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云熙早早收拾完毕。严妆等在客栈大堂内。不到午时,只见一部华采斑斓的二人小辇轻巧而来,随行的太监宣读恩旨后,云熙便上辇,而我自然随行在侧,在一路的艳羡眼光中径直向皇宫而去。
此次进宫仍是走掖庭宫的西门。刚一进门,我还没来得及打量这皇宫大内的威严,便被门口一个嬷嬷拦了下来。眼见得云熙被人越抬越远,我正着急,就听那嬷嬷冷冷说道:“看什么,那是主子走的路,不是随便哪个奴才能踩的。你想到那边去,还得看看你家主子有多大福气。”
我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哈腰道:“我第一次进宫,不懂规矩,还请嬷嬷指教。”
嬷嬷哼了一声,说:“还是个懂事儿的,记住在宫里要自称奴婢,别成天我啊我的,小心掉了脑袋。”
我回一声是,一抬头,正巧看见她敷得过白的粉面和染的鲜红的嘴唇,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战,立刻又低下头去。
嬷嬷让我等在一边。不多久又抬进来三四个女子,贴身的丫鬟纷纷被拦下,和我站成一排。嬷嬷拿着手中的名单册子一一作了登记,便领着我们往掖庭宫深处走去。
一路走,一路指点。原来掖庭宫是专门安置宫女的地方,除了被称为甬道的靠近嘉猷门的地方是宫中待选女子的居所以外,其余就是宫中低等宫女的住处。云熙和其他选入宫的女子被安置在甬道,学习皇宫中的礼仪规矩,等待最后的大选,定下名分。而我们这些陪同的丫鬟,则充入低等宫女,学过两日规矩后,就要听候分配开始做些低等事物。除非原本的主子得了封号,方可调到主子身边随身伺候,若是主子没有出息,那随侍而来的奴婢,恐怕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不要以为进了这宫门就是人上人,”主事嬷嬷尖利的声音在头顶上回荡:“有福分的自然带得出像样的奴才,没福分的,连个称号都没有,这辈子也就是个宫女,你们,就更没指望。”
我跟在嬷嬷后面亦步亦趋,一边小心的打量这皇宫的一草一木。掖庭宫设施并不华丽,黑黝黝的瓦片和高耸的白墙阻隔了外面世界的一切事物,就连天空都被划分成一块一块。踩在脚下的是一块块平整的青砖,铺设的严丝合缝,连杂草都无法生长。直到走进一个小小的院子,才看见院子中间一口井,井边上有一棵长得粗壮高大的榕树,如盖的树枝几乎遮住了整个小院。
“从今天起你们几个就住在这里。”主事嬷嬷一招手,来了两个二十几岁的宫女,恭恭谨谨的冲她行礼:“张嬷嬷。”
张嬷嬷嗯了一声,又说:“紫檀,红檀,这就是你们院子的宫女了,好好管着,出了事情唯你们是问。”
紫檀红檀齐声说是,一边毫不客气的打量着我们。眼光飘到我身上时,多停留了一会儿。
也不奇怪,进宫陪侍的大多是识礼懂事的大丫鬟,年纪都在十八九岁,而我今年刚满十四,生的又小又矮,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怨不得别人对我另眼相看。
张嬷嬷又淅淅沥沥训斥了一通方才离去。紫檀红檀带我们看了睡觉的房间——那里仅有一张大通铺,宫女的私人物品只能放在床头的矮柜里——又简单说了宫里的规矩,分派宫中统一的衣服。等到我们整理好个人物件,打扫完内室后,已是日暮时分,紫檀红檀领着食盒走进食堂,分发食物。四人一桌,一荤一素半碗白饭,还算不错。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被挤到墙根。一个丹凤眼的姑娘看不过去,硬是和我边上的人换了个位置,还特地往中间挤了挤,我这才舒服多了。
“我叫罗衣,”她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笑嘻嘻的对我说,“我家小姐同你家小姐是朋友,特地嘱咐我照顾你。”
我感激的一笑,说:“我叫莫忘,请问姐姐,你家小姐可是——”
“正是——”罗衣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房间里响起来:“我家小姐爹爹正是当朝一品太子太傅吴大人。”
话音未落,几个身子瑟缩了一下,我又觉得地方宽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