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顺着刀口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被鲜血浸红的刀刃掺着雨水,滴血成注,鹿鸣稍微伸直胳膊,想将血液滴在我的身上,血液遇到雨水很快变淡,将他的整条手臂顷刻间便染的通红。\t
我打着冷战,牙齿也在不受控制的打架,天上的雨滴太密集,打的我眼睛睁不开,只好不停的眨眼,拼命挣扎着,我扭动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一寸一寸往后退去,尽量使自己远离鹿鸣。
血液好像烧滚的热油,滴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噼啪”声,在地面上鼓起一个个白色的气泡,气泡爆开以后还会冒出一股白烟儿,随着鹿鸣手腕上的血液在地面上的雨水中晕开,这些白泡泡也愈加愈烈,很快的在地面上扩散成一片红色的血晕。
这一切的变化过程都没有逃过我的双眼,虽然因为雨水的原因,我的眼睛变得发涩难忍,可我还是忍不住直勾勾盯着看去!
鼓出水面的白泡泡数量成几何倍增长,几秒前还只是一片,这一刻数目已经多的数不清了,跟蜂窝的表面一样,密集感让人看后直咬后槽牙。白泡泡紧跟着接连爆开之后的烟雾,并没有随风散去,一缕缕烟雾就这样不停的盘旋,开始逐渐的汇聚到一起,烟雾随着鹿鸣的血滴越聚越多,已经达到了肉眼清晰可见的地步了!
我身子扭动的频率更快了,想要赶紧爬向楼顶的出口处。这股烟雾似乎晓得我要逃跑一样,开始朝我这边飘了过来,我赶紧闭气,要是不小心吸入会不会就嗝屁了,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
于是我憋着气,跟个大豆虫一样,一拱一拱往前蹭去,憋气能憋多久?我撑死一分钟,根本没挪腾出几步呢,就已经是面红耳赤,快要撑不住了,我看着眼跟前那些烟雾依旧环绕着我不肯散去,忙在原地不停的鲤鱼打挺,想把这些烟儿给荡开,一连做了好几个,不但丝毫效果没起到,自己最终还是没撑住,实在憋不住了,忙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这些烟雾就跟平常吸烟一样,被我吸进了肺里,就觉的自己心口处一下颤抖,整个五脏六腑一阵透心凉,那感觉,就有点像是在大热天光着膀子喝扎啤一样,一道凉意顺着嗓子眼灌入了身体内,我忍不住浑身跟着都抖了一下,呼气的时候,这些烟雾则被呼出了体外,随风散去。
吞吞吐吐,一连好几口,每一次呼气我都觉得自己好累,精力极速萎靡,眼前看东西都有些发散了,身子也微微瘫软下来,想要睡去,刚才挣扎的那股劲儿早被抛到脑后去了,只想睡觉,若不是雨滴打在脸上,我早就意识模糊了。
正在我意识迷离之间,一个人打着大雨手电筒上楼顶来了,手电筒的光亮一晃一晃,先是扫了一下鹿鸣,后又照到了我这边,我被这强光一刺激,稍微清醒了一些,忙想要喊他,想祈求他救命。但我嘴巴只是一张一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那股烟雾还在不停的被我呼吸,吞吐,我像是被麻醉了一般。
(大雨手电又名狼眼战术灯,是采用LED技术的手电。)
那个人影原地伫立了片刻,转身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听着传来的水花声,他距离我越来越近,直至他蹲在我的身旁,用手电照着我的全身,开始上下打量我,嘴里发出一些声音,我努力辨听,他像是在说:“啧啧啧,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我和他的距离只有不到半米,我打量了一下他,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雨衣,将脑袋掩在里面,浑身被雨衣裹得严严实实,踩着一双黑雨靴,我除了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一双手,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观察不到,他会是谁呢?
正在我猜想的时候,他将手电筒的光亮反打在自己的脸上,对我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微弱,但是我听的极为直切!
藏在雨衣下,他说道:“小丁,你没想到吧?”
他!他是金庚越!
“哎……!”金庚越一砸吧嘴,拍了一下我的右脸,自云道:“我就是说嘛,像你这么个棒槌,怎么可能会将我的局给破掉,原来是身后有高人呐?哈哈哈,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转身瞧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鹿鸣,话语之间带有极为浓烈的杀意。
金庚越突然话锋一转,表情迅速阴沉下来,他拉住我的衣领,对我吼道:“你个二青(213),知道我在青岛找到可以布局的地方有多难么?我花了两年的时间,两年!被你们这帮孙子给我破坏了,就为了你自己那点小财,你差点让我反陨自己的功力和修为!”
我看着眼前的金庚越,跟昨晚吃火锅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他面容扭曲,不停的冲我辱骂着,好像我跟他有深仇大恨一样,恨不得将我先分尸而后快。这一时刻,我已经做好任人鱼肉的觉悟了,如果我能开口说话,绝对对他说一句特豪气,特爷们的话,就是:“你上吧,不过记得要温柔点!”(别笑,我不可以卖萌啊?)
金庚越并没有按我想象的那样,上来就扒我衣服,而是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脸,略感兴趣的说道:“有一个稀罕事儿,我之前调查你的时候,发现你小子命格很奇怪,丁甲不全,就你这样还倒腾凶宅,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丁甲不全者,易招官鬼。)
金庚越忽然松开了我的衣领,用手电筒顶了顶雨衣的帽檐,对我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局并非你破,我也不必非得跟你过不去,只不过救你的那小子,哼!让他也尝尝锁魂的滋味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金庚越已经径直朝鹿鸣走了过去,我想阻止他,根本无能为力,现如今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人?省省吧还是!
金庚越打着手电筒,来到鹿鸣身边,借着手电光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鹿鸣,从下到上,那认真劲儿,真跟KTV里选“公主”似的,打量的同时,金庚越将手电光特别留意了一下鹿鸣右臂上的纹身,看清了纹身的图腾之后,金庚越不禁唏嘘道:“呵,是大宗者?无孔不入,真是多管闲事!”
(注:中国是个文明古国,根据有文字记载而流传下来的玄学道统从一门变化为万门,派派相关却又不合,至于到底有多少派系,不得而知,其大宗者有茅山,闾山,吕山,凤阳,天师,鬼山,阴山,巫山,白莲,五雷,铁公等等。)
金庚越说完这句话,忽然神经病一样乐了起来,都快直不起腰了,手还连忙拍着自己的大腿,跟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一样,这模样八成眼泪也得跟着流出来了,他一边半喘着气儿,一边乐呵的说道:“好,好,你破的那局我看了,很不成熟,今天让我给你长长知识,让你也尝尝你们大宗者的禁术!”
话还在说着,金庚越用一个很滑稽的姿势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刈金(通俗的来说,刈金就是一种祭祀用的金纸),将其在手心中铺开,金庚越用手指尖点了一下鹿鸣胳膊上的血迹,开始在上面书写着什么,嘴里还一边说着:“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过你应该是走的主流派系,不过还是年纪太轻,功力尚浅,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让你也尝尝阴山派的滋味儿,成不,你说?哈哈哈!”
(注:虽派系众多,但大致可分为两大类,一类以天神为主流,一类以阴神为主流,阴山派则是以阴神为主,而且最为厉害。)
我虽然身在远处,仍旧能听见金庚越的话语里充满挑衅,他的声音很大,足以压过这落雨声。我在不远处拼命仰着脑袋,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等鹿鸣醒后,我可以把这一切告诉他,不然自己真就是猪一般的队友了。
金庚越用血在刈金上写完之后,将刈金折叠了几下,捏在了手心中,然后掏出一根香来,好奇葩,怎么他和鹿鸣一样,随身带着香,这都是养成了什么习惯啊?将这张刈金刺穿后,金庚越随着用防风打火机将香点燃,立在了鹿鸣跟前地面上的积水中。
这一根香就跟防水的似的,遇水不灭,风吹不倒,跟一根铁钉一样,紧紧的钉在地面上。这还不算完,“叮叮叮”几声脆响,金庚越将手中的一把铜钱仍在地面上,铜钱散落地上发出声响的一刹那,我忽然觉得我身上的鱼线也跟着变紧了一下!
怎么回事?有异常!我还以为是错觉呢!
金庚越将铜钱捡起,又反复扔了两次,每一次铜钱被扔,这香好像就会凭空短一截!一连扔了五次,在第五次的时候,铜钱蹦了几下火星,全部碎裂了,那根立着的香此时也变得只有半截小拇指那么长了!金庚越蹲下身子,捏起那小半截香,用嘴冲着香头的火光处吹了几口气,火光一下比一下弱……
我赶紧看向鹿鸣,这是什么情况?
鹿鸣先是稳如泰山的身子开始摇动,他的手臂刚才还绷直着呢,这会儿竟然瘫软了下来,原本睁大的眼睛也快合上了,随后跟着金庚越手中那一抹香头的火光熄灭,鹿鸣“咕咚”一声,头冲地,直接栽倒了下去,这一下摔的,看的我都肉疼!
挂在鹿鸣衣服一角的鱼钩,上面的铜钱一瞬间突然变得通红,火烧过一样,我身上的鱼线瞬间勒紧了数倍,刚才我还喊不出话呢,被这鱼线一虐待,我“嗷”一嗓子,整个人跟掉进了绞肉机一般,屎尿齐发,我多想在这一刻变身力王,一下就可以把这破鱼线撑断了!
我五脏六腑中的那股寒气在这一刻开始蠢蠢欲动了,鱼线勒的我越紧,那种感觉越加强烈,我都觉得我的手臂肯定已经被这线勒伤了,这时候的一秒钟对我而言比一小时都要漫长。
终于鱼线的强度还是拗不过人体,鱼线顷刻间“噔噔噔”几下脆响,全数断裂,我整个人浑身一轻,一股呕吐的欲望随之从胃里直顶上来!立时,从我口中喷出一大股的烟雾,那个喷雾的模样,像极了“溜冰”的人呕吐雾气的模样,在我呕吐的时候,我的嗓子眼里竟然发出了两种声音,一种是我的,另一种像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那一股雾气随着鹿鸣衣角的铜钱,一同朝金庚越飞射了过去。铜钱速度明显比雾气速度快,先一步直逼金庚越的面门!
金庚越哪里料到还有这一招,一个快速后退,还是没能来得及躲闪开,只怪这铜钱来的速度太快了,眼前就是闪过一道金色的光,结结实实的轰在了金庚越的脸上,这股力道将他带飞出去约有四五米远,他连着在楼顶上滚了四五圈!
单是摔这一下就够受的了,更何况还是他这把年纪,一把老骨头了!估计医院里没几个月他出不来了,那股雾气也紧随着接连而至,丝毫不客气半分,就想往他身体里钻!
金庚越此刻单膝跪地,擦着嘴角的血痕,受的伤不轻。雨衣已经在滚动的过程中被撕裂了,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把的铜钱,一下塞入嘴巴中,撑的嘴巴圆圆的,沾上血液的铜钱似乎威力更大,他一鼓作气,冲着迎面而来的雾气就把这些铜钱喷射了出去!
带着血液的铜钱在跟这些雾气接触的一瞬间,凭空一声巨响,就跟一堆火药被点燃了似的,眼前闪出一片刺目的白光,闪的人眼睛立刻一片爆盲,那爆炸声也是不言而喻,耳朵直接就“嗡”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股冲击波迎面而来,一直在地上躺着的我都感觉到身边传来一股推力!
金庚越可就惨了,冲击波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他人跟一个被抛向空中的香蕉一样,翻着跟斗,表演着筋斗云,呈现抛物线掉到了酒店后面的树林中去了,是死是活,全看天命。空空的屋顶上,只剩下了我和鹿鸣,爆炸后弥漫在屋顶的怪味儿很快被雨水和狂风洗刷干净了。
我躺在水泊中,看着天上不时闪过的一道道闪电,淋着雨水,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