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杀生成仁
“这次得知是你这泥鳅是这群虾兵蟹将的统帅,我特别要求穷奇神上派我前来诛杀你这家伙。你不知道我等了这一刻有多久,多难受。没想到你过了这许多年还未吸取当年的教训,居然自投罗网撞进我所布的铁索连环阵,倒是省了我很多功夫。”
凿齿冷冷直笑,双目中如有火焰跳跃,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气透体而出。
五亲王眉毛一扬,缓缓站起,面对凿齿殊无畏惧,大笑道:“我看只有你这种猪头狗脑才会布下这种狗屁船阵。”忽然回身高喝道:“倒下火油,弃船点火!”
听到五亲王说自己是猪头狗脑,凿齿几乎连肺都气炸了,真气怒爆,就要栖身杀近。听的他后半句,表情却是愕然迷惘,稍稍一愣,嘿嘿冷笑道:“哈哈,明知不是对手,想要烧船自戮么?”
五亲王面无表情,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暗地里却在御气疏导受损的内伤,突然如苍鹰搏空,朝后急退。
“想走!没这么容易!”凿齿原本正用戏谑的眼神审视着五亲王,却没有料到他会这样不战先退,原本的骄傲好似被打得粉碎,自己就好像老猫,已经用锋利的爪子按住了一只随意处置的老鼠,却忽然发现这只垂死的老鼠一直在调戏自己,不仅在他的脸上拍了一巴掌,还被他逃脱了自己锋利的爪子。心下恼怒,简直是**裸的侮辱,以他心性如何能忍受?身随意动,渡空急追,苍旭云戟高举过头,朝五亲王雷霆怒斩!
两人对彼此都十分了解,五亲王也料到他必有此招,反手将龙枪挥出,横搁在后背上,苍旭云戟重重的砍在龙枪之上,火花四溅,被那巨力所震,五亲王全身骨骼都似散架了一般,张口吐血,速度却更加迅疾,骤然间又朝前飞出数十丈,和凿齿拉开了距离。强忍锥心剧痛,聚气疾飞,丝毫不作停留。
“哪里跑!”凿齿怎容他这样在眼皮底下逃走,咬牙切齿,聚气太冲,全力御风飞驰,紧随其后。
玄冰宫众将见五亲王形势危急,纷纷抛下颤抖的风妖,弯弓搭箭,白羽利箭冲天激射,咻咻破风怒鸣,连番攒射。
片刻之间,就有上百支箭矢飞旋如雨,形如团状,隔在五亲王与凿齿之间,四面八方的朝他射到。凿齿冷笑一声,避也不避,双掌隔空朝下一按,护体真气闷声叠爆,乒乓之声不绝,箭矢方甫撞中,立刻四散倒飞。双掌急扫而过,气浪破掌狂喷,那冲天乱飞的箭矢犹如被无形大手控制,倒旋飞舞,又以更快的速度激射而下,惨呼迭起,数十人猝不及防下不及躲避,被铁棘箭贯穿倒地的钉在甲板上。
凿齿凶焰一旦被挑起,如大潮泛滥,洪水冲堤,一发不可收拾。也不分敌我,只管将密密麻麻的箭矢以真气压制反射,所过之处,下方船只甲板上的人影接连栽倒,血腥气弥散在空气中,浓烈的呛鼻。
风合兵士原本见首领如此神威正欢呼雀跃,却眨眼间就遭到灭顶之灾,见他神情张狂,连他们的性命也没有一点点顾惜,顿时人人自危,慌不迭的寻找掩体躲避。反而冰宫勇士勇猛顽强,不顾生死依旧连珠急射,团结一心,只想拼劲全力拖延时间,让五亲王能安然撤离。每个人都神情坚毅果敢,面对倒飞而回的夺命箭矢,没有一人退后一步,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因为他们明白五亲王不能死,他的命关系到这战的结果,在如此生死存亡之际,玄冰宫所有人都拧成了一股劲,表现出不同于大荒**大多数军队所没有的凝聚力。
“个人生死不值得一提,综观全局,顾全大局才是一场战争的真谛!”每个将士都在心中默念,浑身所有能够使出的力量和潜能都在此得到了最大的发挥。有些甚至将五指都被弓弦割裂了,果断弃弓然后拔出腰刀砍翻从身旁跑过的水合士兵,从对方身上抢下长矛类武器奋力朝着凿齿投掷,战局之惨烈可见一斑。
五亲王看着这些平日里亲头手足的亲兵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那一团团爆开的鲜血犹如红花在眼中绽开,痛彻心扉。虎躯微震,牙齿因为太过紧咬而发出咯咯的声音,默念道:“我不会让你们白死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坚毅,竭力平定心绪,再不朝那战场看去,直直的朝着玄冰主舰飞掠。
此时,经过了玄冰众将舍生忘死的阻击,凿齿已经和五亲王拉开了很大的距离,在百丈之外遥遥紧追。不远处的玄冰宫战船上,一桶桶的火油正被士兵接二连三的倒入海中,蔚蓝的海水被染得一片漆黑,油光闪烁,刺激的气味让人感觉鼻子发酸。每个人都坚定的实施着五亲王的命令,没有露出一丝犹豫,数不尽的人影从舰船的另一侧船舷上翻身跳入海中,不一会儿就船板人影渐渐稀少,只留下了少数十余人。
五亲王与凿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清晰的连他们飞扬的衣角花纹都几乎能够看清了。蓦然,这些人同时中后背悬挂的箭筒的抽出一支羽箭,箭头被浸透的火油包裹住,一滴滴的黑油顺着箭脊滴落在甲板上,滴答有声。众人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箭头,默默似铁塔伫立,屏气凝神,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专注的盯着五亲王飞袭而来的身影。
几乎在五亲王掠过他们头顶的同时,为首的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大喝道:“放箭!”
咻咻的破空声中,箭矢似银河奔泻,万千道流焰直冲如海,海面的火油被火箭射中,卷起一股怒焰炎浪,油桶轰鸣爆炸,炎风鼓舞,火浪熊熊窜起数十丈高,形成一道弧形火墙。火焰铺面,肌肤焦灼,却无一人后退,以强势的姿态站在原地,依旧连续施射。
火焰如猛兽咆哮翻腾,幻化出万千扭曲的形状,铁木舰船遇火猛烈燃烧,火势更猛,与此同时,众舰留守中人的首领同时发号施令:“扬帆!与风妖同归于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大荒某些随意任由他们###的孬种部落,今日就是我们杀生成仁的日子!”白帆急速升起,撑着南风之便,迅疾如风的朝着神风舰队撞去!
一切都似乎经过了无数遍的演练,环环相扣,时间拿捏的极准,不过瞬息时间众人已经完成了从点火到扬帆的一系列动作。就算凿齿是一个新兵小将,此刻也已经看清了五亲王的意图,又惊又怒,也顾得到继续追杀,骤然回身喝道:“众舰速退!”
望着那一个个冲来的巨大“火球”,水合兵士脸色泛白,又是不信又是佩服,每艘舰船的舵手都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转舵退走,不料被艨艟之间连在一起的锁链牵制,不仅没能第一时间退走,还相互挤在一处,船身急剧摇晃,碎木横飞,百余人随着倾斜的甲板滚落抛飞,跌入海中,景象乱作一团。
当是时,玄冰宫共计三十三艘战舰已经有十五艘被点燃,远远望去就如同一个个漂浮在海面的巨大火球。滚滚的浓烟蒸腾而起,黑压压的直冲天际,如锥子一样插入神风艨艟中。舰船上残留的火油桶也被大火席卷,如同一颗颗炮打炸飞,轰爆连声,火焰四溅狂飙蔓延,转眼间就将神风战舰引燃。
一个个人影在火光中冲突而起,全身着火,嘶声惨叫,还不待跳入海中已经化为一具焦臭的尸体扑倒在地。许多尚未被火焰覆盖的船舰上,风合士兵正匆匆的抛向船舷锁链之处,以刀剑拼命的劈斫锁扣,想将锁链分离。奈何那锁链正是为了稳固船身而特意铸造,不仅粗大,锁扣出更是以铜水铁浆浇筑死了,仓促间如何能够劈断?不消片刻,又有十余艘艨艟被大火点燃,摇曳的火光几乎染红了半天天空。
侥幸跳入海中捡回一条命的风合士兵不是被海中的玄冰勇士击杀,就是方一露头就迎来一直精钢铁箭,被贯穿脑颅。不远处剩余的十七艘北海战船分散排列,两侧船舷布满了兵将,紧紧盯着海面,以投石和箭雨痛打落水狗。似有意似无意间,环绕成圆,将第十八艘,也就是最为高大的北海主舰围绕保护住。
五亲王此刻正立在主舰船头,绣金锦袍迎风猎猎作响,鼓舞膨胀如球。近在咫尺的火焰怒张跳跃,扭曲的空气晃的他整张脸都模糊不真切,耳旁尽是火焰在海风中发出的呼呼声。前方惨呼怒吼之声若隐若现,火光冲偶尔窜出了朦胧身影都似在另一个世界,他缓缓的伸出右掌,想要抓握什么,手臂探出一半有倏然收回,蓦然一掌击在身旁的铜鼓之上,继而双张连拍,咚咚的战鼓凄烈破云。
擂擂的鼓声远远回荡在北海之上,震荡在每个玄冰宫勇士的心上,厮杀的众人忍不住回身张望,见五亲王挺拔的身影站立在主舰之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众人却好似感受到了他目中所包含的难言情绪,心情激荡,各个奋不顾身,不顾周遭卷舞的火舌,浑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一个个如同猛虎,似搏击苍鹰,大喊着冲向已经全然乱了阵脚的风合士兵,杀气凛冽,白刀递出,红刃收回,鲜血染红了甲板又浸红了海面,浑身浴血,与敌兵展开生命中最后的殊死搏斗。
“杀,杀,杀……”
鲸波躺在一片残破的废墟之中,在他四周躺了许多冰冷的尸体,刀刃上血迹斑斑,刃口已经卷起,也不知砍翻了多少人了。他目色呆滞,身上伤痕累累,有些翻卷的皮肉间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珈,整个人应为过度的虚脱完全陷入了幻象,胡乱挥舞着朴刀,嘴里兀自狂乱的喊着。
深陷火海,他全然不知,火舌已经舔舐到他的脚跟,麻木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极为的苍白无力。
“鲸波将军!不好了,鲸波将军受伤太重,必须尽快带他离开!”两个身披鳞甲的冰宫士兵冲过火海,看到躺倒在地的鲸波,登时发出一声呼声。后方脚步声远远传来,似有不少追兵,一人回头望了望身后,决绝的对另一人道:“你快带鲸波将军离开这里,我来断后。”不等回答,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枪挺身折转。不多时就传来兵戈碰撞的金属响声,夹杂着喝骂怒喊,久久回荡。
剩余的一人脸上也满是淤血,使得他的真容难以辨别,不过看他的体格应当正是年少之时,或许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俯身将鲸波背在身上,朝相反的道路跌跌撞撞的奔走,趁着混乱的场面,翻身从左侧船舷跳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