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枭被床上躺着的活死人吓得一大跳,他哪见过这个,原本以为兴许是帮人看个相解个梦,或是忽悠忽悠命理风水,谁能想到竟然碰上了这样的情况!
陆枭的脸色立时就不好了,他一不是真神棍,二不会看病号脉,三也没有那个体力拔腿就跑,就只能傻站着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中年文士见状问道:“陆先生,可有破解的办法?”
陆枭转转眼珠子,“这……实在是棘手,你先将来龙去脉告诉我。”
中年文士立即将实情说了出来:“主公喜爱游历,五湖四海增长见闻。约莫半年前,我随主公一起出发,直奔北去。主公交游广阔,大多地方都已去过,便去了更远些的地方。那边地处边陲,风俗特异,主公游玩时遇上了一只古玩,十分喜欢,便将它买了下来,赠与了友人。”
说着,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活死人,想来这位友人便是他了。
“一开始并无异样,我们一行游玩够了便要启程回返,可打那之后……”中年文士原本脸色也不大好,此时更加面无人色,“打那之后,一路便遇到了诸多怪事。”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中年文士心有余悸,语气中带着恐惧。还没说到正题,陆枭就已经心虚了,“遇到了什么……?”
“鬼打墙。”
陆枭松了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吐完,中年文士就又说道:“这是一开始。再往后,就是白日见鬼,走水路遇上水鬼,走陆路碰上厉鬼索命。主公和公子的情形一日不如一日,可大夫却束手无策,查无病因。”
“最后,竟然还遇见了阴兵借道、百鬼夜行……!”
陆枭只见过一次鬼,便从此不敢再走夜路,他们竟然碰上了这么多的怪事……
陆枭猛地一个激灵打起来,这屋子里的三个人,没一个面带人色……可别都已经是死人了吧……
陆枭顿时就往后退了两步。
那中年文士见他怕了,连忙上前两步,抓着陆枭的手“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先生救我主公啊——!我们原本要回都城求救,却听闻了先生大名,先生必有通天本领,求先生救我们啊!”
陆枭被他一抓,倒是摸出了几分热乎气,也不再怕什么。可这本领他是真的没有呀!
中年文士见他犹豫,立刻抛出了好处:“我乃天都人士,姓钟名子厚,是主公府上门人。主公乃是北地王,钟瑁。若先生能帮主公脱困,必有重谢——”
这个武朝除了皇帝,还有两位异姓藩王,其中一位便是北地王钟瑁。
陆枭真是想不到,藩王竟然会来这钟小地方。
陆枭挺心动,可他也确实没本事。他假模假样的接着询问,想试试能不能瞎猫撞死耗子琢磨出什么土办法来。
“是什么古玩?”
“……这,听说是有人掘墓挖出了个碗来。”钟子厚说道,“那碗十分古朴,造型奇特,主公喜爱收集,便买了下来。后来出了这些事情,原本没有怀疑到那碗上,可唯一遇上的稀奇事,也就唯独是它了。后来便拿了那碗,找了个典当行的掌柜看了看,那掌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那碗是用人骨做的。”
陆枭当然不懂这个,却想起了曾经很火过一阵的人骨念珠,也是用人骨打磨成珠子穿成的珠串。只是人骨都是取自修行僧人,将珠串制成法器,可以降妖除魔,做法平息冤孽,使生者平安,使死者安息。这骨碗这样蹊跷,那骨头会不会是取自罪大恶极的魔头,又或是受人凌虐致死的饮恨而亡的人?
陆枭将这番话说出来,钟子厚连连点头,“我等不如先生博学广记,等我们察觉到那碗不对劲,已经离开了边疆异族,故而不曾听说过这样的风俗。我们也确实这样怀疑过,也曾寻到了高人,可……并没什么用处。”
事已至此,陆枭也真是没辙了,便想走。那钟子厚也顾不上cos诸葛孔明了,双目含泪绝望的看着陆枭。
陆枭摇摇头,“这东西太过厉害,我也只是凡夫俗子,实在无能无力。”
说着便要走。
陆枭一转身,目光扫过了旁边坐着的藩王钟瑁,突然就顿住了。
陆枭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原本刚刚他什么都没看见,可眼下,他却清晰的看见,那钟瑁的身后趴着个人!
陆枭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坐在地上,被钟子厚一把扶住了。钟子厚又惊又喜,满是期冀的问道:“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陆枭连指都不敢去指一下,只说:“有人……有人掐着你主公的脖子……!”
钟子厚瞪大了眼睛看向主公,钟瑁只是歪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忽然转过眼睛来看向他二人,才看见钟瑁眼里早已经满是血丝,一双眼猩红,骇人无比!
钟子厚也不禁退后了半步,忽然拽着陆枭的手臂就往外跑,“多谢先生!先生果真有本领!能有先生一双眼看出症结,真是有了大助力!”
陆枭也跟着他跑,便又听钟子厚解释道:“道法高人确实有,可毕竟都是肉体凡胎,看不得那么清楚真切,自然就找不到症结所在!先前我们一直以为,主公是受了牵累,阳气耗尽,今日才知……才知竟是如此!”
陆枭一路跟着他跑到了道观里请人,又返回来,从旁帮着祛除邪祟。虽然没能彻底成功,可好歹让钟瑁缓上口气来。
钟瑁虚弱的说道:“多谢……陆先生!”
钟瑁一缓上来,就要继续赶回都城去,想求道法高深的天师来帮忙除掉妖物。
随行的自然还有陆枭,钟王可舍不得他这样的能人异士。有道行的高人不难找,难找的是陆枭这样开了天眼,能看三界万物的眼睛。
钟子厚立即就开出了各种好处,许了身份地位,黄金万两,只求陆枭投奔他的门下。
黄金万两陆枭没什么兴趣,他想要的是,完成任务。
陆枭将自己的经历一说,钟王与钟子厚都是一番唏嘘,立刻表示可以为他鸣冤,不但能解除这段婚姻关系,更能惩戒陈家一番,还他清白。
陆枭哪能不肯,立刻就答应了。
钟王急着要赶路,便要马上替陆枭恢复清白,好让陆枭护送他们启程。便吩咐了钟子厚第二天就陪着陆枭去击鼓鸣冤,尽快将事情办好。
两人便约好了第二天一大早,衙门门口汇合。
钟子厚进士出身,虽然未能高中前三,但也是天子门生。全国学子无数,经过童试、乡试、会试,省试各种试,最终取得名次,才能参加殿试,有机会得见天子,取得进士身份。
钟子厚站在陆枭身后,看着陆枭击鼓鸣冤。
衙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不多一会儿,便有衙役出来将他们带了进去。
县太爷一见陆枭就头疼,他结了阴婚到现在,统共也没几个月,当初这个书生实在太能闹腾,天天都来击鼓鸣冤。
钟子厚当堂一站,连跪都不跪。衙役“呔”的一声吼,问道:“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钟子厚眼神都不带挪一下的,“我乃二甲进士钟子厚。”
县太爷的眉毛一跳,觉得有点不大好了。
“进士”只是一种学历证明,并没有官职,但有了“学历”就不必跪地方县官。虽然进士是民不是官,但是……进士兴许比县太爷还要牛些,这群高才生手握各种资源,有各路同窗老师,保不齐就和哪个官宦贵族有点联系。
毕竟进士是一步一步考出来的,在帝都闯荡过,在都府求过学,是天子门生。县太爷虽然是官,可也只是个芝麻大小的地方官,这要万一再是捐的官……呵呵。
钟子厚是钟王的门客,出口成章、舌绽莲花,张嘴跟开□□似的,突突突就把县太爷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事儿原本陈员外就不占理,只因为他有钱有势,别人不愿开罪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事儿和了稀泥。如今有人站出来说理,县太爷自然词穷。
可那陈家毕竟是一方首富,县太爷也不好马上就给出答复,便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
钟子厚半点不忧心,当即便答应了,“陆先生同主公在‘顺来客栈’下榻,还请知县大人速速裁决。”
一听“主公”二字,知县立刻就惊了,能让一个二甲进士叫主公的人,怎么也得是个藩王世子之类的达官显贵吧?
知县怎么也想不到,陆孝这么个三代贫农的平头百姓,是怎么和那种大人物攀上关系的。
县太爷前思后想,索性如了陆枭的意,陈员外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地乡绅,除了有钱还能有什么?
告完状没两天,案子就结了。
结案那天,衙门口聚的人更多,亲眼见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员外老爷被押上了公堂。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判陈员外罔顾理法强拘了陆孝,让其与长子陈竞昌行了阴婚之礼。县太爷当场便判婚姻无效,陆孝与陈竞昌的婚姻关系根本作不得数。
县太爷一挥手,将陈员外带下去,打了三十大板。
两个衙役敲着锣,将判决大声宣扬出去,一路往顺来客栈报信去了。
陆枭拿着一纸判决,听着脑海里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好半晌缓不过神来。
他先是莫名其妙的名声大噪,引来了路径此地的北地王钟瑁。又莫名其妙的看见了阴魂,竟然因此得了王爷的青睐,直言要替他讨回公道。
这短短几天的工夫陆枭就完成了任务,快得让他反应不过来。
要说这次的任务,陆枭几个月来受了几次惊吓,还差点让人烧死,可算不得轻松,可要说不顺利吧……
不是说好了,是离阴婚么?说好的人鬼情未了呢?
一开始陆枭确实想踏踏实实的想走种田逆袭的路线,可非有灵异事件窜出来捣乱,陆枭临时抱佛脚学了一些道家知识,就是为了和死鬼陈竞昌斗智斗勇,结果……结果竟然就已经离婚了!都离完了,也不见这死鬼露一回面!
既然没你的戏份儿,你没事儿瞎逼得瑟啥?!抢什么镜头?!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着个?!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的,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
陆枭嘴里刚嘀嘀咕咕的数落完,就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都不对了。
桌上点着的等好端端的突然熄灭了,一股寒风顺着窗缝袭进来,吹得陆枭直打寒颤,后背透心的犯凉。
陆枭刚要起身想把窗户关严,一回身,就看见背后悄无声息的立了个人。
那人脸色青紫,翻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陆枭。
陆枭吓得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又坐回了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