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佩服来,陆枭对博纳恩真是挺服气的,心里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按理说,他以前打了么多里外不是人的离婚官司,前一秒还争得面红耳赤撕心裂肺,结了官司就风度翩翩笑脸迎人,这一套做下来也是信手拈来,算得上是混社会的老手了,可跟博纳恩比起来还真不是一个段位的。
让博纳恩笑脸迎人?呵呵,这一巴掌还没打完呢。
陆枭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毕竟挑事儿的中年雌性已经处死了,五个雄性也当场就死了仨。他们毕竟是新官上任,惩罚太过恐怕伤了人心。再说那些死了的族人谁没有个亲朋好友,被那哀怨的眼神盯上个一时半刻,那滋味也是够够的了。
更何况祭司的贞操捍卫住了,巴卡维的威严也是更胜以往,再也没人敢小瞧这个雌性首领了,这一出杀鸡儆猴之后再不敢有人敢触怒首领。况且博纳恩救下了陆枭之后,俩人就直接离开了,这事儿就算是翻了篇。
谁知道,陆枭觉得这事儿过去了,博纳恩却没过。
他们俩人亲亲热热地滚了一宿的床单,博纳恩精神饱满满面红光,可一出了帐篷就是满脸的天寒地冻。
那五个妄想睡了祭司的雄性兽人,其中有三个已经被博纳恩亲手杀死,另外两个被族人们押了上来,抛在了巴卡维的脚下。
博纳恩站在帐篷前,问他们,“祭司是兽神宠爱的子民,是部落的大人,不能冒犯,不能违背,要像忠诚于部落一样忠诚于祭司,要像敬畏巴卡维一样敬畏祭司,要像敬爱你们的阿姆一样敬爱祭司。这是代代相传的规矩,对吗?”
两个兽人匍匐在地上,抬头看着巴卡维,纷纷点头,“对。”
“可是你们违背了祭司的意愿。”博纳恩看着所有人,“祭司大人要求你们住手,不然就要以兽神的名义诅咒你们。你们宁可被诅咒,也要违背祭司大人吗——?”
族人纷纷瑟缩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两个兽人脸色顿时变了,“不!我们不敢!”
“巴卡维的雌性是只属于巴卡维的,对吗?”
“……是、是的……”
博纳恩蹲了下来,深棕色的眼睛牢牢地瞪视着他们的眼睛,“那为什么要碰我的雌性?!”
那两个雄性仿佛被灼伤了眼睛,不敢与博纳恩对视,低着头求饶:“族人说两个雌性在一起是不对的……两个雌性生不下崽子,是受兽神厌恶的。”
“兽神这样说过吗?”博纳恩问道。
“……没有。”
“是谁?是谁说的?”
“是、是法、法巴——”
博纳恩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近乎咆哮的质问道:“法巴告诉你的,那么你们就听从法巴的命令——?是你们想挑衅我,还是法巴想做巴卡维——!?”
两名兽人顿时吓得打起了哆嗦,“我们……我们也觉得两个雌性在一起——”
不等他们的话说完,博纳恩的就打断了他们,凶狠的质问道:“你们觉得?你们是谁——?”
博纳恩缓缓站了起来,睁大眼睛怒视全场,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粗犷低沉的嗓音响彻部落:“我是巴卡维,兽神之下,就是我——!”
一时之间,部落的族人仰视着博纳恩,竟被这样一句话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看傻了眼。
在这个尚无人会装逼的时代,他们被一脸王霸之气的博纳恩糊了满脸,他们的耳朵里回荡这那句“兽神之下,就是我”,激起了胸膛里的满腔热血,就好像他们的首领真的成为了兽神坐下一员猛将,已经登上了天国成为了第二大神明。
“巴卡维!”
“巴卡维——!”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苍狼族人齐声呼喊着,伴着苍狼悠长嘹亮的嚎叫,响彻大地。
那两个倒在博纳恩脚下的兽人,伏低了身体,几乎五体投地,再不敢直视首领。
博纳恩忽然抬起了手,所有人都福灵心致的齐齐止住了呐喊,他低头看着他们,“触怒我,就要得到惩罚。”
两个兽神瑟瑟发抖,却像两只鹌鹑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博纳恩示意站在身旁的下属,接过了骨刀,高高举起了手臂。
一声惨叫响起,兽人以为自己大难临头,头死死的抵在大地上。过了好一会,他抬起满是冷汗的脸,竟发现自己还没有死。
他看着面前的一小滩血迹,和满是血的手,没想到他竟只是被砍去了小指!
他欣喜若狂地捧着自己的左手,将拳头扣在胸膛上,匍匐在了地上,为自己能逃过一死而低声啜泣起来。
另一个兽人简直不敢相信,他小心翼翼的向着巴卡维伸出了左手,等待着巴卡维的处罚。
陆枭在博纳恩身后的帐篷里偷看着,简直被雷得不要不要的。
博纳恩剁了他们的手指头,能认罚不心存怨恨就已经不错了,他们竟然还心悦诚服了。
要知道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身体的部件是最珍贵的,少了一根手指头,掷出的标枪可能就失了准头,握着兵器的手可能就不那么有力。他们不但没觉得博纳恩严厉,反而觉得他宽容大度,一个个都做出誓死效忠的架势。
眼看着博纳恩砍下了另一个人的小指,那两个兽人竟然立刻就站了起来,掉在地上的手指头看都不看一眼,对着博纳恩又是行礼又是忏悔。
博纳恩这才算是打完了这一巴掌,举起双手,高声说道:“再三次日落时,我与祭司将会举行仪式,我们将只属于彼此,从此以后谁也不能碰祭司!在仪式之后,我们就可以享用新腌制的鱼肉和水果,彻夜狂欢——!”
人群顿时又响起了一阵欢呼。
狂欢就是那个甜枣。对于这些努力储蓄粮食过冬的原始人来说,任意享受食物,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陆枭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些挥霍了的食物,不是还得由他们加班加点的补充么?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究竟有什么可值得欢呼的?
……一定是陆骁六年的经历比不上博纳恩的魂穿,嗯,肯定是的。
人群散开之后,博纳恩回到了帐篷里,一把抱住了陆枭,“三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他双眼明亮得像是黑夜里的星辰,“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对你动手动脚了。”
陆枭一笑,摸了摸他硬得扎手的头发,“嗯。”
博纳恩低头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便放下了他出了帐篷,大声喝道:“现在出猎!赶在黄昏前回来——!”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传来了应和声,一队兽人收拾好了东西拿上武器二话不说就跟着博纳恩出发了。
陆枭惦记着三天后的仪式和狂欢活动,跟着负责采集的雌性一起组了队,只想多弄回点食物或是漂亮点的装饰品。
这地方要啥没啥,临出门前看着那光秃秃的大空场,尼玛这心真是塞啊。
原本陆枭还打算着帮忙分担一下食物的采集,结果采着采着,注意力就全被那些花草奇石吸引走了。而周围的雌性们倒都很恭敬,甚至都有些殷勤了。
陆枭出门一路上什么波折也没有,安安心心的出了门,又全须全影的回来了。之后三天,便全心操持起了仪式的事情。
兽族部落的合并有仪式,然而兽族部落中的某两个人的结合,却从未正式办过祭祀仪式,哪怕是历代首领也未曾有过。
只有每年一次的求偶节,两人帐篷里小树林中那么一滚,就算是成了。他和博纳恩的仪式反倒成了开天辟地头一遭。
陆枭脑袋里天马行空的琢磨着,摆弄着手里穿成一串的彩石项链,倒也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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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难听的鸣叫声自天空中传来,一只灰黑色的大鸟掠过天空,嚎丧似的嘎嘎叫着。
一双冰冷巨大的琥珀色眼睛睁开了,它缓慢的站了起来,直起了身体。它晃动着巨大的头颅,看着周围稀疏的树林,缓步走出了巢穴。
树林中静悄悄的,只有头顶偶尔有鸟类飞过,这头巨兽栖息的巢穴仿佛没有活物胆敢靠近。
它绕着这片树林走动着,每踏过一寸土地就在上面留下一个浅坑一般的足迹。它转动着头颅,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整片树林都好像因为它的动作而微微震颤着。
林子里静得只听得见它的脚步声,它的瞳孔陡然紧缩成了一道竖线,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陆——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