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到刘醒面前,王明图双手捧着从腰间摘下的战刀、跪到了刘醒面前:“小底丰国县都头王明图,携众兄弟归顺刘都使。从今日后,愿听都使大人差遣,还望大人信守承诺、莫扰城中百姓。”
上前一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刘醒笑道:“都头不必大礼,我红巾军中人人皆是俺的兄弟。今日即王都头来归,你便也是俺的兄弟。兄弟之间,何必跪拜。你大可放心,我红巾军军规严明,敢扰民者绝不姑息。”
王明图被拉着站起了身,刘醒才正面看到这个勇武异常的汉子。只见他身形虎背熊腰、一双臂膀粗壮结实,古铜色的脸上一双浓眉大眼、唇上两须不重的胡须直垂嘴角下。颌下一缕黑须垂落胸前,若是再有两鬓垂须,倒是与关公几分可比。
“王都头,你的英雄壮举,某家已从李根兄弟那里闻知。若你愿意,某愿将敢死士队都头一职交于你手上,不知王都头可愿接任、助我呀?”不多说,刘醒深知什么方法能快速安抚住王明图和他身边的人,所以直接开口便是任用。
听此言,脸上讶异色稍纵即逝。王明图躬首抱拳,朗声道:“俺们跟了都使,便一切都听都使的......”
......
天下苍茫千万里,风潇雨急又何止一地。
当刘醒带着三百多名红巾军士兵,在丰国城内将上百名女真和汉人大户们全部押在菜市场街口、跪满半条街接受百姓公判时。
山东大地上,红袄军杨安儿嫡部六万人在丰国西南三百里外的蒲台城、清河岸边与仆散安贞统率着的七万金军进行了第一场两军大决战。
战场之上,人声鼎沸、战马嘶鸣。金军乘坐着四百艘大小船只从战斗一开始,便不顾一切的从清河北岸疾攻蒲台城所在之南岸。
南岸河畔,杨安儿携着众义军将领在金军未抵岸边时,已然调遣着各部完成布阵。在金军靠近河畔时,双方立即你来我往、一阵箭矢连攻,让两军近万人顷刻之间命丧清河之滨。
红袄军虽许多都是杨安儿以及各路将领们在往日里蛰伏女真人之下,接受过长期训练的士兵。但军械上,女真人却是要强于半数实际从前只是草寇甚至平民、新投军士兵的红袄军一方。
所以尽管杨安儿率众将竭尽全力,三个时辰后,当刘醒在丰国城打开粮仓、盐仓、铁坊,征收十二艘民船全部装满运往呜呼岛。又在丰国城中开铡问案,由吴天野主审一口气斩了二百三十多个女真和汉人大户人头时,仆散安贞还是带着六万大军杀抵蒲台城下。
据守城池,对于杨安儿来说远比野战要优胜于金军。所以五万多红袄军将士全部退入城中,任由金军如何冲锋,只是在城上不断反击不再出城。这样一来,使得金军的进攻便停滞在了蒲台城下、无法快速破城继续南下。
千里之外,密州安丘。红袄军三号人物李全,在蒲台大战进入到双方焦灼战时,却是带着三万名红袄军精锐用了六个时辰,在日落时分一举攻破了密州北部的门户、安丘城。
女真人的大将索仆多、阿巴额勇两员大将连带着万余名女真勇士,成了李全进军密州谋划展开后最先被斩杀的万夫长以上金军将领。
另外一路红袄军二号大首领刘二祖所部七万将士,被刘二祖分成三路。第一路以彭义斌为帅,引兵两万疾攻淄川,对上了金军大将完颜衮的万余守军。
第二路以郝定为首,发两万人围攻长山。最后一路则由刘二祖亲自率领,兵抵沂水,将城中万名女真兵围住猛打......
晚饭时分,一天内下令斩首三百二十八人的吴天野再次出现在刘醒面前时,他的脸上虽是略显疲倦,却也是兴奋异常。
手上拿着外谴踏白以海燕和飞鸽传书发回的各地情况,吴天野一站至刘醒眼前便笑着说道:“都使大人,整个山东地面上如今是乱作一团。金军被杨大将军红袄子给多线开战,已是竭精耗力、倾仓出兵。您过目,这是其他各路兄弟和唐王城方向发来的军报。”
接过吴天野递至面前的军报,刘醒快速地翻阅。对于红袄子的战况,刘醒其实并不关心,因为杨安儿等人的大军寿禄有多久,脑袋里的超级芯片早已告知。
军报翻至最后一份时,才是让刘醒心神凝集的。军报之上,是沈洋那异常挥洒的小楷:日出时,沙门新知寨谴使来调兵往大寨补充,属下以谴五十兄弟随王驰兄弟往矣......
寥寥数字,刘醒看完后却是心花怒放。转首看向立于身边的沈灵燕,刘醒道:“你家兄长将王驰兄弟和五十个兄弟一起派去了沙门寨,小妹,你可知令兄何为呀?”
浅浅一笑,沈灵燕答道:“都使何必问我?您不是已经了然于胸了吗?嘿嘿,家兄无非就是要等都使您打完宁海与永和后,回师直接去夺那沙门寨罢了。”
重重点了点头,刘醒不再多言其他。回视吴天野,正色道:“吴兄弟,你这一天也辛苦了。如今舵行兵与王明图新降之兵已重组一处,某意决,留下舵行兵与五十新兵交于你与沈渔兄弟统带。你二人留守丰国,我亲率三百六十兄去趁夜夺那永和城。”
闻言面色微变,吴天野欲言又止。
看到他似是有话说,刘醒问道:“怎着?吴兄弟可是以为有何不可?”
被问到,吴天野这才开口道:“都使当知,我军初成。虽经您月余急训,兄弟们也都将养了下身子。可是永和城不同于丰国,背依清河,使其城南面无墙让城中守军可战败时乘船逃走。
我军兵少,如若先攻永和,城中有人逃去蒲台向仆散安贞报讯。金军无需多派,只需发千骑女真兵,便足以让我军难以抗衡。故而,属下恳请都使,先去打那宁海。攻永和,还不如去夺永丰来得安全。”
听此言,面露大笑,刘醒道:“吴兄弟所思确实。然而你方才在开仓散粮、问斩群佞,自是不知军议所定计。言不需多,俺只告诉你,打永和于我军要远比夺永丰更容易而起好处多多,你就不必担忧了......”
话音一落,刘醒起身便走出了房间。沈灵燕跟上,走到吴天野身边时,轻声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让吴天野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嘴下轻声诺诺道:“竟是如此,某家还真是未曾想到......”
......
太阳西沉,山东大地上,从海边丰国通往宁海城官道上,一大队军丁整齐地行进。为首一人坐在一辆无蓬马车上,边走边与身边的军汉们谈笑风声。
这一队人马,在路过几个沿途小村庄时,没有如其他军队一般进入村中去滋事,只是直直奔着宁海城方向马不停蹄地赶去。几个村中的汉儿们,本以又要跟这些个打扮上与其他官军不同,但一看便当知是汉儿附兵们厮杀一翻,看到大队过去后反倒有些惊疑。
再是惊疑,一群村汉组成的自卫性质的乡兵,也是不敢上前来问什么的。村汉们只是从这个注定让他们终生铭记的日暮时分开始,永远地记住了这群脖子上套着红色短巾的新军马是不扰民的。
就在几个村庄自发组织的乡兵惊疑中,坐在马车上的刘醒很快便远远望见了一座小城。直至此时,刘醒才停止与关冲、李林杰等人的闲聊。
回身望向跟在身后不远的王明图,刘醒大声道:“王都头,前方看就是宁海城了?”
王明图拍马上前,洪亮答道:“禀都使,前方正是宁海城。”
轻点头,刘醒淡然道:“那好,王兄弟你新归我军,首战立功便在此刻。你与李兄弟,依计行事吧......”
没有多言,王明图接令策马回行。很快,他与李林杰便带着五十名敢死士步军、五十名红巾军骑士疾奔宁海城。
马军在前、步军在后。王明图与李林杰并驾齐驱,最先到达宁海城下时,正赶上城头上一个守城队正下令关城门。
队正站在城头,见到一哨骑兵直来城下,马上高声冲着王明图喊道:“远处马上之人,可是丰国的王都头?”
他喊声落下,王明图与李林杰已至城下,王明图仰头望向那队正,大笑答言道:“正是某家,史家哥哥,多日不见可还快活呀?”
“王家兄弟,你这是有何军事勾当要做吗?怎地带了这么多人马,来到我宁海城下呢?”城上队正没有笑,只是正色盯着城下的王明图和他身后跟上来那五十名骑兵以及身后不远处五十名步军,乃至更远处最后一缕残阳余辉下正赶来的大队人马如此问道。
知其心思缜密,绝不同一般地武将,王明图从容对答:“于世俊那狗县令大人接了上官传书,命俺们起丰国四乡女真大户们私兵,赶往蒲台城充做附兵。怎着,难道史家哥哥您竟未得上官此令嘛?”