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痕自幼离宫,知道他的人并不多。还有一些人,即便以前知道晏痕,可他这么多年没有出现,大部分的人也早就将他忘了。
晏啻寻找晏痕已久,自太皇太后的事出了后,晏痕就再未回过湖心小屋。晏啻曾经也想过晏痕是不是出了事,更是加派了人手四处寻找。
而今,晏啻也没想到,晏痕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看晏痕现在的状态,也不像是曾经遇到过难事。
想到太皇太后病重之时,遍寻不到他,以至于最后太皇太后的病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晏啻心下顿时一阵怒意渐渐升起。
只是眼下这个时候,晏啻却是压制下了自己的情绪,并未发作。
但是晏痕此刻站在大殿之中,一言不发,使得这里的氛围顿时变得更为紧张。
晏痕的出现,让陈太后的心情又差了几分。晏啻未曾开口,陈太后却是稍稍转过了身,再次站定,冷然道,“赐座。”
陈太后此话一出,晏痕静默片刻,却是定定的盯着陈太后,缓缓开口,“不必了,太后娘娘。”
“贫僧今日前来,是要问问,太皇太后病逝之事。”
晏痕面色沉静,此刻只直接在这大殿之中对陈太后说出这句话。
随后,晏痕便又道,“太后娘娘,不知您对太皇太后病逝之事,可有什么想法?”
听得晏痕此话,陈太后脸色顿时一变,直接冷然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晏痕的出现,便让这大殿中的人极为诧异。然而,方才晏啻竟又猛然间对陈太后提出这样的问题,却不由得引人深想。
此刻,一时间,殿内竟有人窃窃私语。
晏啻看着此刻殿中的情况不对,不等晏痕再问什么,立刻便将殿中的其他人斥退。
而对于晏啻此举,晏痕心下也并无异议。
最后,这殿中便只剩下晏痕,陈太后及晏啻三人。
“皇兄,皇祖母的事,到底有何问题?”晏啻看着晏痕,不禁立刻对晏痕问道。
晏啻心下知道,晏痕会突然来此,会突然提到太皇太后的事,定然是有着他的缘由。
现在这里没有旁人,晏痕可以说了。
然而,晏啻这话一出,晏痕却是只将目光淡淡的在晏啻身上落了一眼,便是紧紧的盯着陈太后。
对于晏痕,陈太后心下本就不喜,现在晏啻却又是针对陈太后而来,陈太后心下,顿时便对他生出了更多的排斥。
晏痕沉默许久,终是再度开口,沉着道,“祖母的死另有隐情,这一点,太后娘娘应该很清楚。”
晏痕此刻一出,晏啻心下顿时一动,却是猛然将目光落到了陈太后的身上。
然而陈太后此刻,听着晏痕直接这样别有意思的问她,脸色顿时变得更黑更沉。
“太皇太后的死,与哀家有什么关系,这话,你是不是该说清楚一点。”陈太后心下十分不悦,锐利的视线霎时落到晏痕的身上。
晏痕眸色一沉,微微低下了头。片刻过后,晏痕却是看向陈太后,只道,“太皇太后的病情再度恶化一事,透着蹊跷。”
晏痕对太皇太后的病况,心里一直有数。当初他能离开皇宫,便是太皇太后的病情已然得到控制。只要按着他交代的方法调养,即便太皇太后的身体不能恢复如初,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谁知,等他再听到太皇太后的消息,便是太皇太后病逝的事。
晏痕后来也听说了晏啻在太皇太后病重的时候寻过他,也知晏啻那时也在找他。
但是,在太皇太后病重,晏啻寻他的那个时候,他的确不在这里。后来,他虽回来了,但因觉得太皇太后的死有蹊跷,便没有现身。只在暗中暗暗查着太皇太后的事。
直到前不久,他才有了一点线索。只是这线索所指的,就是陈太后。
据晏痕所知,陈太后心里原本就对太皇太后颇有不满,会借着太皇太后的病情,再让太皇太后彻底一病不起,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他所查的事,全部已经指向了陈太后,在这一点上,便不得不继续往下追查。
而今日晏痕会入宫,就是要与陈太后当面对峙。
“这些话,你可别乱说。太皇太后病逝,哀家也很痛心。哀家是太皇太后的儿媳,又岂会对太皇太后下毒手。”陈太后面色微凝,此刻只与晏痕回道。
自晏痕出现,点出太皇太后的事开始,陈太后的脸色便是不断的沉下。
晏痕不语,又只静静的站在原地。
对于晏痕说太皇太后的死与陈太后有关之事,晏啻心下亦是极为不高兴。
太皇太后虽是他的皇祖母,但陈太后却是他的亲生母亲。晏啻怎会相信,太皇太后的死,会是他母亲所致。
“皇兄,皇祖母的事,”
晏啻心下微沉,此刻只缓缓与晏痕开口,但晏啻刚说到这里,只见得这大殿之中,忽而又闯入了一名宫婢。
晏啻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立刻看向晏痕。
这时晏痕的神色虽然依旧平静,但若细看,便能发现晏痕的神情与刚才有了细微的不同。
待那名婢女惊惶的跑入大殿之后,便是直接跑到了晏痕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站着。
随后晏痕沉默片刻,看了那名婢女一眼,接过那婢女手中的帕子,便开口道,“这是太皇太后用完药后,用来擦拭药汁的帕子,原本该随着太皇太后的逝去一同烧了。但,许是这帕子太小,刻意想将太皇太后的东西收拾干净的人,却是无意将这帕子遗漏了。”
“然而,在这方帕子上,贫僧找到了一种不该出现的药。而那药,正是致太皇太后病情再度加重的原因。”
晏痕说着,便是将这方帕子收回手心,平静的看着,若有所思。
“这不可能!”不待陈太后开口说什么,晏啻便立刻将晏痕的话否定道。
“自第一次太皇太后被人加害过后,关乎太皇太后吃穿用,及服用的药物,朕都命了人严格把关,不可能出现你说的情况。”
许是晏痕的话处处针对陈太后,晏啻的情绪不由得变得有些激动。
并且对于太皇太后的事,晏啻心下一直都隐隐责怪着那时晏痕为什么偏偏不在湖心小屋,偏偏是那么关键的时候。
如果,晏痕那时能入宫一趟,太皇太后恶化的病情兴许就能够控制住。
“皇兄,皇祖母的事,若是你当初能在,皇祖母不会出事。”
说到这里,晏啻对晏痕的态度,也稍微发生了变化。
“你若当真念着皇祖母,当时又为何要离开皇宫!现在你口口声声暗指皇祖母是为我母后所害,是何居心。”
晏啻这话,让晏痕心中顿时一痛。太皇太后的事,他的确也有责任。当初。他若不执意离宫,只将太皇太后的事交代给厉太医;而后来,亦不为了旁的事离开这里,太皇太后的病情定然不会如此。
但是,一件事归一件事,既然他查出太皇太后的病情恶化另有隐情,这件事,他就一定会追究到底。即使,对面的人,是当今天子,当今太后,晏痕也不会有所畏惧。
“贫僧的话,皇上可以不信。如今只有这方帕子,证据的确不够充分。”晏痕神色微微一淡,此刻只直接回道。
“不过,贫僧只想问太后娘娘一句,太皇太后所服用的药,太后娘娘当真是一次也没有经手?”
晏痕的语气尤为沉静,仿如只是对陈太后问了一个再为普通不过的问题。
然而,晏痕此话一出,陈太后的表情便是有些不同。此刻陈太后微微侧身,只以余光漂了晏痕一眼,颇为不自在的道,“哀家的确曾去过宁坤宫几次,接过几次太皇太后的药。不过,当时吟香那婢子是在的,她那双眼睛尖锐的很,片刻也不会挪开,哀家哪有那个时间在药里投毒。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去问吟香。”
陈太后说到这里,心下不由得格外烦躁,她乃堂堂的太后之尊,什么时候需要在别人面前这样说话。
说完这话,陈太后当即看了晏啻一眼,“哀家乏了,要去休息。这里的事,皇上你来处理。哀家只能说,太皇太后病逝的事,与哀家没有任何关系。”
陈太后的语气十分笃定,对于晏痕非要与她对峙的事更是十分不耐烦。
晏痕的脸色依旧没变,陈太后这时要走,晏痕也不作拦阻。
最后,这殿中的人除了晏痕和晏啻外,就是那名后来才进来的婢女。
“朕母后刚才说的话,皇兄你也该听到了。皇祖母的死即便是真的另有隐情,也与朕母后无关。”
晏啻再度言明此话,晏痕却并没有作出回应。但是现在,与陈太后对峙的这件事上,晏痕亦并未再作坚持。
未过多久,晏痕只缓缓开口,“这段时间,贫僧会暂时留在宫里。”
只要晏痕不坚持太皇太后是陈太后所害,晏啻就对他没有敌意。现在晏痕要留在宫里,晏啻不会不同意。
“当初皇祖母就希望皇兄能一直留在这里,昑晔宫,依旧是皇兄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