点不乐意了,嘴里叼着那一根微微弯曲的烟,率先打破了宁静,我冲他喊道:“哥们,这么晚了,咋还没休息呢?”
他听我这么问,微微一愣,只是象征性的回了一句:“啊,这……这就睡了,这不是出了洒泡尿嘛,那啥?你是没地住么?这荒房子不能住人,我们都是在里边大便的,你是没地儿住么?要不跟……跟我挤挤?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忽然之间,我有点感动了,婉言谢绝之后,我一瘸一拐的朝路口走去,记得这个点320路公交车应该还有,可是走了几步,我身体疼的厉害,一直不停的冒冷汗,身体告急,我便打消了赶公交的年头,还是先去药店看看吧。
来到药店,我的手上已经血呼啦一片了,身上也变青了好几处,不少的血液把衣服都弄脏了,就跟刚和人打完群架一样。给我擦拭伤口的这个医生,不止一遍的问我,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手心里扎进了这么多的木刺?要是不及时处理好伤口,会感染的等等,一堆废话。
我只好讨瞎话了,总不能什么实话都告诉他吧。好在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筋骨,倒无大碍,医生又给我开了一些药,主要都是外敷的药膏,并嘱咐我说伤口不要沾水,一天一换,一共花了几百块钱,我点头应着,这才走出了药店。
差不多夜里十点多钟了,公交车已经停运,很多小卖部和服装店这时候也已经多数关门了。但是路上还是有不少的行人路过,回想起自己刚才经历的那些事,总感觉我和这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低头看了一眼桃符中崩出来的那枚铜钱,上面锈迹斑斑,铜钱本身都变弯了,随时要断成两半的样子。这下见到鹿鸣我可怎么交代,他从小带到大的物件,让我两天就给玩坏了,我的那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被我弄坏之后,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敢和家说呢,这下把事弄的可真够瓷猫(操蛋)的!
娘的,倒霉事都他妈找我身上来了!
不行,弄坏了也得先去找鹿鸣,这事我自己越想越玄乎,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当即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朝崂山区鹿鸣家方向奔去!
坐在出租车等红灯的时候,的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呦,哥们,跟谁干架了这是,伤的不轻呐?那小子怎么样?进医院没?”
“死了。”我冷了他一句。
一听这话,的哥老实了,那脸色变化之快,极富戏剧性,脸色瞬间就青了,一路上,非常安静,一句废话都没说,连自己电话响的时候他都没敢接,我只好强忍着笑意,硬撑到鹿鸣家小区门口。
下车的时候,的哥还免了我车费的几块钱零头,没等我说上一句谢谢呢,他转把就跑了,那油门轰的,跟见到城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