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越来越近的并州狼骑,太史慈双目微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朗声叫道:“家里是独子而且还没有儿子的,出列!”
青州骑兵的队伍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响动。
“本将记得队伍里有这样的人!出列!”
终于,一个骑兵出列应道:“将军,我等知道您要做啥。老实说我等也怕得要死。可是我等!”说到这里这个骑兵的面色变得坚毅起来:“可是我等,平时享受着青州军中最高的俸禄,家属享受免税待遇,主公还额外补助我等养马钱……我等平时享受了如此多的利,到了现在该尽死战的义的时候居然因为是独子,因为没有后人就可以离开?这就是违背我青州最基本的准则!这叫我等以后怎么在青州做人!将军这个命令,不是为了我等好,而是要让我等生不如死!请将军勿复多言!”
“请将军勿复多言!”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好!说起来,吾也是独子而且还没有后人啊!好,兄弟们,吾知道你们拼杀了一个上午,人、马都很累了。可是太史慈在这里厚颜请求诸位,再跟吾冲杀一阵!虽然敌军是名满天下的并州狼骑!可是我等此刻已无退路。唯有死战到底!全军听令!突击!”
“嚯~~~~!”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太史慈带着本队三千多的骑兵开始朝着对方全速冲击。
没得办法,太史慈的任务是缠住吕布及其手下的骑兵。缠住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样高览才有充足的时间处理冀州的降兵。所以这时候什么游走啊、奔射啊都别玩了,硬桥硬马的上吧!
“呯呯蓬蓬!”两只总数近万的骑兵,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电光火石间,双方都有为数不少的骑兵落马。两支精锐的骑兵,迅速的互相完成了第一次凿穿,双方的主将默契的向着东方奔驰数百米后,齐齐的再次转向,开始进行第二次对冲。
太史慈在完成转向的时候粗粗的往自己的身后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他心里忍不住都要滴血!原本三千八百多人的骑兵队,这时候起码少了四分之一!就一次对冲而已!这就是至少八百人没了啊!对方现在用的可是长枪啊!命中率都如此的高?
太史慈在这边滴血,吕布这边也很不好受。别看吕布这边的并州骑兵大概只少了三百多人,可是那只是掉下马的,现在骑在马上的,起码有五百人以上都是身带深浅不一的刀伤,伤口正在潺潺的留着鲜血!这马刀骑兵的命中率,也高的离谱啊!
几个呼吸间,双方的骑兵再一次狠撞在了一起。再一次转向的时候,太史慈这边的骑兵已经减少到了两千多人的规模。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还不到半个时辰时间,才冲了两次。我军的伤亡就比今天上午鏖战三个时辰的伤亡多了。这些年我军扩军太多,虽然在装备上大兄拼尽了全力,但是骑兵就是骑兵,非得时间和经验来堆积才能拥有好的骑兵。这些剩下的骑兵,都是我青州未来骑兵的种子,不能就在这里丢光了!也罢,那就牺牲我一个人吧!”
当太史慈在纠结的时候,吕布心里也是心疼不已。两次冲锋,自己的部队落马的骑兵也是近千。而且身上带伤的可能也和落马的差不多。这就是说对冲两次,并州狼骑伤亡接近两千了?
吕布想到这里也禁不住一阵心如刀割:自己的并州军,全盛时期也就一万。当年虎牢关大战,张辽被太史慈和陈王刘宠、曹仁、曹洪联手打击导致大败,又被太史慈欺负他队里夜盲症患者较多的劣势,整整追杀了他一个晚上。那一场战役下来损失了大概四千人。后来迁都长安后,虽然吕布军的军饷老是被李儒限制,但好歹还是让吕布将部队恢复到了八千人左右。之后和李傕郭汜大战,并州狼骑的队伍又缩减到了三千多人。突围到了河内后,因为张杨也很穷,虽然勉力支持他,他也只是把部队刚刚恢复到五千左右。
而且说起来是五千人,但是真正的并州狼骑老兵有多少?两千恐怕就是极限了。而且需要注意的是,吕布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地盘,损失的兵力很难恢复的!现在这手里的五千骑兵就是他的全部本钱!这么点本钱就这么两次冲锋就折了两三成?这么打下去还得了?
所以这个时候,双方的主将都勒住了自己的马头,齐声对着对方吼道:“太史子义(吕奉先),吕布(太史慈)在此!可敢与吾一战!”
“将军不可!吕布骁勇!当年子龙将军也被其一招击败!我等还有两千兄弟,还能再冲两三次!说不定待会季观将军就上来了呢?”
“嘿,你这厮怎么说话的?子龙打不过,我就打不过么?哼哼,你们这样说,吾就偏要斩杀吕布给你们看看!”
“将军!”太史慈周围的士兵们听着自家主将如此轻松的话语,哪里还不明白自家的主将为了帮他们求得生存机会,早就存了不归之念。可是现在又能怎样呢?单挑,确实是现在情况下,拖延时间的最好办法了。
在太史慈这边的士兵们阻拦自己的主将上前单挑的时候。吕布这边也发生了争论。
“主公,不可!太史慈这一队骑兵初始不过四千骑左右,虽然战力强悍,只是略微弱于我军。但是袁本初这厮整整两万三千骑兵被青州军打败。这青州骑兵再是勇悍,也不可能光靠这么点人就能如此迅速的打垮冀州骑兵。所以这附近一定还有青州兵!若是我军在这里被拖住,敌军完成列阵后向我军靠拢……”
“汝等说的吾都知道,可是我并州的男儿已经不多了。再这么冲下去,光剩下你我又有什么用?待会我尽快将这厮解决掉。汝等趁着这个时候,派出侦骑,搜索附近地域。另外,还能骑在马上的伤兵,赶紧包扎伤口。好了,不必多说。汝等为吾掠阵就是了。”
双方的统帅越众而出,一手提着兵器,一手挽着缰绳,双目注视着对方,开始互相围着对方缓慢的转圈。
当两人互相转动了半圈,同时发出一声喊,胯下的神驹心领神会的同时加速,朝着对方开始高速奔驰。
“叮~~~~~~”祝融枪和方天画戟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两支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回音阵阵。刹那间覆盖了整个战场,双方大阵前排的士兵,这时候耳膜都不约而同的隐隐作痛。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蒋浩然的金甲将果然名不虚传。可是太史慈,汝要是只有这点本事,下一次汝就要死了!”
忍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酥麻感,太史慈面带戏谑的歪着头看着吕布道:“哦,吕奉先,你人中吕布的名头,难道是嘴巴吼出来的么?”
“哼!竖子!给吾死来!”
“来得好快!真是没道理,力量这么大,速度还这么快!”太史慈双眼一缩,吕布的方天戟已经看不见了,恍惚间似乎有一道黑影极具压迫感的朝着自己的面门呼啸而来。太史慈这时候完全依靠本能,迅速的将祝融枪平举,堪堪挡住了这要命的一戟。
可是这还没完。方天画戟的月牙小枝再一次狠狠撞上祝融枪后,严重违反物理常理的没有从祝融枪的枪身上弹开,而是紧贴着枪杆,飞速的朝着枪端滑动。高速的金属摩擦,碰撞出剧烈的火花,而在那火花的尽头,就是太史慈握枪的左手!
“汝的左手,吾收下了!”
“铿!”
“咦?”
“发生了什么?主公的月牙小枝贴上对方兵器下滑,专砍敌将左手。这次居然没成?”
“干!幸好老子是枪戟并用。”不知什么时候,太史慈的右手还握着祝融枪,但是左手已经出现了一支铁戟。正是这支铁戟,和方天画戟的月牙小枝产生的碰撞,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汝也懂得用戟?”
“哼,略懂!”
“呵呵呵呵,好!太史子义,吾当年承蒙恩师教授戟法时,师尊告诉吾,戟法过于繁复,若无极高天分,是学不会的。吾自五原进入中原,迄今已经十年矣!就没看见一个用戟的!今日汝居然会用戟,着实大快我心。再来!”
“糟了!主公又忘了自己统帅的身份了。”张辽侯成等人跟着吕布多年,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明白吕布的武将单挑瘾又发作了。每当这个时候,吕布就会变成一个纯粹的武将,只顾着自己打得爽快,完全忘掉自己全军统帅的责任。
张辽这边心里焦急其实不算啥,太史慈这边才是叫苦不迭。完全进入狂暴模式的单挑王子,刹那间发挥出了全部的实力。方天画戟刺、砍、劈各种用法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打得太史慈十招里面至少有七招是在防守。
双方你来我往交战了四五十个回合后,太史慈已经是精疲力竭。胯下的黄骢马也是大汗淋漓。
“干!难怪当年能和汉升缠斗许久的张翼德,碰到吕布也是伤痕累累了。这厮完全不是人嘛。大戟用得居然这么好,这么多种用法居然能够完美融合。我军的大将若是要讲单挑的话,或许只有十年前的汉升能和这家伙打个平手了。”
“汝在想什么,如此性命相博居然敢不专注?撒手!”随着吕布的一声大吼,方天画戟的一支小枝成功的划伤了太史慈左手的手背,鲜血淋漓中,太史慈左手里的铁戟顿时被磕出老远。
“希律律~~~”太史慈胯下的黄骢马敏锐的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颓势,这时候突然高高抬起两只前腿,狠狠的朝着赤兔马踢去。吕布心疼自己的战马,也不得不拉动缰绳避让。就这么一个恍惚间,太史慈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呼~~~~~”惊魂未定的太史慈感激的俯身拍了拍自己的战友。再一次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吕奉先,看戟!”
随着太史慈的高喊,他背上的小铁戟迅速的被抽出,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开始朝着吕布投掷,这样明晃晃的“暗器”当然对单挑王子构不成什么实质的威胁。不过不管怎样,吕布还是得一下一下的把这些飞来的小铁戟给一一格开。
这就够了!
黄骢马驮着太史慈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吕布靠近,靠着吕布正在格挡小铁戟的机会,太史慈终于进入到了一个最合适的距离:“看招!百鸟朝凤!”
被吕布刺激得进入到巅峰状态的太史慈,这一次的百鸟朝凤是有生以来最高水平的发挥,一瞬间舞动出了整整九十个枪头。这九十个枪头呼啸着朝着吕布的颜面、四肢、躯体闪电般奔袭而来。
“哼!”一声闷哼后,吕布右手将方天画戟一竖,五个手指同时发力,方天画戟顿时如同一支风车的车轮开始飞速的旋转。叮叮当当声中,无数只鸟雀发出的悦耳叫声,戛然而止!
“到此为止了,太史子义!”不知什么时候,吕布的左手多了一把剑,这把剑迅速的一个横扫,坚硬的狮子战甲的腹部,被划拉出一条很长的裂缝,潺潺的鲜血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将军~~~~!”
“子义~~~~!!”
刚刚整队完毕,率领剩下的七千多青州骑兵,翻过小土丘,视线里就涌入太史慈被吕布大剑破腹的惨状。高览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全军听令!突击!此战,我军不~~留~~~俘~~~虏!”
……
十月二十三日,申时,馆陶城下。
步兵之间的作战和骑兵作战比起来,耗时要长得多,所以别看太史慈、高览和高干、郭援等人交战了许久。真要说起时间来,还是蒋通这边耗时更多。
“浩然公,许久不见,淳于琼有礼了。”
“仲简健壮如昔,吾心甚慰。好了,叙旧就到此为止,仲简,如今汝败局已定,何不早降?”
“琼确实自知自己不是浩然公的对手,不过琼乃本初的臣属,当然要为他尽忠到最后一刻,所以,这是琼为了多年旧谊,特地出阵来见浩然公最后一面。之后双方各归本阵,奋战到底吧。只是琼还请浩然公时候为琼准备好一副棺材,莫让琼死无葬身之地啊。”
“呕~~~!”这个死不要脸的,淳于琼一番话差点让蒋通当场在马上剧烈呕吐。好不容易忍住后,蒋通也不得不开始配合淳于琼演戏:“仲简对本初忠贞不二,通是深为敬服的。可是通实在是非仲简不可。故而若是仲简不降,吾待会就下令屠尽所有的冀州降兵。不留一个俘虏。仲简真的忍心数万冀州子弟因你一人而尽数丧命在此?”
“浩然公,不可如此!”淳于琼听到蒋通的这句话后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脸上非常自然的装出一副悲愤欲绝的表情来:“浩然公此举,不是逼迫琼做一个不忠之人么?”
“然也,这数万冀州子弟之性命,请仲简一言而决!”
淳于琼仰天长叹一口气道:“今日非是琼不忠,实在是世事逼人。吾终不忍数万冀州子弟因吾而死!”说完后很是干脆的下马:“罪将淳于琼,愿降!”
MMD,总算是快把戏演完了。蒋通这个时候非常迅速的下马,扶起淳于琼,然后两个影帝级的家伙基情满满的相互搀扶,说一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废话。那边厢,高顺带着手下的青州步兵迅速赶上,和冀州军中的郭蕴开始交接、收拢降兵。
这个时候的蒋通当然不能马上就走,还得耐着性子的站在战场上。一方面,青州军的大寨被拆了一半,要恢复还得需要点功夫。另一方面,他还得指挥手下的骑兵迅速的向馆陶城靠拢。防止城内的袁本初先生突围。等到安排好了这一切,再一次回到大帐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天色已经变黑了。
“主公。”
“嗯,奉孝,季珪,公佑,你们都在这儿。来人啊,去给本将找个盆来!今天这淳于琼着实恶心到了本将。吾得好好簌簌口!”
“主公!”
“嗯?怎么你们脸色如此凝重?难道是南线战局出现了问题?汉升等人撑不住了?”
“我军沿途设置的观测点都没有观测到南线我军升起的长公主灯,想来南线的战局应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嗯?那难道是北线?不对呀,我军整整一万五千骑兵,对上对方两万三千骑兵应该没啥问题吧?”
“北线冀州骑兵除了高元才带领三千多骑兵西逃外,其余骑兵非死即降。”
“那很好啊,到底怎么回事,直说!”
“……吕布出现……子义独战吕布,惨遭破腹……”
“哐当!”蒋通手里的水杯恍然之间落在了地上。蒋通的表情一下子从轻松到了呆滞!
半响后,蒋通开口道:“人还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